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鼎焚香 第1章 穿越

剧痛从后脑炸开的瞬间，叶栀照只闻到了燃烧的橡胶味，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伴随着混沌的大脑，缠绕着窒息样的疼，至此……她的意识在半梦半醒中陷进了淤潭。

那种刺鼻的气味还萦绕在鼻腔里，耳边的金属撞击声却如水波越荡越远，而后传来的却成了珠帘脆响……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额头，叶栀照猛地睁眼，恍惚间看见繁贵的帘帐，那垂下的一条有又一条流苏。

眼前之景渐渐清晰，眼波流转间，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多么炽热啊……

“小姐醒了！”稚嫩的童声散落在耳畔，那声音急促得显得有些尖利，仿佛隔着隽隽轻纱，轻翘又模糊……

穿杏色襦裙的小少女跌坐在雕花脚踏上，铜盆里的水泼了满地。

叶栀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还卡在失控的方向盘上——十字路口刺目的红灯，安全气囊爆开的硝烟味，后视镜里那辆失控的白色轿车像头钢铁巨兽扑来。

一个年轻妇人剜了小侍女一眼，便叫其他丫鬟过来打扫。

“莫要乱动。”苍老的手按住她肩膀，檀香混着药草味涌进鼻腔。那是一种苦涩却又清新的味道，透过鼻腔钻入肺腑……

鹤发老妇人用指尖挑开她额前沾湿的碎发，拿起医器诊治伤病。只看银针疾落轻点玉肌，微痛乍起，仿若清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于肌理之间。

“颅后淤血未散，这三日需得……”

沉静的嘱咐震入耳中，惊雷乍现，叶栀照触电般缩回身子。紫檀木拔步床的承尘垂着流苏，青纱帐外立着四扇缂丝屏风，阳光透过万字纹窗棂在地上烙出奇异的影子。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寝衣，轻软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陌生得可怕，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乱套了……

叶栀照慌乱间将视线落在手上，那是一个孩子的手，不是她带着写字出来老茧的手。

“这是……哪里？”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

端着药碗的侍女一怔。老妇人眉头深锁，伸手探向她的腕脉，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青色刺青——蜿蜒的藤蔓缠着一轮残月。温热的指腹烫得她右手微颤。

“小姐坠马受惊，气血逆乱也是常理。”她的指甲掐进叶栀照的脉门，“老身这就让老爷……”叶栀照猛地闭上眼，但几乎在下一秒就睁开了。

窗外在此时掠过一道白影。叶栀照突得扑向床边，周遭众人一惊赶忙上前拦着，她整个人险些被惯性带着冲出去，巨大的冲力撞翻了凭几上的黄铜香炉，香灰扑簌簌落在月华色内裙上……

青砖院墙外，有人骑着白马疾驰而过，玄色披风扬起如垂天之云。

那个背影——

和轿车驾驶座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手臂骤然脱力，她抵住榻缘的手掌擦出红痕。疼痛使她陡然清醒，却又让她越发混乱。侍女们悉悉索索的响动变得忽远忽近，后脑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烫得她近乎出现了幻觉。

现实与虚妄在脑中交织盘错，情理难析……

迷离惝恍间，叶栀照听见瓷器碎裂的声响，窥见褐色药汁在地砖上蜿蜒成一面晃动的镜。侍女呼唤与救护车的警示声盘旋交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光路流转中互相吞噬，相互排斥……

瓷片在青砖地上旋出银光，叶栀照蜷缩着身躯，被沿掩住口鼻，粗重的呼吸在织金锦被里分外显目。救护车的蜂鸣还黏在耳膜上，可熏炉飘出的却是苏合香。

镜面里映出的不是雕梁画栋，是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是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正从变形的车厢里拖出的一具身体——那具身体戴着和她一样的栀子耳坠，在路灯下泛着死寂的银光……

周围的喧嚣声、人影都在她的感知中变得扭曲模糊，她的内心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所有的秩序都被打乱，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恍惚。

“小姐魇着了？”大夫正用钗沾着药粉涂点着伤口，朦朦胧胧间闪过的寒芒刺得她瞳孔骤缩——这与冲撞中爆裂的玻璃碴同样锋利古代女子。

疼痛渐散，倦怠上涌，如洪流入口，幼小的孩童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这是第三日，她醒来的第三日，她成了个七岁的孩子。檐角铁马还在唱那支陌生的歌谣……

她被遗留在了次元交错的迷失之地，怎么叫人相信，从不知道的朝代，却能在过去世界历史卷册上剥离出丝缕相似……

“小姐该喝药了。”春茉的裙尾扫过青砖，碗底压着的银匙刻着藤缠月的花纹。叶栀照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翡翠步摇，突然伸手去抓——就像二天前扯断大夫的珊瑚念珠。

这次她抓住了那条白色绦带。白色……是那匹马的颜色，致使她坠落的葬彩。叶栀照的睫羽扑闪，敛下眼，缓缓放开了手。

“小姐？”春茉怯怯的声音传来。

叶栀照抬眸望向她，“我可以去照下镜子吗？”。春茉连忙上前，移开被褥，搀着她慢慢下榻，一旁的老妇为其披上外袄以防冻着。

……

这幅面容，此时便可看出未来的瓌姿艳逸，与她原先那冷冷清清的寡淡样子大相径庭，相似的恐怕只有那双桃花眼。

铜镜里那张陌生面容突然扭曲。叶栀照伸手去抓镜中摇晃的杏花耳饰，却触到梳妆匣里冰凉的玉镯。

指尖滑过凹刻的栀子花纹时，整座妆奁突然震颤，从梳妆台坠下，螺钿镶嵌的花样仿佛渗出暗红汁液。

“当心！”

叶崇律推开房门的瞬间，叶栀照正盯着地上漆案蜿蜒的破碎血线发呆。那些痕迹在晨曦中蒸腾成雾，凝成高速公路上倾盆的雨幕。小孩圆圆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渗人。

他温热大手贴上她背脊的刹那，现实与幻境的边界突然融化，叶栀照的视线落在那绯色官服上。

她能嗅到他衣衫间残留的风尘味，这味道钻进颅骨裂缝，叮的一下震醒了她，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他的手掌覆住叶栀照颤抖的指尖，望向铜镜，那里突然映出双重影像——她和他……她和她……

“照儿，身体可还有不适？”他温润的声音震耳发聩，吓得眼泪珠子样的跌在了她的手背。

明明他们从未见过，仅仅一句问候，便使她方寸大乱。叶栀照想说，她不是照儿，他的女儿不见了，这里只有一个异世的孤魂野鬼。

血缘里浮动的是世上再无的亲密，仅仅一想，爱你的人就知悉……

叶栀照只觉喉间似有一抹无形的雾霭，轻轻弥散在咽喉的每一寸肌理上，模糊了呼吸的清晰，每一口吞咽都带着隐隐的阻滞。

那股酸涩感，犹如春日细雨打湿了干涸的心田，在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惆怅，连呼吸都沾染了这份无奈与沉重。

叶崇律拿着荷粉帕子轻轻点揉她的眼周，拭去了珠珠泪水，面上的心疼仿佛要揉到她的心里。

“阿爹的好照儿，再哭眼睛要难受了”

叶栀照只觉着神志被身体同化，那呼之欲出的亲密让她惶恐，身体的潜意识让她可以在叶崇律面前寻求安慰。小孩子心绪本就受不了控，内心悲伤外泄，她哭出声来……

抽泣声绵绵，清润的慰哄声不绝。

叶崇律轻轻抱起了叶栀照往床榻走去，沉稳有力的手臂将她的思绪引向童年。

爸爸没生病的时候，也常常抱着小小的她走啊走啊，好像不知疲倦，那是她童年重要的记忆。

不知道父母听到她的死讯该多伤心。她还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没有让他们骄傲，她不是个好女儿。她抛下了他们……

叶栀照的手越攥越紧，整个手都有些发白。

小小的手攥着叶崇律衣领，像个受惊的小兽将脆弱的自己紧紧环住。他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坐在榻边。

他环抱着小女孩，那有力的双臂像是为叶栀照撑起了一个安全的小天地。他微微垂眸，看着女儿那皱起的眉头和紧攥的小手，眼眸中满是疼惜与关切。

叶崇律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走了了一只栖息在枝头的蝴蝶。

手指先是轻轻触碰着小女孩攥着的手的边缘，那指尖传来的微微暖意让叶栀照的心舒展了几分。他缓缓地顺着她的手指摩挲着，仿佛是在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安抚她内心的不安。

他的拇指顺着女儿的手背轻轻滑动，像是在诉说着无声的安慰：“照儿，别怕，父亲在这儿呢。”

叶栀照可以感觉到，随着摩挲的动作，叶崇律开始试着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手指松开。他的动作无比轻柔，每一丝力道的控制都恰到好处，生怕弄疼了她。

小女孩的小手在他的呵护下，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但那紧张的情绪似乎还在抗拒着。

叶崇律没有放弃，他继续温柔地引导着，用手指轻轻挑动着叶栀照的手指，就像在和它们做一场有趣的游戏。

渐渐地，她的手指开始放松，从指节处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他若知晓，定会为女儿哀恸，与其多一人承受丧亲之殇相思之痛，不如让他一开始就不知道……

原本攥得发白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血色，仿佛被春风拂过的花朵，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当叶栀照的手完全松开时，父亲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揉了揉，笑着说：“看，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呀？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父亲说，父亲永远是你的依靠。”

女孩眼中闪烁，叶栀照轻轻将头靠在叶崇律清瘦的肩上，就让她逃避一下吧……逃进这个父亲的怀里……

他低头，在叶栀照的发间上轻轻落下一吻，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把所有的爱和关怀都传递给她。

叶崇律不问，只是拥着她，这是他的孩子，他只知道他的照儿方才恍如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他要留下她……留下他的孩子。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父女俩紧紧相拥的影子，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亲密。

家人们，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写一篇文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抱拳][抱拳]。爱你们[青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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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