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福嫂和女儿张有涵爆发出激烈冲突,楚阳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楚阳给孙佳佳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起身。
前台这里,福嫂还在大发牢骚,不住地责怪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不懂事。
赵康宜则劝慰着她消消气。
“福嫂,有涵她这么跑出去,没什么事吧?”
孙佳佳担心地问起。
福嫂赶忙抹去眼角的眼泪,无奈叹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稍微说她两句,就不乐意听了。估计回家去了,没事儿!你们好好吃,别受影响啊!”
“我们吃得好着呢,就是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问问,没事就好!”孙佳佳继续安抚,“现在的小孩接触的东西多,比我们那会儿有想法,回去了好好和她说说,有涵那么乖,一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您别生气。”
“妈妈,我要玩车车。”
赵康宜怀里的丁尧突然奶声奶气地说,周围大人的纷争完全没有打扰了她玩乐的兴致。
赵康宜皱眉道:“昨天不是刚玩过嘛!尧尧乖,我们今天不玩了,妈妈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不!要玩!”
丁尧左右扭动着身体,表达着自己的强烈意愿。
赵康宜被她闹腾得招架不住,只得屈服:“好好,你别吵了,咱们这会就去!”
说罢,满脸歉意地向福嫂投去求救的眼神。
“这会没什么人,我看着就行,你带尧尧玩去吧。”
福嫂体谅地解围。
赵康宜与楚阳等人打了声招呼,匆匆抱着女儿出了门。
酒足饭饱后,众人又闲聊了几句,连日的困倦袭来,几人像被传染了似的,接连打起哈欠。
刘宁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家补觉,天塌下来,都别找我!”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着起身,去往前台买单。
福嫂勉强收起愁容,赶忙从系统中调出他们的单子。
等待的功夫,刘宁顺手从柜台上拿了几颗薄荷糖,分发给大家。
福嫂刚刚将小票打印出来,还没来得及递给楚阳,就被赵康宜的电话吸引了注意,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递上小票。
原本还只是略带愁容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
楚阳随即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一边扫码买单,眼睛却时不时打量着福嫂的方向。
“我马上过来!”福嫂颤抖着交代了一句,又六神无主地自言自语道,“康宜说,有涵要跳楼!”
众人立刻打起精神。
“人在哪?”
“图书商厦……”
福嫂有气无力地答道,一时间似乎还没回过神。
楚阳立刻招呼孙佳佳和李白鹿陪着福嫂过去,几位男士则迅速冲出火锅店,用最快的速度向图书商厦狂奔而去,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图书商厦离福嫂的火锅店不远,步行只要十来分钟。
张有涵从店里跑出来的时候,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只有图书商厦楼可以自由进出,高度过了10层,绝望之下,便闷头冲向那里。
此时,她刚翻过护栏,正站在天台边缘,双手攥着护栏,身体前倾着向下遥望,一只脚已经悬在了空中。
夕阳映照出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和委屈,嘴里仍在喃喃自语。
大楼下面,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保安和店里的工作人员紧张地疏散着人群,唯恐会造成更多无法挽回的损失。
人群中,有人正在拨打报警电话,有人惊慌失措地尖叫,有人表情戏谑地看热闹。
楚阳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楼下时,正撞见心急如焚的赵康宜,从她的口中了解到,她刚才带着孩子在楼下的广场玩摇摇车,无意间发现张有涵站在天台,担心她做傻事才赶紧通知了福嫂,果然电话挂断没几分钟,她就翻过了天台的围栏。
楚阳向在场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亮明身份后,直奔天台。
这里已经有了第一批赶到的商厦工作人员,他们站在天台的另一侧,心急如焚,又唯恐惊吓了对方,只得好言相劝:“小姑娘,有什么事儿下来说,和叔叔阿姨好好说说,我们大家一定会帮你的!千万别做傻事啊!”
张有涵却异常激动,脸色涨红,双唇微微抖动着,绝望地大喊道:“说了有什么用!根本没人听!”
说完,她突然松开双手,身体直挺着向后倒去!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翻身而出——楚阳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以惊人的爆发力猛冲过去,他的身体凌空跃起,左手一把死死攥住张有涵的手腕,右手则牢牢地扣住了天台围栏。
他头上的青筋暴起,双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
张有涵惊恐地睁大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起来。
高空的风声在两人的耳边呼啸而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了。
“抓紧我!”楚阳低吼一声,双臂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拉扯而传来阵阵剧痛,他能感觉到左肩的肌肉正在撕裂,却丝毫不敢松懈。
张有涵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和小世界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命悬一线,她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双腿无助地在空中踢动。
她的挣扎无疑给楚阳增添了不小的麻烦,他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扣紧围栏,肩膀上的剧痛使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赶快帮忙!”刘宁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时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齐冲了过去,紧紧抓住了楚阳的右手。
刘宁和赵鹏程更是探出身子,用尽全力地勾住了张有涵的身体。
最终,在众人的合力下,楚阳和张有涵两人被成功拖回天台!
楚阳托着左臂,坐在水泥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整个人早已筋疲力尽。
福嫂与瘫倒在地的张有涵抱成一团,母亲泣不成声,女儿平静发呆。
***
福嫂爱女心切,却苦于不懂得与青春期少女之间的沟通技巧。
在那天火锅店里与张有涵发生争执以前的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她低谷了女儿的问题,以为对方还是像往常一样,发发脾气,使使性子,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直到确认女儿真的有跳楼的意愿和行动后,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心中的积怨已深。
无奈之下,她只能寄希望于作为心理医生的武知源。
为了避免刺激到此时神经无比脆弱的张有涵,武知源建议还是避免直接从本人入手,而是选择先通过她身边的事物中观察看看,以此能够对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个初步了解。
福嫂找了理由支走了姐弟俩,然后带着武知源去了女儿的房间。
屋内布置得简单温馨,被福嫂打扫得一尘不染。
武知源环视一周,直截了当地问道:“有涵最近的画呢?”
她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是最先发现张有涵的绘画兴趣和天赋的人,就在他们一家刚刚搬来省城的时候。
武知源偶尔会来帮忙辅导孩子们的功课,也就是在那时,她大胆预言了张有涵在文化课方面欠缺天资,可是看她常常在书本边缘涂涂画画,觉得她的画虽然看起来笔触幼稚,却很有灵气。
武知源便劝她放弃在文化课上白费功夫,如果真的感兴趣的话,不如在绘画方面深耕一下,说不定会有不错的发展。见到张有涵似乎对绘画确实兴趣盎然,还攒钱送给她很多绘画工具。
福嫂听到武知源问起,赶忙从书架上拿出来几本速写本和习作本供她参考。
武知源仔细翻阅起来。
早期的画作都是些正常的素描和写生,然而越往后翻,画作的风格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近两个月的作品,全都是些暗灰色调,常常整幅画面都布满了黑色弧形线条,中间还会散布红色斑点。
至此,武知源心中大致已经明了了张有涵可能存在的心理问题,叮嘱福嫂不要心急,这阵子就要以静制动,不要给她造成更大的压力和刺激。
随后,武知源开车,去了张有涵回家的必经之路。
她特意将车停在了路边显眼的位置,耐心地站在车头静静等待着那只“小羊羔”出现。
果然,张有涵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车,刚想绕道避开,武知源却已经主动走了上去,与她打起招呼。
“张有涵,你这是要去哪儿?回家的路在这边。”
武知源态度如常地同她说话。
张有涵只得硬着头皮,警惕地迎了上去:“你怎么在这儿?我妈叫你来的?”
“对呀。”
武知源直言不讳地回答。
张有涵顿时火冒三丈,气鼓鼓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武知源一把拦下。
“你不问问你妈为什么找我吗?”
“有什么好问的,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张有涵没好气地呛声。
武知源无奈地耸耸肩:“哎,刚刚还想和你分享一下可以转学的喜讯呢,既然你这么不领情,正好省得我费力解释了。”
“转学”两个字像是掌控张有涵情绪的开关,瞬间断开了她易怒的电源。
“我可以转学了?”
张有涵试探地问。
武知源点点头,随口答道:“我找了人帮忙处理你转学的事情,刚刚谈完。”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转学?”
张有涵马上急不可耐地追问。
武知源一把将她按住:“我的大小姐,我忙了一上午,先陪我去吃饭,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再说。”
“我妈还等着我呢!”
“放心吧,你妈知道我们在一起!”
说完由不得张有涵反抗,直接动手将她押解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