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10章 幽冥引路

地陷天崩的刹那，伏劫只觉周身被万千寒针刺透。孤云剑上的血纹钢残片迸发出刺目红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撕开一条狭窄通路。夜语气的左手与他右臂相缚，两人如断线纸鸢般在混沌中沉浮，耳边尽是凄厉的鬼哭。

"看脚下！"夜语气突然厉喝，声音在虚空中产生奇异的回响。

伏劫低头，只见虚无中浮现无数透明人影——正是过往死于孤云剑下的亡魂。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苍白的手指不断抓向二人脚踝。最骇人的是，这些亡魂的面容竟与伏劫有七分相似。

"别对视！"夜语气剑锋横扫，青芒过处，几欲攀上小腿的鬼手应声而断，"这些是往生道上的伥鬼，专噬入道者记忆！"

伏劫强忍眩晕，发现被斩断的鬼手落地即化作黑烟，又凝聚成新的亡魂。更可怕的是，每斩一个亡魂，他右臂上的黑纹就加深一分。孤云剑似有所感，剑身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前方忽现一抹妖艳的红。彼岸花扎根于虚空之中，花蕊里蜷缩着个半透明的身影——稻十七的命魂双目紧闭，心口处缠绕着三圈碧绿锁链，锁链尽头消失在黑暗深处。

"有诈。"伏劫一把拽住欲上前解救的夜语气，右臂黑纹突然灼烧般剧痛，"羅驍故意将命魂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话音未落，花丛中突然窜出数十条碧绿小蛇！这些蛇通体透明，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夜语气软剑舞成光幕，蛇尸如雨坠落。但每斩一条，稻十七命魂上的锁链就加深一分，渐渐勒入魂魄之中。

"他在消耗命魂！"伏劫孤云剑猛然插入虚空。剑身黑纹暴涨，竟化作一条黑龙咆哮着咬向花丛深处——

"铛！"

金铁交鸣声中，半截碧血笛显形。羅驍的虚影持笛而立，笛孔中不断涌出毒蛇。更可怖的是，他身后还站着个模糊的身影：蛇首人身，双目如血，脖颈处缠绕着与稻十七命魂如出一辙的碧绿锁链。

"幽冥道的主人也来了？"夜语气抹去脸上被蛇牙划出的黑血，伤口立刻泛出青紫色，"不对...这是..."

"剑灵反噬。"伏劫盯着黑龙与孤云剑之间若隐若现的血线，那些血线正贪婪地吮吸着他右臂的精血，"它在吞噬我的气血化形！"

突然，稻十七的命魂睁开双眼——碧绿的瞳孔与地面冰棺中的本体一模一样！他猛地抓住心口锁链，竟反手缠向夜语气的脖颈：

"小...心...我被...控制了..."

伏劫的黑龙突然调转方向，一口咬住稻十七命魂的肩膀。黑气与碧绿锁链相互撕扯，竟将命魂硬生生扯成两半！夜语气剑锋急转，却在触及命魂前硬生生止住。

"你干什么？！"他怒视伏劫。

"另一半才是真魂！"伏劫指向被黑龙吞下的那团朦胧白光，"羅驍用血鹞子毒素伪造了表象！那碧绿的是毒傀！"

仿佛印证他的话，被撕下的碧绿"命魂"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蛇卵。卵壳破裂声令人毛骨悚然，顷刻间便孵出上百条碧鳞小蛇。夜语气剑势如虹，却仍被几条毒蛇突破防线，咬在手腕经脉处。

虚空突然剧烈震颤。彼岸花纷纷凋零，花瓣落地即腐，露出后方一条由白骨铺就的小路。那些白骨关节处都缠绕着红线，仔细看去，竟是细细的血纹钢丝。小路的尽头，卷帘秋的命魂被七根铜钉钉在青铜鼎上，七窍不断渗出碧绿液体。

"时间不多了。"夜语气割断缠在两人手臂上的血纹，伤口处滴落的血珠悬浮在空中，"药王谷的青铜灯撑不了太久..."

话音未落，白骨小路突然塌陷！无数苍白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每只手掌心都生着一张獠牙密布的嘴。伏劫的黑龙咆哮着冲入裂缝，却在接触到碧绿液体时发出惨叫，瞬间消融成黑烟。

"那是...幽冥血泉？"夜语气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半块羊脂玉佩——正是他妹妹夜雨晴的遗物，"晴儿当年就是被..."

玉佩坠入血泉的刹那，整个幽冥道突然静止。卷帘秋的命魂缓缓抬头，被碧液覆盖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清明：

"快走...羅驍要的不是复活...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布满青鳞的手从血泉中伸出，指甲弯曲如钩，将她的命魂重新拖入深渊。伏劫趁机挥剑斩向白骨小路，剑锋所过之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云纹——正是孤云剑法第七式"千峰寂"的完整剑意！

"轰——"

现实世界的地窖里，两具玄冰棺同时炸裂。稻十七与卷帘秋的身体被气浪掀飞，药王谷老者急忙抛出青铜灯接引。燈芯爆发出刺目青光，在虚空中照出一条摇曳的光路。光路尽头，可见两道虚影正从幽冥道中被强行拽回——

"拦住他们！"羅驍的真身突然破墙而入，断臂处缠绕的黑雾化作三头巨蟒，"本座要活的！"

清芫猛地扑向阵法中央，将剩余的血纹钢残片拍入自己心口："锈剑门...铸剑为牢！"她左脸的疤痕完全崩裂，无数铁链从伤口中爆射而出，如活物般将羅驍暂时禁锢。那些铁链上刻满细小的符文，每收紧一分，清芫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趁此间隙，伏劫与夜语气终于带着两道命魂冲出幽冥道。回归肉身的稻十七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中竟有细小的蛇卵在蠕动；而卷帘秋则——

睁开了完全碧绿的眼睛。

药王谷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不好！她的三魂...少了一魂！"话音未落，卷帘秋的身体突然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四肢关节反转，如蜘蛛般爬向地窖阴影处。

"是'幽仆'！"曰古曰的银铃疯狂作响，"幽冥道的奴仆！"

羅驍狂笑着震碎身上铁链："晚了！"他残缺的左臂突然伸长，抓住卷帘秋的脚踝，"本座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清芫颓然倒地，心口处的血纹钢片已经完全变黑。她用最后力气抓住伏劫的衣角："剑...剑匣...在..."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僵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竟是化作了一尊铁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