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须镇十字路口 第37章 36 林月篇F

36 林月篇F

第二天，小于约林阳出去。

四伯本来想让林月的爸妈也跟过去，但父母俩认为这都21世纪了，让年轻人自己看着办比较好。

林月和妈妈守在店里，用姐姐的旧彩笔画裙子的设计稿。

“轰隆轰隆~”

从早上开始，天一直乌云密布。

林月妈妈站在店门口，担忧地看着天空，“他俩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带伞。”

一上午，妈妈都讨论林阳和小于，但林月埋头写画画，完全无视妈妈的话。妈妈得不到反应，也就不再跟她说了。

快到中午，林月妈妈看隔壁店家都吃上饭了，对林月说，“中午吃方便面吧，我去买，顺便再买点菜。要是下雨了，买菜的都回去。你看着店。”

林月没有回答。

妈妈又问了一遍，“听到了没？”

林月点点头。

妈妈拿着雨伞出门了。

只剩下林月一个人，店里静悄悄的，只有彩笔摩擦画纸的声音。

林月在画穿着黑色裙子的少女，少女的表情冷漠、无情。

林月生姐姐的气，但有那么一瞬间，林月也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从没在乎过她的感受。

确实，从小习惯了有人挡在自己前面，林月不需要承担责任和风险，像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姐姐是不是累了呢？需要休息呢？

林阳说的那些，林月也能体会，完全明白，所以更加矛盾。

但无论如何，那不是她背叛自己的理由。

“轰隆轰隆！”

一声巨响，天空电闪雷鸣，紧接着是瀑布一般的暴雨。

外面传来人们逃窜的叫喊声。

湿气和高温使得林月的焦躁达到极点。

黑色彩笔的笔头停在裙子中间，林月的手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气的发抖。

“啊！！！”

林月突然开始疯狂在图画本上画圈，毁掉了这一页，踢开小凳，一只手拎起姐姐的旧彩笔盒，甩向店门外。

24色的彩笔，哗啦啦全掉了出来，彩笔盒磕磕碰碰摔了老远，陷入泥巴中。

“啊！！啊！！啊！！”林月坐在地上靠着墙，仰头大喊，哭地泣不成声，尽情地宣泄，仿佛将以前压抑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了。

不论抹掉几次，眼泪依然流个不停。

.

烩面店门口，黄优悠坐在门廊下，双目无神，没什么精神。

毛弘冒着雨从外面跑回来，看到黄优悠一个人，跑过去打招呼，“你在这儿干什么？”

黄优悠叹气，“陈旭打电话说下雨，所以今天下午不来了。”

“哦。”毛弘昨天听到了她们今天要见面，好像要画画。

这么大的雨，确实没办法，从农贸市场来的近路是泥巴路，不好走，绕远则要多淋雨。

“林月好像很伤心，所以也不来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陈旭说问了她也不肯回答。”黄优悠紧皱着眉头，“会不会是我的错？我非要林月给我们看她的画，也许她不想给其他人看？”

“不至于吧？”

“我感觉林月好像不喜欢我。”

“她就这样，跟谁都有距离，学校里就这样，不是你的问题。”

毛弘的话宽慰了黄优悠。

“那就好。”黄优悠这才有空闲去关心毛弘，“你怎么湿成这样？”

“昨天比赛输了，今天去方浩然家开反省会。”

“你不应该和方浩然玩，他不是好人。”

“但他是学校足球队的队长，如果我想踢球，我必须找他。”

黄优悠扭头不说话，对这个回答并不很满意。

毛弘蹲下来，两人一起仰头望着天空。

厚重的乌云仿佛马上要掉下来似的，雨水被风吹进门廊下的盆栽，瓢泼大雨使的水汽增加比蒸发地快，闷热的天气逐渐转凉，雨声基本被排水管像水龙头一样向外排水发出“嗵嗵嗵”盖住。

毛弘侧目瞟向黄优悠，发现她仍然有心事。

“我想帮她高兴起来。”黄优悠说，“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毛弘摇头，“不知道。”

黄优悠猛地意识到毛弘一直蹲着，“你要不要坐一会儿？还是我给你拿把椅子？”

毛弘赶忙站起来，“不用，我现在就回家，换湿衣服。”

又只剩自己一个人，黄优悠无聊地瘫在椅子上，唯一的乐趣就是晃椅子。

毛弘看她没事干，关心地问，“这会儿电视正播《小鱼儿与花无缺》，我妈昨天还买了一大袋葡萄……”

黄优悠听到葡萄，眼睛马上有光了，嗖一下起身，“行！我去拿伞！”

“就这么远，不用伞也没事。”

黄优悠没回答，回到烩面店问爷爷要了把伞。两人从烩面店后门出去。

毛弘家在澡堂院子北边的二层小楼里。

客厅里只有毛弘妈妈，开着电扇嗑瓜子看电视。电视上正播着《小鱼儿与花无缺》。

妈妈看到毛弘一身雨水回来，便问，“咋回事？下雨了你咋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傻孩儿，赶紧给湿衣服换了。”

黄优悠收起伞，放在门口。

妈妈看到优悠，赶紧站起来，“优悠来玩了，来坐这儿吧。”

毛弘上楼时交代妈妈，“妈！葡萄！”

“对了，我去给你洗串葡萄去，昨天刚从葡萄园剪的，可甜了！坐这儿看电视吧。”

“谢谢阿姨。”

黄优悠坐在毛弘家，有些拘谨。

她很喜欢请朋友到自己家做客，但不是很喜欢上别人家做客。

电视正播到小仙女识破小鱼儿男扮女装成小喇叭，催眠被反催眠。

“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黄优悠被剧情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毛弘妈妈这时端着洗好的葡萄过来，“来吧，尝尝咱古须本地的大葡萄。”

“谢谢阿姨。”黄优悠礼貌地道谢。就在揪葡萄时，黄优悠注意到毛弘妈妈的红指甲，“阿姨，你涂指甲油了吗？”

“嗯？”毛弘妈妈把葡萄放嘴里，低头看手，把葡萄咽下，“不是，这个不是指甲油，是指甲草包的。”

“指甲草？”

“就是把指甲草碾碎，放到指甲盖上，用叶子包一晚上，指甲就染色了，能治灰指甲，比指甲油健康。指甲油有毒。”

“哦……”仔细看看，这个颜色确实不像指甲油，不反光，不亮，有种土土的橘色调，“指甲草要上哪儿买啊？”

“不用买。”毛弘妈妈看优悠有兴趣，详细给她讲，“哪儿都有指甲草，路边都是，你揪一把，没人管。”

“哇~”黄优悠讶异道，不用给钱就能染指甲？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以前的条件哪儿有指甲油啊，也没钱买，都是指甲草染的。不要钱，还健康。”

黄优悠看着红色的指甲，默默把葡萄放进嘴里。

免费、健康、哪儿都是，一个计划在黄优悠心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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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雨过后，放晴了。经过狂风骤雨的洗刷，空气中的杂质被冲走，阳光显得更灿烂，天空的蓝色更加通透，只不过一天没见到阳光，连让人上火的太阳都显得有些可爱。

林月坐在服装店门口靠着门框发呆，作业和图画本被扔在一边。

妈妈在店里跟两个老奶奶推荐衣服。

早上妈妈给了姐姐一些钱，让她买点便宜化妆品、首饰，打扮打扮自己。

林月自从那晚房顶吵架后，再没跟姐姐说过话。

她依然无法接受曾经被她当做依靠的姐姐会对自己说出那么多绝情的话，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嗯？”

陈旭扛着一把伞走过来，“优悠刚才给我打电话，叫咱们过去。”

林月垂下脑袋，“我不想去。”

“走吧，昨天下雨，没去成，今天天晴了。她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咱们一起过去。”

“你自己去吧。”

林月妈妈见陈旭过来，赶紧迎上去，“妞，来买衣服？”

“不是，优悠叫我来叫月月去她那儿玩。”

“哦，二丫，赶紧去吧。”

林月回头看妈妈，不用猜都知道她是想自己和优悠搞好关系，拉她来店里买衣服。

“我不想……”

妈妈推着林月起来，“快去快去！暑假不要一直待在家里，多出去转转，玩玩。”说完妈妈就回到两个老太太身边，催她们试衣服。

林月站起来，根本没得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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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路上没说太多的话，一起来到烩面馆，除了陈旭抱怨土路到处是泥坑不好走。

黄优悠正在门廊下拿着一把塑料袋焦急地等待着，等着向朋友们说出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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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草？”陈旭惊讶道。原来重要的事就是指甲草？

“对，毛弘妈妈说指甲草哪儿都是，还不要钱。”黄优悠给两人分塑料袋，“我妈给了我三个塑料袋，咱们一人一个。”

陈旭拿着塑料袋，不是很情愿，“为什么不涂指甲油？指甲草的颜色不好看，土，只有老奶奶才包。”

“指甲油有毒，指甲草没毒。”

“可是如果有毒，为什么超市还能卖呢？”

“你不要相信卖东西的，有的骗子根本不在乎有毒没毒，只要能赚钱就行。”

陈旭第一次听优悠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吓了一跳。

林月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但现在也没得选，除了跟着，也回不去。

“好了！咱们先去，先去，呃，那边！”黄优悠转了一圈，决定向南去，“那边树多，地多，肯定有很多指甲草。出发！”

就这样，三人拿着自己的塑料袋，从烩面店门口向南出发。

“昨天下了雨，今天肯定会长出来许多指甲草。”黄优悠高兴地摆动双臂。

陈旭泼冷水，“昨天下那么大雨，花瓣估计都被冲掉了。”

“没事，我妈说叶子反而更染色。”

“就咱们仨吗？”陈旭感觉少了两个人。

“毛弘和周成真都不想来，男生反正也不染指甲，咱们仨就行，指甲草小分队。”黄优悠站在中间，搂着两个女生，“像冒险一样挺好玩的。”

陈旭难得和优悠意见不一致，“先说好，我陪你们找指甲草，但不一定包！”

“为什么？”

“指甲草的颜色很土啊！我们班都没女生包，我可不想被同学嘲笑。”

“可是如果班上只有你一个人包，反而显得很特别啊。”

“……”

“都涂指甲油，反而没那么独特了。”

陈旭皱眉认真思考了几秒。

“对了，我妈让我带了风油精，还有创可贴。”黄优悠松开搂两人的胳膊，从草莓小挎包里拿出一小瓶风油精，“她说怕我被蚊子咬。我之前回老家，肚子上被咬了一个超级大的包！特别红还特别痒！腿这里也全是蚊子咬的包，有几十个！我回学校时还有，过了好久才消下去。但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的，咬了才发现。”

陈旭听着就打寒战。

“不过古须好像没什么蚊子，感觉没怎么被咬过。”

“我们这儿的蚊子更友善。”

“感觉是。”

林月听到她们对话，憋了很久，实在没憋住，“那是你没下地，地里有很多蚊虫。你要是容易被咬，可以先涂一点风油精，蚊子闻到风油精的味道就不靠近了。”

“哦，那我赶紧涂。”黄优悠立马扭开风油精的盖，涂了小腿和肚子，“谢谢，你涂吗？”

林月摇了摇头。

“昨天对不起。”

“！”听到优悠的道歉，林月很诧异。

“我和陈旭逼着你把画拿给我们看，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月瞬间松了口气，“没、没有。”

“你要是不想给我们看，我们就不看了。”

“我不是……”越说，林月的声音越小。

黄优悠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话，于是转头和陈旭说话，“对了，毛弘妈妈说还需要明矾，我妈说明矾是药，咱们还要去诊所买。”

“明矾贵不贵啊？”陈旭对这个也不清楚，“必须要加吗？不加不行吗？”

林月突然大声，“我没有生气。”

黄优悠和陈旭扭头看过来。

“我没有生气。”

“生什么气？”黄优悠问。

林月努力解释，“刚才，你说我的画，我没有生气。”

黄优悠这才明白林月的意思，“你没有生气吗？那就行。”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昨天陈旭说你不开心，我还以为你生我气。”

“不是，我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