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里时,白虞隐约能感到好几个人围绕在他身边,往他皮肉里扎些东西。
再清醒一点后,听到他们说了些他理解不好的话,大概是他体内某个地方没有长好,和别人不一样。
白虞没有多意外,反正他向来就有不少病症,比如眼睛,宫里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他只能与各种不适共存。
反而让他在意的,是那些梦。
不像是梦,在那里他没有自己的意识,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在经历那人的记忆拼接而成的碎片。
为什么,他从昨天来到这个地方,脑海中就存在了别人的记忆,画面里的场景也更符合他所在的环境。
他的皇宫,与这里格格不入,似乎完全不可能存在于此。
这究竟是何地,他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他有别人的记忆,那他又是谁。
他还是那个大晟国的皇帝白虞吗?
可……
竺郎也在这里,想到对方的身影,白虞内心松缓了些。
他把自己藏进竺郎的衣服,感知对方的气息。
他听到竺郎在对他说话,在向他道歉,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生气,面对竺郎他一点都气不起来,即便对方对他做再过分的事,他都没有办法。
秦鼎竺承诺之后,白虞悄悄探出脑袋,露出苍白的脸,眼睛边缘泛红,看着很可怜。
“竺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白虞说着这句话,还没等人回答,鼻子就自己酸起来。
“那日是你主动说想与我在一起,还咬破了我的舌头……”
秦鼎竺心弦又绷起来,立刻回答,“师娘,我没有说过。”
“也没有做过。”
“罢了,我当你是忘记了。”白虞神情落寞,脸色越发苍白无助,“可几日前,你还说永远不会背叛我。”
秦鼎竺喉结滚动,想起医生说稳定情绪之类的话,没再反驳他。注意到床头柜上刚放下的眼镜,他拿起来放到白虞面前,“白虞,我希望你能看清楚,我和你想象中的不是同一个人。”
白虞看到熟悉的东西,恍惚了片刻,他在梦里戴的就是它,放到眼前视野会变得很清晰。
原来真的有。
他好奇起来,慢吞吞抽出手,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略显生疏地把东西悬在眼前。
奇怪,并没有梦里那样相差甚多的效果,只是比没戴时轮廓清晰明亮了些,能看出面前人大致的五官。
白虞爬起身认真地盯过竺郎的脸,分明就和往日别无二致。他恹恹地摘下来,放到一边不理,又把手缩回到被子里,紧抓着衣服。
“不好用,还不如我闻到的。”
他都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竺郎就是竺郎,再怎么样也不会变。
秦鼎竺没想到他如此顽固,和一门心思认为自己是对的人完全讲不清楚。
白虞从被子底下钻出手,摸索试探着碰到秦鼎竺手臂,慢慢向下,力道轻得像是猫爪子划过,摸到他掌上的牙印,瘪起嘴又委屈起来。
秦鼎竺避开的一刻,他紧急抓住,往自己这边拉,态度很坚定,不得手就不罢休,僵持之间,眼看呼吸都急促了,还抬眼倒打一耙控诉他,“你说了要对我负责!”
秦鼎竺拗不过他,移开目光松了力气,由着他拽到枕下,抱玩具一样搂在面前。
白虞咬他的时候,伤口处血液中的信息素溢出,和白虞的交汇起来,两种气味混杂,形成与两者都不太一样的味道。
此时还残留着,莫名和谐,却暗示着交合的意味,轻微连绵地刺激他的感官。
因为沾到他血的缘故,白虞相当于间接被alpha信息素安抚,此时身上的樱桃味消散很多,发热期的虚热无力也得到缓解。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再折腾一番了。
只要从今天到下个月的十二日之间,准备好特制的药,确定不会产生副作用,白虞就不再需要他了。
秦鼎竺从一开始就确定不会和白虞做基因匹配,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发生标记等行为,匹配度的高与低都毫无意义。
白虞攥着他的手靠在唇边,安心侧躺着,气息温热,眨着眼看起来很乖。
趁着秦鼎竺没有防备,白虞迅速凑过去亲了他手背。柔软的唇瓣落在伤口边缘,秦鼎竺呼吸重重停顿,想抽出来已经被白虞先一步阻拦,整张脸都压在他手上,嘴角还得逞地翘起来。
明目张胆地耍赖。
秦鼎竺隐忍下去,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越发清晰。
反正已经到医院了,确实应该给他检查一下脑子。
白虞枕着他的手逐渐睡去,睫毛低垂,睡得很安稳,秦鼎竺为了不惊动他,一直等到他自己翻了下身,才把已经麻了的手收回来。
白虞自然睡醒后,阿姨带了些饭过来,喂着他吃完,常惠和其他人先离开了。
秦鼎竺见白虞状态好许多后,立刻带人去了脑科,白虞身上还披着他的西服。
一项项内容检查完,坐到诊室里,医生仔细看报告单琢磨着说,“病理上看不出问题。”
半晌后,他望向懒懒坐在椅子上的白虞,神情微妙地问,“你觉得自己是皇帝?”
白虞毫不作假地点头,“我本是大晟四皇子,十四岁父皇驾崩后登基,已三年有余。”
编得还有头有尾。
“那你今年是十七岁?”
白虞点点头。
医生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秦鼎竺,叹了口气,“等下再去神经科看看。”
白虞身份证上明确写已经二十岁,他不光虚构了个身份,还把自己年纪都忘了。
“你知道你叫白虞吗?”
“自然。”
“你的父母亲人,还有朋友,以前上学读书的经历,记得吗?”
白虞自若张口,眼睛一眨又忽然沉默。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他不是十七岁的皇帝白虞,而是一个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已经二十岁的白虞。
他安静下来,难得的开始思考。
在大晟时他也耳闻过,民间相传有人大病一场后会突然改变习性,言行与之前全然不一致,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他们都说是得了疯病,或是被孤魂野鬼上了身,但竺郎告诉过他,是那具躯体进入了另一个灵魂,将原来的取代了。
玄道称之为夺舍法。
有没有可能,他也夺舍了,夺的是那位被亲娘责怪,被同辈欺辱的白虞的舍。
想到这里,白虞身上发凉。
在大晟若有人如此,会被当成妖魔关起来,还会施加火刑将体内异魂逼出烧死,甚至直接将身体封锁入法器,一并处死。
他瞳孔震颤,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如果他真的换了一个身体,被其他人发现,是否也会将他魂魄驱逐,被烈火灼烧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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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