惯性失守 第3章 第三章

此时，正值晚自习第一节课的课间时间。教室里闹闹嚷嚷，大家都在讨论着她去网吧被抓的事情。

事情竟传得那么快。

苏棠刚踏入教室大门，首先迎上来的是班上最八卦的男女组合，张元明和唐敏。

“班长，听说你去网吧被抓了，天啊，你不是重感冒请假吗？怎么会去网吧？”唐敏问道。

唐敏是苏棠的舍友，所以对苏棠动态很是了解。

苏棠面露难色。

阔别高中校园多年，毕业后也鲜少和高中同学联系，突然间要和这些旧人打交道，她竟不知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额，只是去查点资料。”她搪塞道。

“那教导主任最后怎么处置你呢？上次有个普通班的同学也是去网吧被抓，好像还被记过了，班长你不会也被记过吧？”张元明连忙问，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如果不了解这两人的秉性，大概会觉得这两人不安好心，幸灾乐祸。但苏棠知道，他们是真的纯粹八卦。

“没，被罚扫一个月的高三的包干区。”她说完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背后传来惊呼声：“一个人！一个年级的包干区！一个月！”

一字一句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刚刚获得的情报。

周遭响起一些惊呼声。

苏棠的座位在教室最里侧靠窗的中间位置。这个位置，在她重生前，她坐了整整三年。

她步伐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座位边上。

“舒舒，我来了。”

程望舒是她的同桌，她坐在里侧，程望舒坐在外侧。

听到苏棠的声音，原本趴在课桌上休息的程望舒坐了起来，朝她笑笑，起身让她进去。

“你成新闻焦点了。”程望舒坐下后又恢复趴在课桌上的姿势，脸朝向苏棠一侧说道。

“嗯嗯。”苏棠看着眼前阔别多年的好友，竟一时语塞，有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最后一次见程望舒，是大三的时候。

当时周既明约了程望舒准备告白，但不知为何，最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苏棠闻讯赶到时，只看到程望舒甩了周既明一巴掌，然后含泪离去。在餐厅门口碰上苏棠，还对苏棠说了一句：“你们真是一群烂人。”

自那之后，她们的闺蜜关系彻底断绝，程望舒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通通都拉黑了。

她也多次向周既明讨要一个真相，但对方每次都借着情伤未愈拒绝谈论此事。这件事，最终也成为导致她和周既明决裂的其中一个原因。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苏棠看程望舒拿出数学练习册，便也低头在抽屉里翻找起相同的教材。

抽屉里空空如也。

她才想起，她的课本和练习册通通都在家里。

一周前，17岁的苏棠因重感冒晕倒在教室，被同学送回家时，程望舒特意将她的学习资料整理好一并送回，因为程望舒了解苏棠，哪怕是生病也不能落下学习。

她抽出裤袋里的诺基亚，给许春梅发了一条短信：“我下午直接回学校了，忘记和你说了，不用担心。”

在网吧被抓后，她和警察周旋了半天，最后被带去了派出所。因为她死活不肯说姓名住址，也不肯提供家长联系方式。家长只好松口问她是哪所学校的，说要把她送回学校处理，是否通知家长由学校决定。

她最后只能无奈答应。

发完短信后，苏棠特意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了，期待着许春梅的来电。

许春梅......总该有点担心她吧？

出去一整个白天，晚上才发消息说直接回学校了，正常家长都会打电话来问情况吧。

但她只收到一条简短的短信：【好】。

她嗤笑了一声。

还指望许春梅对她有什么温情？这么多年，许春梅对她不过是抚养义务罢了，多一分感情挤不出来。

这个母亲当得实在称职，称职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会机械地履行责任，半点温度不给。

重生前，她不是没试探过拉近两人的距离。她工作后还提议和许春梅凑钱在S市买房，虽说比黎城贵些，好歹能住一起。结果被一句“没必要”硬生生堵了回去。最后只能在黎城市中心，给许春梅全款买了套小两居，算是尽孝。

重来一次，她们还有机会改善这过于生分的母女关系吗，她们明明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依为命的人啊。

她正思忖，却被教室门外一声“报道”惊醒。

是周既明挨完训回来了。

可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明明教导主任刚刚骂了她整整一节晚自习。

她直勾勾地盯着周既明，两人四目相对。

她朝他做了一个伸舌头的鬼脸。

“你不仁我不义。”她心里说了句。

*

“明哥，讲讲你和班长的事呗。”

从周既明回到宿舍开始，张元明就一直追着他问这个事情。

周既明有点不耐烦，敷衍道：“就没来得及跑，被抓了啊。”

“不是吧，他们说你们在网吧谈恋爱，你丢下班长跑了，班长一气之下把你供出去了。你也太过分了，怎么样也不能把对象丢下。”

周既明正在刷牙，嘴里含着水准备漱口，听到张元明的话，惊得一口水喷在张元明脸上。

“你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谣言能传得这么离谱。

张元明顾不上脸上那混杂着唾沫和牙膏泡沫的脏水，见周既明回应他，他连忙继续说道：“有人看到你回来的时候，班长朝你吐舌头做鬼脸了，他们说你当时一脸娇羞。”

周既明回忆了一下，他十分确定，自己当时应该是一脸疑惑。

他昨晚去到办公室时，教导主任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周书瑶。

周书瑶同他说，她知道他又去网吧当游戏代练了，这次的事她帮他压了下来，告诫他不要再有下次了。同时让他和苏棠一起扫一个月的高三包干区作为惩罚。

他和周书瑶做了几句保证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回来后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怎料到事情不仅彻底地传了开来，甚至还被添油加醋成了这个版本。

但近来黎城一中抓早恋抓得严重，只要班上有男女同学前后脚从办公室出来，全班都会默认他们因早恋被训，也难怪这次谣言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你们不要乱说，没有这回事。”他擦了擦脸，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所以你没有故意丢下班长，只是没来得及救她是吗？那你得去解释啊。”张元明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后，说话间已经自作主张地坐到了他的床沿上。

周既明冷冷地瞪了张元明一眼。

张元明知趣地起身，却还在他的床前赖着不肯离开。

周既明琢磨着张元明的话，觉得这句倒是挺在理。

他当时确实没想丢下苏棠。

他正要离开网吧时，收银小哥和他说把他们的网络切断了，因为马上会有人来检查，让他赶紧从厕所的暗门溜走。

等他折返时，警察已经进门，他不好直接拉着苏棠进男厕所，因为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拼命给她递眼色，奈何她愣是没接收到。

“对，你说得对。”周既明若有所思地应答道，全然没意识到这句敷衍的回应，直接坐实了他和苏棠的恋情。

张元明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抄起手机就开始在Q*Q群里疯狂输出。

从苏棠回到宿舍的那一刻起，唐敏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眼下还要跟进厕所，她实在有点不耐烦。

“啊，你让我上个厕所吧。”她哀怨地说道，然后用力地把厕所门关上。

唐敏仍在厕所门外喋喋不休：“班长，所以你原谅副班长吗？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事和他吵架，伤了感情，而且你也把人卖了不是吗？”

苏棠刚提起裤子，听到唐敏替周既明求情的话，翻了个白眼。

伤了感情？

谁和他有感情啊！

她推开门，看见唐敏正拿着手机疯狂点击着。

见苏棠从厕所出来，唐敏忙地把手机放下，然后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态度呀，人家还等我传话呢？原不原谅他啊？”

苏棠只觉得可笑。

那个腹黑男又在耍什么花招？

下午明明还小气到连网都给她断了，警察巡查也不提醒一声，现在倒好，居然还敢找人传话求原谅？

“不原谅不原谅，别再问了。”苏棠打发到。

唐敏听罢疯狂地按击手机的按键。

Q*Q的提示音疯狂地响起。

“他们问，你是不是要和副班长分手？”

片刻后，唐敏向苏棠问道。

“什么？”苏棠惊得从下铺的床上猛然站起，然后后脑勺重重地敲在了上铺的床板上，“我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了？”

她和程望舒上下铺，她刚刚坐在程望舒的床上。

唐敏被苏棠的反应吓到，呆呆地反问：“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这种造谣的事，重生前的周既明也干过。

大学毕业后，高中同学群里突然传起他俩的绯闻。她追查源头，发现竟是周既明故意和别人说他们联系频繁。

她当面质问周既明，他却推说是别人断章取义。

“你是不是喜欢我才搞这些动作？”

“想多了。”他答得干脆。

她后面仔细想了一下，把周既明这种奇怪举措归咎于他要从程望舒那里挽回面子。因为程望舒拒绝了他，所以他需要树立一个“情敌”，让拒绝他的人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