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公子 第33章 洛神宫营救计划（2）

晚上，我也叶倾说了这件事。

叶倾听了之后想了一想，说：“你不用靠戚言进去。”

“为什么？ ”

“如果九阶能进花神祭，那暗鸦级别比你更高的也可以。”

“但你已经不是暗鸦的大当家了。“

“我知道。但有些人追随的不是暗鸦，而是我。” 叶倾说，揉乱了我的头发。

我轻轻踹了他一脚，说：“你正经一点。你说的是红衣吗？”

“还有青蛇。 ”

我露出一个不喜的神情，“他啊，追求的是你的力量？”

“严格来说，是现任大当家的力量。 ” 叶倾说。

“现任大当家？ ”

叶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叶岚。”

“…… ”

叶倾安抚的捏住了我的手，说：“他虽然不会帮我们，但也不会出卖我们。”

“不会？ ” 我冷笑一声。

“不会。 ” 叶倾肯定的说。

“他杀了你。 “ 我说，有些愤怒，“也出卖了我。 ”

“他没有杀我。“ 叶倾说，但却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你觉得戚言会想要什么？ ” 我问。

“他什么都不缺。” 叶倾很快就说，“如果你想从他下手，可以试着从修月晴那里找突破口。比如说，和戚言说你愿意教他几招，让他能在修姑娘面前出出风头。”

“……” 我忍不住咂舌， “他和修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见如故。“ 叶倾笑着说，俯身吹灭了一旁的烛火。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躺了下去，喃喃的说：”真是让人羡慕的理由啊… “

-

第二天早上，叶倾出门前和我说，晚上他回来时会顺带把红衣和青蛇带过来。

我再三和他确认红衣和青蛇真的不会出卖我们，叶倾肯定的点点头。

春雨朦胧，细细密密像是针脚整齐的针线，将忧愁缝进一片飘渺的雾。我伸出手，雨斜斜的落到我的指尖，不多时，染湿了我的袖子。

“小孤。” 修月晴在我身后唤，“你叫我来有事吗？”

我转过身，顺手关上窗，垂眸打量她。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修月晴，她十五岁，的确是小姑娘家最好的时光，稚气还未从脸上褪去，圆圆的脸上，一双美目就已顾盼生姿，秋瞳剪水；身姿还未成熟，就已静如花影，亭亭玉立。

但终究还是个孩子。

凭我对戚言的了解，他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将魔爪伸到一个孩子身上。

“喂，小孤，你看什么呢？ ” 修月晴挑眉看我，“怎么，相处了这么多天还没看明白我？”

“不是。 ” 我轻笑，摇了摇头，“修姑娘，我是想问你，你和戚言是怎么认识的？”

“戚言？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修月晴不解，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你给他下了尸笑五毒散，他解不开，听闻我的名气就跑来找我。我给他看了，觉得一下子解不开，就叫他天天来看我，我给他配药。但这人也真固执，就喜欢往脸上糊脂粉，我实在看不过去和他吵起来，这么吵了几次，自然就熟了。”

说到这里，她眯了眯眼，列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听说我被叶家强行带走的时候他还想来找我，最后混着叶家内乱的当口和叶倾那伙人一起闯了进来，把我带走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采花贼要强抢民女呢！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对付他？”

“不，不是。” 我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么不一样。”

“不一样吗？” 修月晴问，“小孤，他不喜欢你，你也讨厌他。但在我看来，戚言就是一个嘴上不饶人，心地却不坏的小孩。但我也知道，你们江湖复杂的很，他是什么洛神宫的弟子，手上也不怎么干净。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很坏的事？”

她神情认真，显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戚言…心地不坏？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评价他。

戚言，或者说洛神宫的任何亲传弟子，都绝对捞不上一个“心地好”的评价，毕竟他们各有各的邪魔外道。戚言逢人便想炼做傀儡，几乎对傀儡戏已成疯魔，死在他手上的人又这么可能少的了？痛痛快快死在他手上的人又能有多少？

可真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事，我张了张嘴，倒也说不出来。

在江湖中，人们纷争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了。弱肉强食，鹬蚌相争…杀人的人不无辜，死去的人就当真无辜吗？

那对于修月晴这样不参与进江湖腥风血雨中的人来说，戚言手上染的人命会是恶贯满盈，还是迫不得已？

“……他杀过的人或许比你救过的人还多。” 最终，我说，“对你，他或许是真心的，但是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我找你来不是想说这个的。修姑娘，我们到底还是江湖的人，江湖之中纷争四起，这样的安稳日子也过不了几天。等到我们离开的那日，你有何安排？”

“离开？小孤，你们要走？戚言也是？” 修月晴猛的坐直身子，“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算了，你们要走但是不带上我？”

“这是江湖中的事。” 我说，“你可是想回你之前的医馆？”

“……你们要去做什么？” 修月晴不答，而是反问。

“救一个人，赴一场鸿门宴。” 我说。

“救一个人？那我是不是能帮上忙？你们如果受伤了，他如果也受伤了，我可以医治你们！” 修月晴说，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急切。

“这件事与你无关。先前叶家抓走我，却将你也卷入其中，我很抱歉。”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但江湖不适合你，我们要做的事也不适合你。别的不说，你的武功就不够强，如果只凭医术，只怕会受伤。”

“我不怕受伤！而且，我可以负责接应你们！我不想回去了。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颠簸，虽然鸡飞狗跳，但是我不想离开！” 修月晴高声说，眼神期冀，“小孤，这些日子我早就反复想过江湖和我。就算我参与进你们的事情里，也不代表我就不能去救人了！你们要去哪里，我帮忙，我跟着！我绝不会拖累你们。戚言也说，如果我要习武，我可以找他学个一招半式，对付普通人也绰绰有余！”

我惊讶的看着她。

“所以，你们一定要带上我！别忘了，我可是治好了你两次呢！而且，虽然我医术不如你，但我好歹也是师从李德安，放江湖里想必也是别人抢着要我！” 修月晴一扬下巴，颇为自豪。

“我知道。” 我笑了笑，温和的说，“修姑娘，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的确对我多有照料，但这还是我自己的事，无关你的能力和你的医术。 ”

“萍水相逢！？” 修月晴失声，“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为她倒了一杯茶，“我与你的关系，尚不能生死相依。”

“所以归根到底你是不信任我！” 修月晴愤怒的站起身，“你觉得我会背叛你是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安抚道，“如果我不信任你，我就不会将这些告诉你。但你之所以想跟着我，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接触过江湖罢了。”

“没有真正接触过江湖！？” 修月晴气笑了，柳眉倒竖，“好啊，那你说说，江湖是什么样的？我怎么就不能适应江湖了？”

“强者为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说，抬眸看她，心中有些复杂，“江湖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哪怕是大侠，手上也难免会染上别人的血。将自己心中的信念贯彻到底无论对错，因此，你救的人反倒会成为捅向他人乃至自己的利剑，就好比叶岚，也好比我。”

“好比你？”

“你救了我。” 我平静的说，“但在未来，我会杀死别人。修姑娘，和你在一起的这些人，我、叶倾、戚言，我们没有一个是好人。你只是因为我的长相而对我心生好感，但是，你却不知道我曾为了一己私欲屠灭百里山庄，后来又为了活命杀了我的挚友。”

我说，感到有些恍惚。那些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楼原的死还像是昨天发生的，在那个黑暗的地穴血从我的手缝中滚滚涌出，我的毕生所学也只是告诉我：他死定了。

可是眼睛一眨，那原来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你一定有苦衷。” 修月晴想也不想的说，“你不是坏人，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是坏人，你根本就不会和我说这个，你只会利用我！”

“…… ”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跟定你了！你们恶贯满盈也好，别有苦衷也好！我不在乎！回到我的医馆纵然好，可是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这一走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你可能只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一个根本不重要的、聒噪的小女医！可是我待你们都是真心的，我可能不怎么会说话，我可能也不怎么会做人，我可能也不怎么成熟，但我可以学我不怕苦！你们总是这样，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就连试都不让我试，抛下我一个人，觉得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修月晴眼角带泪，晶莹的凝结在她的眼中，像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我师父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抛下我，说我不该去皇宫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太苦了！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孤，你不带我，我就去找戚言！这次，你别想甩开我！”

她蹭的站起身，大步转身离开。

“修姑娘——” 我想要挽留，手却停在半空，半晌，还是不知所措的放下了。

我真想不到，原来有一天我也能体会到这种无力感。当时叶倾碰到一心想复仇的我，心里可是与我一般的无奈？

尽管我能明白修月晴的想法，可我还是不希望她为我涉险。我愿意一个人千里跋涉去救玉千琼，是因为他曾那样对我，但这不代表我就真的觉得他需要被我救，又或者他真的没有问题。

一切的一切，都笼在一团迷雾中，像春雨一般，看不真切。

…

夜晚，戚言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一脚踹上了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合上书页，安静的抬头看他。

“你和修月晴说了什么！？她现在怎么吵着闹着要我带她去花神祭！孤公子，我告诉你，你想利用叶倾也好其他人也好我都不关心！但你不许算计修月晴！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干净的纯洁的！把你那些腌臢放的离她远一点！ ”

戚言简直怒发冲冠，内力在他周身隐隐流动，仿佛下一刻空气就会开始扭曲。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对面，示意他坐下说话。戚言却一把夺过，将茶杯丢飞了出去，直直嵌入墙壁之中。

“你如此在乎她？” 我淡淡的问。

“放屁！老子就是看她单纯，怕别人比如你，欺负了她！” 戚言怒吼。

“我没想要她去。” 我说，“她不愿意走。 ”

“她不愿意走？她为什么不愿意走？”

“…… 她不想和你、和我分开。”

“混账！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带她去什么劳什子花神祭！还有你，黄泉针，要是胆敢再次诱惑她，老子就把你碎尸万段！”

“你要把谁碎尸万段？”

这时，他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戚言猛的打了个寒战，惊惧的回过头，就见叶倾带着那木头面具，灰眸冷冷的看着他。

“叶倾。” 我连忙走了过去，“好了，他就是失心疯了，你和我早上说的那件事有着落了吗？ ”

叶倾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挡在身后，声音不大，却威压十足，“傀儡戏，孤是我的人。说话前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如果还有下次… ”

戚言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

“…… ”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用手指勾了勾叶倾。叶倾回头看我，眸色柔和下来，问：“怎么了？”

“我可不会被戚言欺负。” 我说，“别管他了，我们走。”

叶倾眼睛弯了弯，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又回头冷然的看了戚言一眼，才乖乖被我拉着手离开。

…

“小叶大人。” 青蛇拱手鞠了一躬，“我们何时出发？”

叶倾懒懒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问：“从这里到洛神宫，需要几周的路程？”

“叶大人，一周。” 红衣在一旁说，“若是路上想要停顿休整，属下建议留出两周。”

叶倾沉吟片刻，对我说：“小孤，你觉得呢？”

我犹豫的看了一眼叶倾父母的房间，给他递了一个眼神。叶倾笑，摇摇头，说：“不用顾虑我，我又不是见不到他们了。你想什么时候走？“

“…下周就走。“ 我说。

“好，那就下周就走。“ 叶倾点点头，”叶岚可有告诉你们叶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

“叶家家主震怒，叶岚大人自顾不暇，只让属下告诉您，短时间内他们顾不上您和孤公子。” 红衣说。

“但是他们在暗鸦和弦都挂上了孤公子的通缉令。” 青蛇幽幽的说，“暗鸦在叶大人的运作下尚没有把任务派给任何阶级，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底下的人接了。但是据我所知，弦有一个名叫蛊师的人，近乎狂热的在找孤公子。”

“蛊师？” 我记得他，那个曾给玉千琼下过定位蛊的人。

“他就在洛神宫。” 红衣神色凝重，“虽然他武功一般，但是一手蛊虫下的神出鬼没，和你的毒药有的一拼。”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便制定一个初步的计划… ”

这时，远处的角落忽然传出一声轻响。我悚然一惊，扭头看去，青蛇和红衣也是一脸戒备的模样。

“谁在那里！？” 我冷声，向那里走了过去。我身后，叶倾拉住我，说：“我去看看。”

他推开窗，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说：“野猫而已。”

“哦…虚惊一场。” 青蛇笑起来。

叶倾神色自若，“小孤，你可有计划？说说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