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30章 剑影归墟

青铜城崩塌的轰鸣声在海底回荡，无数青铜碎片如同暴雨般坠落。那道横贯天地的巨剑虚影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崩塌的混乱中愈发凝实，剑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三百年来持剑者的记忆碎片。

伏劫仰头望着这柄遮天蔽日的巨剑，瞳孔中倒映着那些流动的画面——初代令主跪在星轨图前剜心的决绝、蘇霓抱着婴儿跃入铸剑池时眼角的泪痕、羅驍堕入黑暗前最后的挣扎、甚至陌上悲世将星魄藏入机械左眼时的苦笑。这些记忆如同活物般在剑身上游走，每一段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这是......"伏劫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晶体化的骨骼与巨剑产生共鸣，发出清脆的嗡鸣。

夜语气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他的银剑剧烈震颤着脱手飞出，剑身在半空中寸寸碎裂，露出内里包裹的一截莹白指骨。那指骨上缠绕着淡金色的丝线，正是夜雨晴魂魄所化的最后痕迹。

"原来她一直在剑里......"夜语气踉跄着向前，伸手想要接住那截指骨，却见它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没入巨剑之中。剑身上的纹路顿时亮了几分，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轮廓在剑脊处浮现。

深渊底部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那声音像是千万把利剑在相互摩擦。碧绿眼瞳的主人终于完全现出真形——一个由无数青铜碎片拼凑而成的畸形怪物缓缓升起，它的身躯不断扭曲变形，时而像人，时而似剑，最骇人的是它胸口处嵌着的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心脏的裂缝中渗出。

温滸突然按住剧痛的眉心，他的星图烙印如同烙铁般发烫。烙印中浮现的药王谷秘典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画上：七盏青铜灯环绕着一口深井，井中伸出的不是水桶，而是一只婴儿的小手。

"金血......是婴儿的心头血？！"温滸猛地转头看向苏灏舟，声音因震惊而嘶哑，"你们苏家当年到底......"

苏灏舟的铃铛印记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旋转着化作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钥匙发出清脆的铃音，自动飞向巨剑，精准地插入剑格处的缺口。刹那间，巨剑爆发出三百年来最璀璨的光芒，整个海底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刺目的光芒中，伏劫看到了被掩埋的真相——

三百年前那个暴雨之夜，初代令主剜出的心脏被强行一分为七，不是自愿，而是被蘇霓用青铜铃铛施术分裂。七个刚出生的婴儿被选为容器，他们的心头血被分别注入七柄不同的剑器。而蘇灏舟这一脉继承的从来不是什么守护的使命，而是......赎罪。

"现在你终于明白了。"陌上悲世的声音从巨剑深处传来，带着说不尽的疲惫，"所谓的心魔，从来都只是人心的倒影。"

巨剑轰然斩落时，怪物胸口的初代令主心脏突然炸裂。黑色的液体没有四散飞溅，而是在空中诡异地凝结成七个扭曲的大字：

【以剑为牢，以心为锁】

当刺目的光芒终于散去时，深渊已经变成了平静的归墟。众人漂浮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远处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只有伏劫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痕——形状正如那把已经消失的巨剑，伤口处不时闪过一抹微弱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