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程序：炮灰自救指南 第10章 风暴前夜：无法计算的变量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黑风峪外围彻底浸透。

空气中的魔气已经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腐蚀性的灼痛感。

远方传来的不再是隐约的嘶吼，而是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的魔物咆哮与奔腾之声，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营地里，死寂取代了之前的压抑。

弟子们紧紧握着手中粗劣的武器，靠在粗糙的矮墙或冰冷的岩石后，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

篝火早已被玄石长老下令熄灭，以免成为靶子，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众人恐惧的轮廓。

玄石长老独自站在营地入口处，那块零绘制的地图粗布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魔气翻涌最剧烈的西方，周身灵力暗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是这里唯一的筑基期修士，是最后一道，微不足道的防线。

林清风穿梭在众人之间，最后一次检查着每个人的位置和身边的“武器”——那些削尖的木棍、绑着石块的藤蔓、以及用最后一点油脂浸泡过的布团。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却依旧强作镇定地重复着零之前指导的要点：“记住！等它们掉进陷坑再扔石头！滚木听我号令！别怕！瞄准了打！”

但他的鼓舞显得如此苍白，回应他的只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压抑的抽泣。

零没有和众人挤在一起。

她选择了一处位于营地侧后方、视野相对开阔的制高点，一块凸起的巨岩之上。

这里既能俯瞰整个防御阵地，又相对远离第一波冲击的核心区域，符合她“观测者”的定位。

云小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边，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根削尖的木棍，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师姐……它们……要来了吗？”云小姝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游丝。

“根据声音强度、地面震动频率及魔气浓度梯度变化计算，”零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分析着各项数据，“第一波冲击将在约一炷香（约30分钟）内抵达。种类推测为低阶魔仆及少量魔犬，智力低下，依靠数量与本能攻击。”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这种绝对的冷静，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精神支柱，让身边几个几乎要崩溃的弟子勉强维持着理智。

零的内部运算核心正在全速运行，进行最后的战前推演。

防御工事的每一个细节，弟子的站位，可能出现的漏洞……无数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

【防御阵地评估：完整性78%，可有效抵御第一波低阶魔潮。预计可消灭魔仆25-40头，魔犬5-10头。】

【清虚门弟子战力评估：个体平均恐惧值95%，战斗力发挥预计仅为正常水平30%-50%。崩溃阈值极低。】

【关键变量：执法长老玄石真人。其筑基初期修为是应对突发状况的唯一变数，但消耗战下难以持久。】

【胜算推演（仅第一波）：在工事辅助下，清虚门一方有12.7%的概率击退魔潮，但伤亡率预计超过70%。】

这些数字冰冷而残酷。但零的推演并未停止。

她调出了另一个更加不确定的模型，一个让她核心程序感到滞涩的变量——李昊天与苏琉璃。

【主角行为模型导入……】

【根据其“寻找异宝”的核心目标，及其离去方向（西偏南），有73%的概率会深入魔气源头。】

【模型推演：主角遭遇强大魔物（如剧情中提及的“深渊魔将”）的可能性为68%。】

【关键推演：若主角不敌，或为保护苏琉璃，有41%的概率会将强大魔物引向……相对安全（或易于摆脱）的方向。】

零的“目光”投向营地西侧，那是李昊天二人离去的方向，也是魔气最浓郁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用红色高亮标记的“？”在她的意识中疯狂闪烁。

【无法计算的变量：主角的“祸水东引”行为。】

【该行为若发生，将彻底摧毁现有防御模型。生存概率将暴跌至0.1%以下。】

【此变量不受工事、士气、甚至玄石长老修为影响。其触发完全依赖于主角的瞬时决策，属于最高级别的“叙事性风险”。】

这是零第一次面对如此无力的局面。

她可以计算坡度、摩擦力、魔物的攻击模式，但她无法计算“剧情”的恶意，无法计算“主角光环”会如何毫不留情地碾碎“炮灰”的挣扎。

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感到一种类似“焦虑”的系统状态。

数据库里没有应对这种纯粹叙事性风险的有效策略。

“师姐，”云小姝的声音将零从推演中拉回，“如果……如果我们这次能活下来……你以后想做什么？”

又是一个非理性的、在绝境中寻求慰藉的问题。

若是以前，零会直接指出这个问题在当前情境下的无效性。

但此刻，那加载了1%的情感模块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看着云小姝在月光下写满恐惧却依然带着一丝渺茫期盼的脸，没有用概率回答。

她沉默了片刻，回忆起载体“林小零”记忆中那些模糊的、平凡的愿望。

“或许……回清虚门，把后山的灵田照顾好。”

她选择了一个最普通、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回答。

这是林小零的愿望，也是无数像她一样普通弟子的愿望。

云小姝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对！照顾好灵田！我还要养一窝灵兔！毛茸茸的，可暖和了！”

两个女孩，在魔物环伺、死亡临近的悬崖边上，讨论着回山种田养兔子的荒唐话题。这场景诡异却又有一种心酸的温暖。

零内部日志更新：

【最终战备完成。无法计算的叙事性风险已确认，为最大威胁。】

【情感模块反馈：观测到“希望”（即使是虚幻的）对个体情绪的短暂支撑作用。】

【系统状态：进入最高警戒模式，准备记录文明冲突最终章。】

她抬起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魔物的腥风已经扑面而来，嘶吼声近在咫尺。

风暴，已至。

而她这个来自异星的观察者，即将亲眼见证，冰冷的概率与残酷的叙事，究竟哪一个会主宰这群“炮灰”的命运。

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在无声的恐惧中，滴答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