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见柳长赢盯着手里那盏茶看了许久,关切道,“在担心龙歇山之事?”
柳长赢摇头,指腹轻抚杯沿,却未作答。
照夜微是皱眉,近日来,他能感受到都尉府对龙歇山一事的重视。而他们自龙歇山过来,一路上,师父又同老泥人相谈甚久,之后老泥人便消失了,这其中怕仍有深意。
“暂时不谈这些。”柳长赢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去皇城......是去找雀老?”乔家时,就听对方提过,原是找杀鸡的。
“嗯,师父知道?”照夜诧异。
“猜的,既然阿轻在那,雀老自然不会离得太远。”
照夜点头,“但我没想到阿轻也会在临城。”这阿轻的去向,还是从锣爷那伙人口中知晓的。
“也好,由我陪着你,皇城里多少能方便点。”柳长赢暗自思忖,自己有着都尉府这一官职,所行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照夜点头,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先去把雀老拽出来,然后逼着对方带他去闯枯木院,那是他当时心中仅剩的念头。
默契间,柳长赢已看透他心思,话锋徒然一转,“别的都由你,但枯木院,那几个老东西......你、不准去。”说完,指尖轻叩了下桌案,叫人察觉出几分难见的严厉。
照夜方要开口解释,柳长赢继续说道,“我知道。阿阮的事也好,其他事也罢,如今,还轮不到咱操心。至于月妃在轮回野跟你说的那些原由,我虽记不得......”
思索片刻,又叩了下桌案,“但你听听就算,哪怕枯木院里当真躺着我府山君的尸首,也不用紧张。那些个老东西,总会被人收拾了。”尾音里扬起的惬意,听得人安心,但也让人生出更多的疑惑。
一阵沉默后,照夜还是没忍住,婉转问道,“师父,你同雀老,夜王他们,真的来自于其他地方么?”
听后,柳长赢的目光只是落回院中,此时,那名“远道而来”的少年公子正同言庆勾肩搭背,彼此相谈甚欢......良久后,才淡淡笑答,“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是......与那三千界有关?”照夜试探,目光也望向了院内那有说有笑的三人。
柳长赢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说来话太长,反正是个没人愿意回去的地方。安心待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
照夜心中安定,却又问,“那枯木院呢......以后要不要去?”
“先把雀老找回来。”
“然后呢?”
柳长赢斜睨向对方,他还真是没变,又开始追问不休了。
“然后?......自然是你带师父去游山玩水,顺便去找找那些老东西的晦气。”
照夜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答,期待道,“那、师父想去哪?”
“这话该为师问你。”柳长赢笑意更深,“你想带我去哪里......惹是生非?”
“......”呃,他有点茫然,可心里却是暖流淌过,将那繁杂思绪温柔地熨平了。
随后,柳长赢便从身旁的案几上抽出了几页纸,墨迹已干透,“这是我准备呈递给淮大人的文书,大致陈述了龙歇山诸事的来龙去脉。一会儿拿去给言庆他们看看,免得日后大家说法不一,岂不叫人猜疑。”
照夜看着笺纸上的内容,从乔家守灵到龙歇山地震,桩桩件件均未有错漏任何细节。虽然其中已特意隐去一些秘密,但整篇记述依然详实可查,令人信服。
照夜收好纸,柳长赢又道,“至于你这身份,我同淮大人说起后,他竟不敢招揽了。”
“为什么啊?”一句突兀的问话从院中传来,正是那位鲁莽闯来的少年公子。
“淮爷爷不是说要将天下奇人异士都招至都尉府门下么?怎么会不敢?”对方边说边走进屋来,显得兴致勃勃,“我刚听言庆说了你们路上的事,正想找你们细问呢?真有那么离奇?”
照夜立即扫向言庆,不知他说了多少不该说的。
“你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讲,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停的编故事进去。”言庆赶忙否认。
戏衣童跟着附和道,“林公子编的不错,可以去说书。”
“就是,本公子最会真真假假了,这样才好写成志怪话本,再叫那说书人四处一讲,可比戏台上的故事有意思多了。”少年郎声笑道,又拍了拍言庆的肩,“再说,你们不是要去临城么?届时只需报上本公子的名,叫大家住我府上去,如何?”
“住你府上?你爹谁啊?”言庆嘟囔一句,不屑中却又细细“盘算”着什么。
“哼,我爹,朝中吏部侍郎林竟。”
照夜对现今的官职并不清楚,因此并没多大反应,言庆却吸了口气,顿时局促起来,吏部侍郎,还真是大官。
少年自豪道,“无妨,我爹最爱结交豪杰,这里头尤其信风水!”
“还真是迷信......”言庆心下鄙夷,却又不得不感叹,如今想想,这世间事当真一言难尽。
......
此插曲后,柳长赢带着少年便去见了淮大人。一番安排后,转眼到了晚膳,只是别馆里里外外,却是寻不到柳长赢与照夜的身影。
“别找了,他俩不在。”清朗的声音从厅内传来,正是之前的那位少年公子。对方换过衣裳,这会儿,正惬意地坐在厅中,等着晚膳上桌。
“去哪了?”
言庆跟着坐到了桌前,一旁的戏衣童已经给三人摆上了碗筷,随意答道,“惠贤楼。”
啊?怎么又是惠贤楼!当即,言庆脸色变得复杂。
那少年公子补充,“这我知道,傍晚时分,正好听淮爷爷说起,他俩被什么聚福当铺的二当家请去了。”
言庆只觉心脏狂跳,“林逸!你、你没听错吧!”甚至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别是那手串惹来的。
“没听错。那当铺来的人说什么要物归原主,还有事相求。于是,柳公子他们商量后,就走了。”林逸答。
当即,言庆后背一凉,那百面阎罗果真是个“祸害”,自己都已经扔了,对方还能寻上门来?!
哎,一时心中不是滋味,人也不声不响地坐着不说话。
戏衣童见言庆心虚又懊恼,安慰道,“阿夜和柳公子走时,关照过我,叫你别在意。毕竟,和鳏夫相处久了,向来没什么好事。人不找事,事当惹人。你怕是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啊,真有这么玄乎?”那林姓少年自顾说道,“原来那个戴铜钱面罩的还是个鳏夫啊,那就难怪了。我说言庆兄,你和死了老婆的男人待久了,小心以后自己也讨不到老婆。”
林逸这番帮腔,却听得人哭笑不得。
“你......”言庆一叹,也不想解释,端起碗就闷头扒饭。
见状,林逸越发会错了意,不经爽朗笑道,“区区一个酒楼,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想细数皇城的酒楼比这平阳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干脆说道,“等到了临城,本公子带你们去更好的!”
言庆被对方几句热情竟有些招架不住,他虽心烦那手串,却也不再胡乱猜测,反正天塌下来有照夜顶着,于是顺着戏衣童的好奇,两人异口同声向林逸道,
“皇城里......真有这么好?”
“皇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是自然!”林姓少年哈哈笑起,于是更来劲了,拣着临城著名的景致侃侃而谈。
终于,在林逸眉飞色舞的讲述中,什么手串、当铺,全被言庆抛在了脑后。
......
这几章日常铺叙写完,那下面就是正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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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枯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