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入歧途[星际] 第7章 第 7 章

躲避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转身时季澜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感受到司清延看过来的目光，他顿了顿，放下手。

司清延已经收回视线，转身踹上了门。

工厂内部的空间极大，一层的空间几乎有将近十五米高，十几个直径五六米的巨大金属罐上方连接着管道，沿着墙壁一路延伸，地面上，几十台机械臂在传送带边进行流水线操作。

器械运作时发出的响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进门的左侧是一道回字形台阶。

“往上走！”

司清延说着，率先上了台阶，他的手指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手枪，不着痕迹地移开。

两个人行动的速度都不慢，金属的台阶发出哐啷的声响。在季澜后脚踏上二楼平台的下一秒，铁门被撞击开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打来的枪响。

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从台阶上逼近，听声音约莫有数十人。

就听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要开枪，以包围为主！当心损坏工厂设备！”

说完，那人又道，“现在停下脚步，束手就擒，或许我们还能讲讲道理。”

话音刚落，司清延带着几分痞笑的声音就从平台前面传来，“讲道理……你确定，和我？”

即便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年轻上将的面上却没有出现分毫犹疑的神色，仿佛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决定了胜负，再多的人也奈不了他何。

“是司清延……”

那群人中有人小声开口，为首的那人顿了一下，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机枪，面部肌肉紧绷，“司清延又怎么样，我们人多，他们只有两个人，围上去！”

“啧。”司清延回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走！”

不用他说，季澜也不可能在这里等死。

被人逼死和自己想死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两人顺着平台之后的玻璃栈道一路奔去，离开工厂器械聚集的区域，身后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栈道尽头通往工厂办公楼，楼内布局错综复杂，许多不同大小的房间接连贯通，一个房间又可以同时通往好几片不同区域，俯瞰像是蜂窝一般。

不知是因为反动事情的发生导致工厂内部无人管理秩序混乱，还是因为现在他们的入侵被发现，他们所在的这层办公区域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几个人。

绕过几个门，两人彻底将后面追逐的人甩下。

司清延停下来，平复心跳的间隙，他再次打开了耳戴式探测仪，抬眼环顾四周，片刻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某处。

身后，季澜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平定叛乱是你的任务吧？既然与我无关，为什么要带我来。”

闻言，司清延回过头去，听语气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带你来，让你有机会可逃？”

他忽然转身向季澜逼近。

司清延比季澜略高一些，说话时他微微俯身，眼神也是种俯视的姿态，强烈的压迫感让任何一个在这种处境下的人都会生出些许紧张来。

见面前的人眼睫轻颤，垂下眸去，司清延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两人身侧的墙面忽地猛地一震，强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办公区域的分隔用的都是纤维墙板，在隔壁猛烈的撞击下墙板顿时向外弯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轰”的一声，半面墙竟然就当场坍塌，带起的碎屑和尘埃漂浮在空中，一时间让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一件重物随着坍塌的墙体碎块一起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一声的“咔嚓”。

竟然是个人！

司清延几乎是和墙体在同一时间进行了同步位移，此时正站在几米开外，看着这片狼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前一米，就见一个身着白领黑衬衫的戴眼镜男人正抱着一边胳膊倒在地上，口中正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将胸口浸湿了一大片。

“救……救命！”

疼痛几乎剥夺了思考的能力，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那人忙不迭出声求助。

司清延睨了他一眼，淡淡移开视线。

烟雾散去，他将视线投向自己身边，就见本该与他站在一起的季澜此刻早已没了人影。

司清延一怔，眉头无意识地压低，眸中闪过几分危险的神情。

这时，坍塌的墙体后方骤然响起一道沉重的声响。

一个穿着青色制服、顶着个圆滚滚啤酒肚的男人双手拖着一把巨大的炮枪，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不断地喘着大气。扛起这把枪的一半并将其驱动似乎是用尽了他所有力气，男人一脱力，枪筒便砸落在地。

抬头时，他望见站在对面的男人，眼睛猛地瞪大，“司、司上将？！”

说着他甚至忘记了惊惧和疲惫，连滚带爬地就跑了上去，“司上将，你是总部派来支援我们的吗？”

眼见那人就要攀上来，司清延及时往旁边躲开。

他瞥了眼那人胸前代表着驻守官员的徽章，开口时嗓音冰冷，“我来执行任务，平定叛乱。”

-

“什么人？！”

杂乱的脚步在狭窄的通道中响起，激起一阵阵回声。

季澜不动声色，两眼扫过前方的岔口，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其中一边，谁知刚走几步，迎面就撞见了对面持枪走来的两名武装人员。

身后响起呼喊：“你——站住！快拦住他！”

两人的块头都很大，身上肌肉健硕。

季澜想也不想便掉头折返。

此刻他身上穿着的是特种兵员的制服，在这些反动者眼里堪比活靶子。

他一边在心里又蛐蛐了司清延一句，另一边加快了腿上的速度，眨眼间就与两人拉开好几米。

两名武装人员这才眼睛一眯，举起抢来。

还不等他们瞄准，季澜一把抓过转角那人的肩，将他向一边推开，自己则转身往另一边跑去。

被推开的那人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见季澜逃跑，手脚并用就要追上去，过道中飞来的子弹却将他吓得整个人弹了回去。

“人往哪里跑了？”

“那……那里。”

两名武装人员似乎还不是很熟练扛着枪支奔跑，速度和灵活度都跟不上，季澜虽然对地形不熟悉，却也还是轻而易举地甩开了他们。

他自从趁墙体倒塌时摆脱司清延后，就一路往一个方向，直到出了办公区域，从楼梯下到这片看着像是接待管理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一楼，绕过几个转角就到了正门入口，门口却同样把守着两名持枪人员。

看样子那些所谓的反动者已经占领了这片工厂，他手无寸铁，想要硬闯出去基本没什么可能。更何况此刻他就是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他一没有交通工具，二没有身份凭证，在这颗陌生星球可谓寸步难行。

季澜在门口站岗的两人听到动静回过头之前，闪身躲进一旁作为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他抬手按着墙面，指尖因使劲微微泛白。

他本该在昨日就死去的一个人，此刻却不得不留着命，那阵最开始驱使着他走向灭亡的冲动，已经在那个叫司清延的人的挑拨下，转变成一种强烈的仇恨和不甘。

季澜从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人偿命过。而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比起逃避，他更宁愿回击。

既然眼下别无他法，不如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暂且躲着，等司清延完成任务，再趁其不备将其攻破。

想到这里，季澜蓦地抬起头来。

“不见了？”

安全通道半掩的门外传来隐约的对话声，似乎是嫌机枪太重，那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机枪在手中发出轻微的零件碰撞声。

“那人穿着军服，估计是那几个泼皮大肚的让上头派来对付我们的人。务必要小心对待……不过看刚刚那人手中没枪，指不定也是个吃干饭的，咱俩就能解决！”

“嗯。他出不去，我们分头找。”

话音落下，两道脚步声分开，其中一个朝相反方向远去，而另一个则逐渐靠近了季澜躲藏的位置。

安全门的斜对面是个公厕，洗手台的镜子中出现那名持枪人满下巴胡茬的脸，他颠了颠自己的手中的枪支，下意识朝镜面看去，想欣赏一下自己的脸。

霎时间，他瞳孔骤缩。

几乎在被看见的同一毫秒，季澜小腿发力，骤扑了上去，一臂别住男人持枪的手，另一臂肘关节弯曲，勒紧了那人的脖颈。

男人只来得及从喉中挤出半声惊呼，就被季澜拽进了安全通道。

季澜看似身板清瘦，实则体重也没多重，与体型比他大一圈的男人相比更显劣势。他将整个人的重量往下压，才得以将男人短暂压制。

男人被勒得眼球突出，面部涨红，张口却无法发声。

意识到季澜企图去夺他的枪，男人登时一个激灵，带着季澜用力地往墙边撞去。

季澜及时闪避开，手中的力道却不免因角度松懈，男人稍一得到解脱，手指弯曲着就扣动了扳机，同时另一手扳住季澜的指头，用劲将其往外掰开。

只听“砰”的一声，一发子弹擦着季澜的发梢飞过，打在楼梯间的墙面上。

“你们这些……帝国的走……狗！”

压抑着的低吼自那人嗓中挤出，如破风箱般沙哑。

季澜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几乎陷进男人的皮肉间，在闪避的同时，他一条腿踹在男人的膝弯处。

男人身形不稳向后倒去，季澜趁机夺过他手中的枪，往旁边让开一步。

男人背部猛地砸在地上，大吸几口气，突出的眼球直愣愣地望向站在身侧的男人。

就见他眸色冰冷，近乎低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