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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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07
是夜,明明暗暗地火光之下,两拨人正站在城门口,气氛焦灼难以割舍,一方领头的男子紧紧护着手中的盒子,面露紧张之色。
男子身子在难以察觉的颤抖着,却是狠狠啐了一口对面,“小爷的东西,是你能觊觎的?”
“你!”
面前的官兵话还没有说完,一黑衣男子就夺过了其手中的盒子,裴无咎微微侧头露出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对方愤怒的表情将盒子打开。
里面——
赫然是几节沾有血迹的白骨!
裴无咎看清时面色一沉,心中思绪乱飞,不及作其他,众人就听到一阵空灵的铃铛声穿过巷道,直直砸在每个人心头。
女子妩媚的笑声响起,妩媚婀娜的身影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那红衣女子坐在高耸的城墙上,她左手缠着血绫,右手中捏着一只银色的铃铛轻轻摇着,“这位官爷,不然咱们各退一步,毕竟你家娘子还等着你呢。”
隔着人群,陆沉壁眼中倒影的火光里出现了男子挺拔的身影。
对上女子弯弯的眉眼,裴无咎轻笑一声,纵身一跃几步便到了女子身旁,“在下尚未娶妻,不过,今日这盒子姑娘带不走。”
“哦?”陆沉壁站起身子抱着双臂,微微歪着头,弯弯的眼多情又蛊魅,“那没有办法了。”语落,她率先出手,招招直逼对方命脉。
大理寺众人手中的火把在漆黑的夜幕下泛出柔和的光晕,照的每个人脸上情态各异,手却是痒了起来,双方很快打成一团。
而裴无咎接下一招陆沉壁亦是不甘示弱,男子身影挺拔,头发束了起来,每一招每一势都凌冽如刃,一双桃花眼漆黑冰冷,落在女子的身上。
在高耸的城墙上,陆沉壁手上的血绫随着每一次的出招肆意摆动起来,男子黑色的衣摆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来回之后,陆沉壁看着对方还想再来的架势急忙后退几步路,她讪笑一声。
“我们不进去就是了,这位大人,看你这般装扮,是大理寺新来的吧?我们后会有期。”
裴无咎微微挑眉,正要上前,却见女子一甩衣袖,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裴无咎微微愣神,趁着这片刻时间,陆沉壁迅速夺走了裴无咎手中的盒子。
透过昏暗的火光,裴无咎看见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当看到城墙下的那伙人已不见踪影,裴无咎这才明白过来,低低的笑了一声,眼眸微垂看不出思绪。
城郊,陆沉壁懒懒的依靠在一棵树上,手中把玩着刚刚抢来的骨头,听见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微微仰头看去,直到众人在面前站立,才打了个哈欠。
“按计划,今日不会有这般闹剧的。”语落的瞬间,一把飞刀顺势就飞了出去,一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要跑,只听“铮”的一声,陆沉壁长鞭甩出将那人脖颈紧紧缠绕。
“陆大人!大人,我错了!他们给的太多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他话没说完,就见女子微微皱眉,手上骤然使力,一道长长的血迹在空中飙出。
陆沉壁睨了一眼余下的人,将鞭子嫌弃的丢在人群中,被一个俊俏的少年稳稳接住。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这般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若不是我今日及时赶到,这份密骨恐怕早已易主。”语气淡淡的却极具威慑力。
每一位骨驿使都是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试炼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对骨驿的忠诚是必须要刻在骨子里的,泄密的后果只能以死了之。
思及此,众人如鹌鹑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沉壁见他们低着头,有些烦躁的轻啧一声,看向那面色白净的少年,“鞭子洗干净了给我送回来,等你。”
等到江九歌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女子曼妙的身影,余下的只是陆沉壁离去的话语。
他嘴角抽了抽。
夜幕之中,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雨滴砸在院中的池塘,泛起阵阵涟漪,空气中的沉闷随之缓缓消散,虽是半夜,可荷叶上的青蛙仍孜孜不倦的叫着。
厢房内灯光昏暗,陆沉壁缓缓走到镜子前摸了摸毫无知觉的手臂,轻笑一声,随即背对着镜子,缓缓褪去肩头的衣服。
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底落下阴影,那双妩媚的眼却是落在自己肩头。在她右肩头是一道造型古怪的疤痕。
这道疤是十三年前陆家被灭门那晚留下来的,陆沉壁轻轻抚摸着这道疤,陡然使力。
陆沉壁小脸煞白,咬着牙不肯出声,剧烈的疼痛使她不得不急促的喘着气。在这一刻,那仿佛死去了的右臂缓缓回温。
陆沉壁喘着气拢了拢衣服,擦去额头的汗珠,就着冰冷的茶水吞了一粒药躺在榻上,忽的发觉院中的蛙鸣停下了。
她微微眯眼冲到了院中。
青蛙一动不动的趴在池塘边,在旁边有血迹顺着院中的石缝在雨水的冲刷下向周围扩散开,在青蛙旁是一节干枯的骨。
陆沉壁微微皱眉,骨驿使的本能驱使着她拿起这块骨,果然,上面有密语。
女子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骨上缓缓摩挲,下意识将其上内容读了出来:“陆林……必须死……”
手中的骨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她颤抖着手想将骨捡起来,却是怎么都握不住。
“姐!骨主让你去骨冢,说……有要事。”
陆沉壁咳了几声,敛下眸中的情绪,将骨头收进袖子里,低声应道:“嗯。”
听见女子的咳嗽声,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江九歌微微皱眉几步走到陆沉壁身边,“你不会是着了风寒吧?”他说着就要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
“不用。”
陆沉壁挥手打断,疾步走出了院子,对身后的江九歌道:“两个时辰之内我会回来,希望那时你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功课。”
走在路上她觉得脑中的记忆越发清晰。
陆林……
她真的是好久没见到过这个名字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男子负手站在她面前,黑色的面具将男子的面容尽数掩去,他沙哑着声音道:“沉壁,你可知今夜唤你所为何事?”
看着面前的人,陆沉壁轻抿唇瓣,半晌才道:“沉壁不知,还请骨主直言。”
男子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蜡烛走到书架前,漫不经心道:“你今日抢回来的那份密骨的委托人死了,这份密骨的消息被泄露你也有一定责任。”
他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摊开,接着道:“你手上的任务就先放着让其他人去做,你需要查清那人死亡的真相,不然委托人离奇死亡,还有多少人敢委托骨驿呢。”
陆沉壁抬起头紧紧皱眉,“虽然密骨的消息被泄露,但能读懂密骨的人却尽为骨驿之人……”
“有内鬼。”骨主将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所以你只能带一个你最信任的人去查,骨驿不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听着骨主的话语,她垂眸点了点头,正准备要离去,却听到骨主又道:“今日是你二十岁生辰了吧,生辰快乐。”
她微微抿唇,“谢谢。”
来到骨驿整整十三年,每一年的这一天她自己偶会忘记,可骨主却是一直记得。
每年,他都会祝她生辰快乐。
走在小路上,她思绪繁杂,突然的叛徒泄密,写着父亲姓名的枯骨,雇主的离奇死亡……
陆沉壁举起左手看着手中的血绫,想起城门和她交手的男子侧眸轻笑一声,“看来,非去不可了。”
翌日。
陆沉壁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齐胸襦裙缓缓行走在长安街上,她其实并不习惯这种衣服,往日她的穿着都是利落干脆,现今这般打扮她只觉得累赘。
她原来是想着要和往日一样的打扮,可江九歌硬是劝她换了,说:“姐,你要在人群之中找消息,穿着就得平易近人一些。”
大抵是鬼迷心窍了,她也是被忽悠着答应了。
走在街上,陆沉壁抿唇扯了扯衣服,却感觉到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愈发多了起来。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陆沉壁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就看到了身边的墙上贴着的画像。
画像中的人明眸皓齿,嘴角勾着摄人心魄的笑容,在画像之上是硕大的“通缉”二字。
陆沉壁歪头微微一笑,语气却寒如冰铁,“可真是巧了,这人长得和我一般模样……”她说完,刚还在众人视野中的女子陡然失去了行踪。
“这下还怎么混啊。”
陆沉壁干笑两声,捋了捋额角的碎发,转头就看到了昨夜和她打斗的男子。
那人抱壁靠在墙上,正正好堵住了巷口。两人对上视线,裴无咎勾唇笑了起来,“这位小姐,为了那张通缉令,我可是熬了个通宵作画,画的可还合你心意?”
“大人画的惟妙惟肖,不过我……”陆沉壁说着就向后退去,将身后的篮子向前丢去,“可没兴趣欣赏。”
男子脸蛋白净,眼尾微微上挑,本是靠在墙边侧眸看着陆沉壁。
瞧见女子的动作他微微歪头,侧身躲过篮子,有些幽怨道:“那怎么可以,我画的时候还能想起你离去时的那个笑呢。”
闻言陆沉壁皮笑肉不笑,快速向外奔去,累赘的长裙让她心中暗骂自己好多句,只能咬着牙勉强甩开裴无咎,可总是会被追上来。
不知是不是对方有意戏弄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直至郊外与长安城相去十几里远的时候,陆沉壁才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微微歪着头,把玩着左手的血绫,“大人,别这样追着我了好吗?”
“不好哦,骨驿使小姐。”
闻言陆沉壁笑了起来,越发不羁起来,“嗯哼,是看到了血绫和辩骨铃吗?”说着,她捏了捏耳朵,有些无奈,“没办法,这样的装扮确实是好认一些。”
“在长安城内,有一句话,见骨驿,避三舍。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男子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
“陆沉壁。”
“陆沉壁?”
“那你叫什么?”
“裴无咎。”
语落,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自远方响起,陆沉壁挑眉拿出自己的铃铛回应了对方,刚刚收回裴无咎便向她袭来。
陆沉壁侧身躲过,拿出随身携带的长鞭冲裴无咎崩了一下,道:“要试试吗?”她反手一抽,鞭子直指对方咽喉。
裴无咎险之又险的避开,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两人身形在树林之中如闪电般穿梭,兵器相接,“铮铮”声不绝于耳。
两人正打的酣畅之时铃铛声又自林深处响起。
陆沉壁在听到铃声之后,凌空甩出响鞭,长鞭回旋护住周身与裴无咎顺势拉开了距离。她捏碎手中的枯骨将粉末撒在空中,挑眉示意裴无咎看远方的信鸽,道:“不玩了。”
女子说完,身形如鬼魅消失在眼前树林之中。
裴无咎倒是没急着去追。
反正,总会再见的。
“不过目前,是要知道她走前的意思。”他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头,从袖中取出一把弹弓,瞄准鸽子道:“得亏我一直带着。”
纤长的手指将纸条缓缓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裴无咎眼神一凝,急速向城内奔去。
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陆沉壁蹲在树上,看见裴无咎如自己料想般向城中奔去才松了口气。
“九歌这次,办的刚好。”她说着,向大理寺的方向奔去,“该去看看那位不幸的委托人了。”
走进停尸房,陆沉壁只觉得丝丝缕缕的寒气缓缓侵入她的身体。她眉头一皱,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作为骨驿使,她每天都避免不了和死人打交道,但是陆沉壁最讨厌的就是来停尸房了。
为了保存尸体这里往往会堆积大量的冰块,骤然进入,只会感到不适。
她咳嗽了几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正中央的尸体走去,揭开上面蒙着的白布,饶是她也不忍的闭了闭眼。
这具尸体,除了脸没有一处完好。
陆沉壁从旁边拿出一双手套戴上,躬身查看起来。
尸体左手小臂被用刀划开,露出了森森白骨,天性使然,她取下手套摸了上去,“天子骨,葬……这是哪里?”
她再摸了摸,却发现地点被人为故意掩去了。
陆沉壁取出随身携带的醋雾熏了半晌,才看了个大概,“葬……山,陆氏血,开天门,见者诛。
“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死者的骨骼,而骨骼断截面是锯齿状。
这是活取的痕迹。
偌大的长安城,凶手就这般将人活活折磨而死,还堂而皇之的陈尸闹市,陆沉壁低低笑了一声,缓缓抬眸,“真的是,残忍而嚣张啊。”
女子抱臂微微侧头,“就这种嚣张的性子,才合我的胃口。”她捏了捏耳朵,随后意识到手刚摸过尸体,嫌弃的甩了甩,瘪着嘴看完了其他的地方。
让人注意的是,尸体的第三根肋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枝开的正好的梨花。
“梨花很美,可是开错了地方。”她有些惋惜道,旋即为死者盖上白布,往后退了几步,“老兄,看在我俩一面之缘的份儿上,祝我早点找到凶手。”
陆沉壁离开前深深看了几眼这个冷清阴森的房间,道:“早些见面吧。”
就在她刚走出房子没多久,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窗户翻了出去,他没走几步腰间就抵上了一把利刃,一股异香缓缓逼近。
“公子,这里好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呀。”陆沉壁走到对方面前眨了眨眼,伸手就要夺下黑衣人的面罩。
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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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