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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幕僚不愿为妃 第1章 衔璧

作者:高长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5 15:49:01 来源:文学城

建元六年冬,邺城朱雀门前残雪未化。

而此时的长安太极殿前,却是一番别样的景色了。

慕容暐素衣衔璧,领着宗室子弟跪在青石阶下,像一群折颈的鹤,而这素车白马的队列蜿蜒如一条垂死的蛇。

清河公主垂首立于兄长身后,长发未束,任由发丝卷成纷乱的网在朔风里翻飞。

一旁的中山王亦是低垂着头,如墨长发用白麻束起,玉雕般的面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神色却冷冽如冰雪。

秦国武士持玄色龙旗分列两侧,扶霄特令撤去兵刃以示“怀远之德”。

而丞相王猛持笏立于高阶左首,目光如炬审视着跪在阶下的慕容皇族。

“鲜卑慕容氏,献玺归降——”氐人将领的唱喝刺破死寂。

慕容暐膝行上前,正当他要行稽首礼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慕容公乃燕室正统,岂可全依降礼?”

众人循声抬头,秦国国君亲自下阶,扶起了跪地的亡国皇帝,解下腰间玉佩赐之。慕容暐受礼深深一拜:“罪臣谢陛下。”

扶霄出乎意料的举动令鲜卑降臣中传出压抑的啜泣,一旁的王猛眉头紧蹙。

慕容檀垂首盯着青砖缝隙里的冰凌,腕间缠绕的红锦被冻得发硬——那是离宫时从嫁衣上撕下的料子,此刻正隐在白衣外袍里硌着她跳动的脉搏。

——原先在宫里因懒散没织完的嫁衣,大概再也不会有穿上的机会了。

慕容冲哪怕跪在地上,也未曾弓腰半分,直到扶霄走到面前才猛然抬头。他眼中的怒火让扶霄微微顿步——那绝不仅是亡国之恨,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当皇帝的手即将触到他肩膀时,慕容冲本能地后缩半步。

这个细微动作被慕容檀察觉,她立刻拽住弟弟衣角,顺势向前跪拜:“亡国之人,谢陛下不杀之恩。”她脖颈低垂的弧度不卑不亢,未曾抬首看皇帝一眼。

少年亲王的身子一僵,却见姐姐的左臂已染了血,殷红顺着素纱滴落雪地,绽开刺目的花。

“阿姊!”直至扶霄远去了,慕容冲低吼出声,却被慕容檀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恣意妄为。”

她望向高台之上的扶霄,那人身披黑袍大氅,眉目如墨,神色间皆是不容侵犯的威严。他挥了挥手,士卒抬来青铜鼎,将慕容宗室的貂蝉冠投入烈火。

金丝在烈焰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唯有慕容冲那顶东珠亲王冠被单独挑出,搁在白玉托盘里闪着冷光。

扶霄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慕容族人,更确切来说,是看着人群中的慕容檀和慕容冲。

没有惧怕与敬畏的情绪,一个对他的恨意几乎不加掩饰地将要汹涌而出,一个却隐藏了一切情绪,只是扶霄能感觉到她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与疏离。

在一众颤抖如鹌鹑的软弱族人里,这二人身上的鲜卑骨血也许更为纯正。

“传孤旨意。”

秦国国君扶霄命赐慕容氏宗族锦帛千匹,当众宣布将慕容暐迁居长安授尚书职。

但史官未记的是,三日后清河公主与慕容冲被接入紫宫别苑,从此为扶霄宫中人。

-

“听说了吗?陛下赦免了慕容一族,还赏了那投降皇帝一个官做。”

“哎哎,这谁不知道?你不关心那个——那两位?”

“哪个哪个?”

“新入宫的?”

“是啊!大家可是都好奇地很呢,听说鲜卑族人——尤其是慕容一族的白奴,生来貌美,不知是怎样一对天神般的姐弟,竟能获得如此殊荣......”

“也真是好命,没了自家宫室,又马上进了别人的皇宫......听说那公主,真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的绝色,我倒想看看那皇子是怎样一个美人!身为男子,竟也能受陛下青眼......”

宫女的嬉闹声随风远去了,高墙另一侧,华贵的马车顺着与他们相反的道路缓缓行近,驶入宫门。

微风吹拂过马车,掀起了窗帏一角。马车内,慕容檀阖目正坐,一旁的慕容冲淡淡将目光投向窗外,抬手拂帘,接住了一朵飘零的落花。

慕容冲将那抹残红碾成汁液,花汁混着他指节间未愈的擦伤,洇出暗红的痕。

慕容檀嗅到铁锈味,睁眼时正见弟弟盯着掌心发怔,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振翅欲碎的蝶。

“疼吗?”她伸手轻按住他手腕,触到他因紧绷而凸起的青筋。

慕容冲忽然冷笑出声:“阿姊该问这落花疼不疼,被人握在手里揉烂的滋味——”话音未落,马车突然颠簸,他受力不稳地撞向车壁,腰间未缠紧的绷带蹭到木栏,渗出的血珠立刻被苍白衣料吸成深紫色。

慕容檀解下外袍裹住他颤抖的肩,指尖掠过他后颈新烙的宫纹,内心划过一丝隐痛。

三日前太医院丞持银印按在那里时,印记颜色尚且还鲜明,那样触目惊心。此刻那枚朱砂般的印记颜色已经变深了,正隔着细纱发烫。

像扶霄昨日赐宴时别在她鬓边的赤金步摇,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深不浅的纹路,却给皮肤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就像慕容一族如渭水汤汤般消逝的荣光。

慕容冲想起那夜邺城焚天的火光,盖过了黑暗中长明不灭的宫灯。

亲信急切地带着他们来到皇宫密道口,以肉身为盾掩护他们逃离。

宫人们以自身为饵,弯了半生的脊梁骨在骇人长刀前头一次挺直了,抽干了奴骨里的血性,到最后与敌人一同倒在这皇城的烈火中。

慕容檀喜欢的小宫女,一个活泼爱笑的姑娘,穿着她的衣服,在被秦军识破后一柄短刀毫不犹豫刺下去,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更多与他们朝夕相伴的人,一起长大的人,或是从未见过的人,都和皇城一起,留在那场大火里了。

她想起变故到来前的日子里,已经知晓亡国命运的皇兄看向他们时忧郁的眼神。

那是他们三人最后一次相聚饮酒,明明宫内的月色不曾变过,推杯换盏间的美酒波光却氤氲了解不开的愁绪,一浪高过一浪,慕容暐喝醉了。

慕容檀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她只能为慕容暐斟上酒,只能在邦交的宴席上做一个体面的公主,再被当作礼物拱手献上。

“一定要活下去,只要还活着,没有什么是挺不过去的......”

只要活下去就好了吗?

皇兄,有时候活着比起死亡,来得要更残酷些。

“阿姊可知,”慕容冲忽然抓住她袖口,“他们在坊间说,皇帝仁慈,留慕容一族性命......”他的声音轻得像雪,“于是国仇家恨不存在,逆反之心不应该,他们只知道,我们应当感恩戴德。”慕容檀浑身僵住,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发疼。

车外传来金吾卫换岗的梆子声,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掠过琉璃瓦顶。

“凤皇,如今既已入宫,便与从前不同。”

慕容檀轻瞥他一眼,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只是永远不能再说。

“阿姊聪慧,我又岂会不知。”慕容冲神色恹恹,双眸里却是不灭的火光。慕容檀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弟弟,他的确有着一副天下无双的好皮囊,可性子也如同模样一般盛极。

身为皇兄最珍重的手足,凤皇从小活在亲人的宠爱和外界的赞誉中,最是要强的人如今蒙受这般屈辱,一夕之间从盛名在外的亲王变成世人唾弃的男宠,内心是何等滋味,不必言说。

慕容檀心中泛起万般苦涩,终只是化为一声长叹,抚了抚慕容冲的手背。

“你以为我不知你心有不甘?”

少年此刻却仿佛卸下坚硬外壳一般,索求性地倚靠在慕容檀肩头:“阿姊,这宫里也有桃花,就像原先家里一般,只是开得没有那般好,那般鲜艳。”

“凤皇喜欢,我们依旧折桃花枝酿酒奉茶,舞刀练剑,就像从前一样。”

就像从前一样。

“现如今只有我们在这里了。”

慕容檀转头看向窗外,绵延的宫道走得有些许漫长,天上有雪粒子簌簌落下,再旋转着消融在空气中。

“过去皇兄说,雪人化了才是春天。”慕容冲开口道,玉色指尖划过冰冷窗棂。“只是今年的冬天,未免太漫长了。”

慕容檀将腕间红锦取下,缠了几圈包扎在慕容冲掌心伤口:“如今都不小了,何时再堆过雪人。”

“阿姊喜欢,我便为你做来。”

“雪人也好,铜人也罢,要什么我都为你取来,你是鲜卑的公主,不是秦宫的贱奴,你本应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凤皇。"

慕容檀理应斥他说了不该有的想法,看着慕容冲泛红的双眼却一时说不出口,终是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无论如何,只要活下去,就够了......”

“我们身上,流着鲜卑慕容氏的血......”

慕容檀柔美的双眸中,蕴含着的星火与慕容冲的执着如出一辙,隐藏在瞳孔之下微不可查,可一旦燃烧起来,那将势必发展为燎原之势。

马车停在殿前侧门时,慕容冲仍靠在她肩头假寐,冷汗将额发粘在苍白脸颊上。搀扶他下车的小宦官刚触到他手臂,就被慕容檀反手扣住脉门:“劳烦拿软轿来。”

沉重的朱门短暂开启又缓缓合上,只是不知下次开启,又是在何年何月。

寂静的宫城之外,是喧闹的街坊,有稚童的歌声穿过层叠宫墙:“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这一夜,未央宫的漏壶走得格外慢。当更夫敲响五更时,窗外的雪光已映得室内青白,像极了他们被押解入长安那日,朱雀门上未化的残雪。

只是今日,雪地上将绽开新的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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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衔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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