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渝和裴寂经过漫长的飞行和转车,终于到了俄罗斯的摩尔曼斯克,开启他们的北极圈之旅——
摩尔曼斯克,日与夜在这里失去了边界,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并存。
中午11点,火红的太阳冉冉爬上地平线,将天边渲染成一片橘红,仿佛打翻了鲜艳染料的调色盘。半轮雪白的上弦月还高高挂在淡蓝色的高空上。一时间,日月同辉。
两人放好行李来到了阿廖沙雕像下。原本远远看得并不夸张的雕像,倒没想到,一走近便变得如此震撼硕大起来——雕像中的士兵身穿厚重的军大衣,手握步枪,目光坚定地注视远方,仿佛在时刻警戒与守护。
那是孤寂的,坚定的,雄伟的,沉重的。
走到雕像的脚下,北纬六十八度——永恒之火永不熄灭。
前阵子下的皑皑积雪上,放置着一束束艳丽火红的鲜花。
一股浓烈的情感在安思渝的心头涌起,她抬头望着灰蓝的辽阔天穹,情不自禁地就念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一句话,“这里的泥土总是坚硬而冰冷的,当伏特加凛冽地划开我的喉咙的时候……”
裴寂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双眸,将话接过:“亲爱的,我想到了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和你的眼睛。”
雪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冷风卷着碎雪掠过安思渝的耳垂,裴寂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漆黑又湿润,像是漫步在茫茫雪原上的一只小鹿——有灵气,却又猜不透,捉不住。
裴寂的目光太过炽热,安思渝诚惶诚恐地将目光移开。
雪下着,在她的面前飘落。
她张开手心,一片长相标准的小雪花便落到了她手上。
“好标准的雪花!”她不禁兴奋起来。在华南地区长大的她,见到雪花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给我看看。”裴寂说道。
安思渝走上去,抬起手递到他面前说:“是吧?好标准。我一直以为动画片里的雪花是骗人的,没想到是真的。”
“你之前没留意过吗?”他问。
“之前没注意。”
“那我很荣幸陪你第一次看到雪花的样子。”
“嗬——”安思渝不禁笑了起来。
这又算哪门子的荣幸?
她笑了,裴寂也莫名其妙跟着笑起来。
裴寂背着太阳而立,他的身后,是冉冉升起的艳阳。
一时间,他比太阳还要耀眼。
安思渝眯起眼望着他,看他笑得明媚晃眼。
裴寂扭头看到不远处雾凇树丛前堆起的几堆小雪堆,于是提议道:“想不想堆雪人?”
“好。”
两人牵着手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摩尔曼斯克的城市大貌和整个辽阔繁忙的港口。
“你知道摩尔曼斯克成为终年不冻港的原因吗?”裴寂问。
安思渝思考了一下,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出之前学过的地理知识,缓缓开了口:“洋流?”
裴寂点了点头:“嗯,因为北大西洋暖流。”
安思渝还在消化知识中,便又听到裴寂喊了她一声,“思渝——”
她扭头望过去,只听见裴寂在耳边说:“你是北大西洋暖流,我是摩尔曼斯克港,因为你的到来,我的世界就成了终年不冻港。”
安思渝愣了愣,突然轻轻笑了出来:“你在哪里学的?”
“在网上看的。”裴寂得意扬扬的样子。
“我就说嘛,你的文学水平什么时候有那么好了。”安思渝后知后觉道。
“……”裴寂沉默了片刻,“是吗?”
“嗯。”安思渝扬了扬眉,肯定着。
“那你看不到吗?”他问。
“看到什么?”
“看到我那颗炽热虔诚的心。”
安思渝摇摇头,为难地挤出一抹微笑,如实说:“看不到。”
“那你摸摸看。”说着,裴寂便要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带。
安思渝大惊失色,连忙摆手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看到了看到了。”
“当真?”他问。
“嗯。”她如捣蒜般疯狂点头。
“那有多旺呢?”他穷追不舍。
“就……就像那升起的太阳一样!”安思渝灵机一动,指着那熊熊燃烧的艳阳比喻道。
眼前的男人还是望着她,沉默着一言不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那……那像那永恒之火一样,永不熄灭!”安思渝绞尽脑汁,又想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行,你知道就好。”裴寂的冰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肯放过了她,“走,我们去堆雪人吧。”
“嗯。”
牵着他的手,走在他的身边,安思渝恨恨地瞪着他,心中复仇的小火苗越来越烈。
可恶的男人!
吹毛求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两人堆好雪人,裴寂走远去折几根树枝当雪人手臂的时候。安思渝望着地上的皑皑白雪,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机会。
——她灵机一动,趁着裴寂忙着折树枝的时候,赶紧伸手到雪堆里抓了两把雪球放在背后藏了起来。
裴寂折好了树枝走了过来。
安思渝抬头朝他扬起一抹善意的微笑,让他放松警惕。
裴寂慢慢地近了,近了……
眼瞅时机一到,安思渝抬起双手,将手上的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扔去。
“啪——啪——”
两只雪球精准无误地砸到了裴寂的羽绒服,安思渝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看他还在愣神中,安思渝又抓了把雪球,朝他继续扔过去。
裴寂想拿分叉的树枝当利刃将雪球打散,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雪球还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敌不过,只好连忙缴械投降:“我投降!我投降!”
安思渝玩得不亦乐乎,拒绝道:“投降无效。”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他继续扔雪球。
裴寂无奈,朝她跑了过来,想没收她的作案工具。
安思渝看着来势汹汹、马上就要扑上来的某人,惊恐地赶紧站起身,转身扬腿就要跑。
却不料没留意一个脚滑踉跄,摔倒在了雪坡上,就要往雪坡下面滚去。
裴寂惊恐地扔下了手中的树枝,一个箭步急冲上前,紧紧抱住她,用手护住她的头,随她一起滚下雪坡。
安思渝惊愕地愣住,她的脸颊紧紧贴着裴寂的羽绒服,身体被他的手用力地抱紧着。
是他,冲了过来吗?
是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也要下意识去护着她吗?
好在雪坡并不算很大很陡,两人很快便滚到了坡下厚厚的雪地上。
安思渝睁眼怔怔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屏着气,事发突然,她还没有完全从这种劫后余生里反应过来。
裴寂下了雪地,赶紧坐起身检查起安思渝的身体状况,着急道:“怎么样,没事吧?”
安思渝失焦的眼睛聚焦起来望向他,回过神来摇摇头,回应道:“没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裴寂长松一口气。
安思渝突然看到了他颧骨上被划出的一道伤口,鲜血正在往伤口外渗出血来。
“你出血了!”她惊慌地坐了起来。
裴寂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轻轻一笑,宽慰她说:“没事,小问题。”
安思渝知道这伤不算大伤,可她还是心疼。
她急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惊慌地用手帮他擦去流下来的鲜血。
“哭什么,又死不了。”当事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安思渝急道:“都出血了!”
“那没事,顶多毁个容。”
安思渝听到他这话,一边哭一边气恼,气话道:“你毁容我就不要你了。”
“那这不叫毁容,对于我来说,这叫战损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