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医馆开在青石巷尽头,白墙黑瓦,门前种着两株杏树。三月春深,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像是铺了层薄雪。
夜语气提着药箱跟在玉晚身后,看她在晨光中推开医馆的木门。初开的杏花落在她发间,他下意识伸手去拂,却被小白跳起来叼走了花瓣。
"它吃醋了。"玉晚轻笑,怀中的白猫不满地甩着尾巴。
医馆不大,前堂问诊,后院晒药。夜语气把银剑挂在堂前梁上,权当镇邪。
最初的日子并不顺利——他握惯了剑的手总是打翻药杵,而玉晚开的药方字迹潦草,常要他来重抄。
某次他对着"川穹"二字发愣半日,玉晚凑过来一看,原是"川芎"写得龙飞凤舞。
"你这样不行。"她握着他的手重新蘸墨,"下笔要轻,收笔要稳,就像你的剑法。"
他忽然福至心灵,将剑诀融入笔锋,一副药方写得剑气纵横。玉晚看着啧啧称奇:"这方子看着就有杀气,定能药到病除。"
渐渐地,他们摸索出独特的诊治方法。
玉晚治跌打损伤时,会让夜语气演示康复动作,患者跟着比划几下,往往疼痛立减。遇上心悸之症,她又让他弹剑作鸣,清越剑音在堂内回荡,病患听着便觉心安。
四月初八,城里张员外家的独子高烧不退。玉晚诊脉后蹙眉:"是惊风。"夜语气会意,银剑出鞘三寸,剑鸣如溪水潺潺。孩子在剑音中渐渐平静,玉晚趁机施针,针尖竟带着淡淡金光。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夜语气收剑入鞘:"是剑魄在护着你。"
自此,"剑鸣医心"的佳话传遍青州。有人特意从邻县赶来,就为听一曲治头疼。夜语气无奈,玉晚却笑:"总比让你去打架好。"
清明那日,他们闭馆出城采药。夜语气背着她蹚过桃花溪,上岸时发现她在自己肩上睡着了。杏花吹满山径,他放慢脚步,希望这条路再长些。小白跟在后面,时不时扑咬飘落的花瓣。
暮春时节,医馆梁下多了个燕巢。雏燕初飞那日,摔在晒药的竹匾里。夜语气用剑风轻轻托起,小燕子歪歪扭扭飞回巢中。玉晚看着这一幕,忽然道:"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可好?"
他还没回答,她又红着脸岔开话:"该去磨珍珠粉了。"
某夜打烊后,玉晚在整理药材时哼起幼时的歌谣。夜语气正在擦拭银剑,和声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两人都是一怔——这正是他们初遇时,江南画舫上那首《采莲曲》。
"原来你记得。"玉晚点亮灯笼,暖光映着她微红的脸颊。
夜语气收起银剑,剑身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从未忘记。"
小白窝在药柜顶上,看着他们在月光下共握一杆药秤,猫瞳里满是嫌弃。
谷雨前后,阴雨连绵。
医馆连着三日没有病人,玉晚便在堂前教夜语气辨认药材。她握着他的手,引导他触摸金银花的纹理:"要这般轻,才能辨出年份。"
他的指尖却只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当她倾身指点时,发丝扫过他颈侧,带着淡淡的药香。
小白蹲在药柜上甩尾巴,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某夜雷雨交加,玉晚在整理古籍时发现一卷《剑灸经》。
两人头挨着头研读,她一缕鬓发不经意垂落书页。夜语气正要帮她拢起,窗外忽起惊雷,她下意识靠进他怀里。
"小时候最怕打雷。"她轻声说,"娘亲总会唱《采莲曲》哄我。"
他便低声哼起那首曲子,剑指在案几上轻轻打着拍子。
雨声、雷声、歌声交织,她在他怀中渐渐放松。直到雨歇月明,才发觉彼此十指相扣。
五月初,玉晚染了风寒。夜语气守在她榻前,将内力化作暖流,缓缓输入她经脉。
她昏沉中握着他的手腕,呓语般唤了声"夜哥哥"。他怔了怔,想起这是她儿时对他的称呼。
当她在晨光中醒来,发现他倚在榻边浅眠,银剑横在膝头,剑穗与她的发梢不知何时缠在了一起。
端午那日,他们包粽子。玉晚非要教他,从身后环住,手把手地教他折粽叶。她的气息拂过他耳畔:"这样...再这样..."
他忽然转身,在她唇边轻轻一吻。粽叶散落满地,小白愤怒地叼走一个粽子。
"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低声说,耳根通红。
玉晚踮脚回应了这个吻,窗外的杏树沙沙作响。
此后医馆多了些变化。捣药时手指会不经意相触,递针时会多停留一瞬。有次给孩童正骨,孩子哭闹不休,玉晚突然说:"你夜哥哥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夜语气无奈,银剑出鞘如月华流转。孩子看呆了,连正骨都忘了哭。玉晚趁机施术,事后笑他:"早知道该让你天天舞剑。"
夏至前夜,他们在院中纳凉。玉晚靠在他肩头数星星,忽然道:"等惊蛰之后,我们把医馆扩建吧?东厢做儿科,西厢治妇科..."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都依你。"
小白跳进玉晚怀里,强行隔在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