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之间 第16章 正义直播间（16）

“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破”祁桉也不逗她了，开始警惕起来，“墙上是划痕吗？怎么感觉像被什么东西挠过”

温迟也注意到了，金属墙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刮痕，有些还很新，有些则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它们杂乱无章，却不像是机械施工的痕迹。

两人沿着红线指引的方向缓慢移动，脚下是网格状的金属地板，踩上去还会发出“嘎吱”的声音，无奈，她们只好尽量放轻脚步。

走廊并非笔直，两侧是许多一模一样的隔间门，大多数紧闭着，但有一些门扭曲变形，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些门里面原来关着什么？”祁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不知道，也许是被系统‘审判’掉的其他‘玩家’”温迟冷静回应。

就在这时，红线传来的指引突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偏转。

“等一下”温迟停下脚步，“坐标方向有变化，好像在那边”

她指向走廊一侧的一个岔路，那是一条更狭窄的通道，而红线的感应也明确地指向那里。

“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太友好”祁桉看着那条黑暗的岔路，“感觉像是专门给‘不受欢迎客人’准备的”

“但坐标在那里”温迟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系统越是想隐藏的地方，可能就越接近真相”

“行吧，你是领航员，听你的”祁桉调整了一下姿态，做好了进入更危险区域的准备，“不过这次我在前面探路，你指方向”

没等温迟反对，祁桉已经侧身，敏捷地挪到了温迟前面，小心翼翼地将半个身子探入那条岔路，然后才示意温迟跟上。

岔路内更加黑暗和压抑，空气几乎不流通，脚下的地面不再是网格，而是粗糙的水泥地，布满了碎屑和不知名的污渍。

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借着从主走廊渗透过来的微弱绿光，她们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控制室。

残破的操作台东倒西歪，屏幕碎裂，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监控屏幕，有一两个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模糊不清的影像，影像里是各个“审判隔间”内的实时画面，包括她们刚刚离开的那个。

房间中央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文件夹和纸质文件。

这里很可能就是系统的某个底层节点，温迟立刻蹲下身，借助红线增强的微光视觉，快速翻看那些文件，祁桉则警惕地守在入口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实验日志-片段A】：“……‘键盘侠’人格模组注入成功，社会正义值波动符合预期，攻击性输出稳定……”

【观察记录-片段B】：“……样本编号734在‘冤案’审判后支持率归零，精神崩溃指数超标，启动‘清理’程序……”

【系统备忘录-潦草手写】：“‘观众’满意度持续下降，需增加冲突性与‘反转’剧情……‘协议7’区域稳定性再次报警，收容物活性增强……”

这个“正义直播间”，根本就不是一个追求公正的平台，而是一个残酷的社会实验场，系统利用算法和精心设计的案件，放大和操纵人性中的恶意，观察人们在极端压力下的反应。

所谓的“社会正义值”，不过是衡量实验效果的指标。

“这地方就是个实验室”祁桉也看到了部分内容，“我们都被当猴耍了，那些在网上喷子在这里都被系统当成了标准配置”

温迟沉默地将一份相对完整的文件塞进口袋，这不仅是对她们个人的囚禁和玩弄，更是对“正义”和“公理”本身的亵渎。

那些在网络上轻易审判他人的人，在这里却成了系统利用的工具。

就在这时，祁桉突然在黑暗中碰了碰她的手臂：“看那个屏幕”

温迟抬头，看向祁桉所指的方向，上面显示的正是公共聊天频道的实时记录，但此刻，频道里并非来自玩家们的发言，而是滚动着无数充满恶意的文字：

【杀了他】【有罪】【去死吧】【虚伪】【正义必胜】【审判！审判！审判！】

这些文字扭曲重叠，负面能量多到几乎要溢出屏幕。

“这就是……‘正义’的真相？”温迟感到一阵反胃。

她的话音刚落，文字马上就停止了滚动，转而汇聚成几个狰狞的血字：

【入侵者……发现……】

【……审判……即刻执行……】

控制室内残存的灯光猛地熄灭。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主走廊的方向传来，不止一个，而且正在快速地接近这个岔路口。

“被发现了！”祁桉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是系统派来的清理人员？还是刚才那鬼东西的同伙？”

温迟脖子上的骨头项链传来一阵急促的温热示警，红线的感应也变得混乱。

“不能硬拼”温迟迅速判断，“往里面走，坐标在更里面”

混乱中她拉起祁桉的手腕，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物理接触，即使此时此刻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两人一起朝着控制室后方的通道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冲入了岔路，伴随着某种金属拖拽的刺耳声响

通道比想象中的更长，温迟全凭红线的指引和记忆中的坐标方向向前摸索，祁桉紧跟在侧后方，呼吸声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但步伐丝毫不乱。

“这欢迎仪式可真够热情的”祁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

“省点力气”温迟简短回应，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既要辨别方向，又要留意脚下，这通道地面似乎不平，散落着不少障碍物。

“知道知道……哎哟！”祁桉似乎绊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这破地方也不说打扫一下”

温迟没回头，“跟紧”她只是再次提醒。

又拐过一个弯，前方开始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同时，红线的指引也变得异常强烈和清晰，直指光亮来源。

“到了？”祁桉也感觉到了。

“应该是坐标点附近”温迟放缓脚步。

光源来自一个类似服务器机柜的装置，表面是闪烁的指示灯和早已淘汰的接口，机柜的一侧面板被强行撬开，露出里面纠缠在一起的线缆，其中几根被粗暴地剪断，断口处还有烧焦的痕迹。

“就是这儿了”祁桉压低声音，“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

温迟快速扫视周围，除了这个发出异常信号的机柜外，周围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设备和工具，而那个被撬开的面板，以及剪断的线缆，都说明之前有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试图破坏或接入这里。

身后通道里的脚步声和咆哮声越来越近。

“它们要追上来了”祁桉语气一紧。

温迟目光落在那些被剪断的线缆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赌一把”

她一边说着一边捡起散落在一旁的绝缘钳。

“你要干嘛？”祁桉按住她的手。

“给它加点料”温迟冷静地回答，同时瞄准了那几根连接着屏幕和符号的数据线，“既然系统怕这个，那就让它更乱一点” 她回想起之前触发警报时系统的剧烈反应，或许更大的混乱能制造出机会。

祁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不再多问，反而转身面向通道来的方向，“那我盯着后面”

温迟没有丝毫犹豫，用绝缘钳剪断一根涌动着异常数据流的光缆。

一道刺眼的电火花瞬间爆开，屏幕上的乱码暴涨，那个红色符号也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咆哮声明显变得混乱和迟疑，甚至还传来了碰撞和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有效果”祁桉惊喜地喊道。

但温迟没有停下，她忍着手臂被电火花灼伤的刺痛，又快速剪断了另外两根关键线路。

更大的噪音响起，机柜冒烟了，屏幕上的符号变得极其不稳定，而这一次带来的影响却远超预期。

她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通道深处还传来某种金属结构扭曲断裂的巨响，追兵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祁桉看着温迟，“这地方不会要塌了吧？”

温迟也愣住了，她只是想制造混乱拖延追兵，没想到似乎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坐标……”她立刻集中精神感知红线指引的坐标方位，但奇怪的是，那个坐标点似乎移动了，或者说，变得更加清晰和具体了，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方向。

就在那个冒着烟的异常机柜旁边，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椭圆形轮廓正在缓缓形成。

“门”温迟瞳孔一缩，“坐标指向的是这个，它被激活了”

祁桉也看到了那个逐渐成形的光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就是出口？我们真找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们高兴，那个光门就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边缘变得扭曲模糊。

“它撑不了多久”温迟判断道，“快走”

她拉起还有些发愣的祁桉，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闪烁的光门。

“等——”祁桉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两人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在意识被剥离的最后一刻，温迟似乎听到身后传来系统气急败坏的最终警告：

【警告！核心协议7，收容失效，数据底层，崩溃】

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