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诡事录 第12章 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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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

一声短促的闷响，吴掌柜熟练地拔掉酒葫芦上的木塞，仰起脖颈，就是三两口老酒下肚。渐渐地，他那布满沟壑的老脸泛起了红晕，显出了几分久违的惬意。

“瓜娃子，来！尝一口。”吴掌柜示意蹲在火堆旁的青年也喝上一口。

“爷爷，我不喝。”青年答。

......

此时，林荫小道旁，火堆上正架着口铁锅。

未待多时，锅里的水噗嗤噗嗤翻腾起来，那青年抄起脚边油纸包着的干菜与咸肉，手腕一抖，全部都扔进了沸水里。

吴掌柜满意地看着几人在他跟前，忙前忙后生火做饭，回头又瞧着自己身侧的几捆塞的满满当当的货囊包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回儿啊，他们翻山越岭的苦算是没白吃，有了这点儿家当，去前头的大彤城，便能赚上不少。

吴掌柜又是一口老酒下肚，余光扫过另一边，却愣道，“三娃子，你瞅啥呢，杵在那里做什么！”

被喊做三娃子的青年，身形本就比其他几人瘦削，个头又矮。这会儿，独自背对众人，面朝林间小道，尤显得突兀又奇怪。

吴掌柜见对方竟不搭理自己，起身往前一跨，直接蹲到了三娃子身侧，“你看啥呢？”

“爷爷，有辆马车，来来回回行驶在小路上。我正数着呢！”那青年答的认真。

这没头没脑的话，却叫吴掌柜扬起巴掌就朝对方拍去，“瞎胡扯啥呢！我看就是你！最会偷懒。”

“喏，爷爷你看！那马车，它又来了！”三娃子这回伸出了手指，向远处驶过来的马车指去。

吴掌柜压根没当回事，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

只见尘土飞扬间，四匹马，前后两两并驾，这是官制的车，行驶的倒也不快，引人注意的是车顶上撑出了把黑伞，原是那车顶还有一方散热的小天窗，如此看来，倒显滑稽。

待是让人看清时，吴掌柜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那车窗旁正斜倚着两道诡异人影，左边鹤发童颜，右方竹篾斗笠。

突然，吴掌柜瞳孔一缩，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那竹篾斗笠下的，哪是什么人啊！

紧接着，那车窗内又窜出张惨白戏脸。下一秒，那戏面人对着他们突然抬手推掌，发白的小手掌隔空轰来时，叫吴掌柜当即如遭雷击，浑身冰寒，心跳骤停。

大喝道，“瓜娃子！不吃了，跑！”也不等众人反应，吴掌柜抄起身旁的三娃子，一提一拽，直接就冲了出去。

吴掌柜憋着一股劲，直往前冲，他心里早就乱成一团，方想起三娃子的话，问道，“你说！你见了几回？！”

“有......有五次了。”那青年被吴掌柜拽得跌跌撞撞，也从没见过爷爷如此慌张，甚至连包袱扁担啥都不要了，带着他直接跑在了众人的最前头。

都五次了？！吴掌柜心里一顿咒骂。

出门不利出门不利啊，真真撞上了邪祟，方才那斗笠下遮掩的，分明就是个骷髅扮做的人！

这会儿，吴掌柜哪还顾的上细看深思，只管埋头狂奔。甚至也不知道这般逃命管不管用。只是生死关头，除了逃，哪还有别的念头。

半盏茶后，他们这行人，慌不择路的跑出了一里地，均是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

吴掌柜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靠着棵树直喘气，他这老胳膊老腿根本就折腾不起。

眼看天边最后一丝昏黄被吞没，林间顿时一黑，吴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走过好几回的这条林荫小道，今儿个居然会遇上这等变故！

再是回头望去，隐隐约约，就见那袭白衣跟着他们走了过来。对方步子太轻，在这簌簌的夜风里，更觉周围变得阴冷湿寒。

吴掌柜脑中灵光急闪，突然大叫道，“娃子们，脱裤子撒尿，童子尿最管用！他娘的，咱人多！再点上火来。”

说时，一抖手，一把火镰刀噼噼啪啪打出了几簇火苗子。

此时，吴掌柜心里实在没底，哆嗦着不停擦出火苗来，其他人也正抽去了裤腰带，准备撒尿驱邪，柳长赢忍不住笑出了声，忙道，“老人家，不要紧张，在下......在下也是被困于此地。”

紧接着，吴掌柜就闻到一股松香味，抬眼见对方从袖中滑出一段物件，那人一吹，顿时周围大亮。

柳长赢继续道，“天色已晚，老人家不如随我回头，先去您方才的篝火旁，咱再慢慢解释？”

闻言，吴掌柜犹犹豫豫瞟了眼对方，又看向柳长赢手里的那截火折子。这人不就是方才倚在车窗边的那道鹤发童颜么？不想他竟如此年轻，只是那头白发也太瘆人了。

吴掌柜没吭声，几百个心思在肚里翻来覆去。僵持许久后，见对方已转身往回走，吴掌柜这才小心谨慎的跟在了柳长赢身后，彼此之前仍保持着一段距离。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方才架锅烧水煮饭的篝火旁。

吴掌柜微微一怔，只见一少年正从他们那口锅里舀出汤来，认真的尝着咸淡。而方才那戏面人，也不过是个孩童，对方蹲在火堆旁已摆上了几只空碗。

跳跃的火光将这两孩童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寻常人家该有的烟火气，终于让吴掌柜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