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新闻人 第21章 第21章

游南枝和李君被反手捆住，绑在房间里的木椅上。

游南枝先清醒过来。她撞醒李君。

“对不住，李大哥。害你……”

“不说这些。”李君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嘿咻！”还是游南枝先站了起来，她撅着屁股屈着腿，背着木椅，靠近窗边。她用头顶开窗户，“外面什么情况？”

“两个人在猪圈里洗猪，应该是发现病猪是你用朱砂涂的红斑。”

“哎……”游南枝没有预料到他们发现得这般快。

“我们先得解绑。”李君环视屋子，寻找尖锐的东西。可是屋子里没有，就连碗啊、杯啊，这种瓷器瓦片都没有。看来是他们提前收拾过，防着他们。

“嘿！”游南枝有新发现，“这里有火诶。”

“来，先解我。”李君明白她的想法，背过身，把自己手腕上的绳子亮给她看。

游南枝艰难地把煤油灯给点亮，举着灯火靠近李君，“我会小心点的！绝对不会伤着你！”

火焰尖吞噬捆绑李君的麻绳，束缚一点一点地褪去，最后李君直接挣开麻绳，迅速给游南枝解开捆绑。

游南枝站着，木椅松开脱落的瞬间，她仿佛卸掉了重重的的壳儿。

“哐当哐！”木椅摔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子把屋外的人给警觉了。

“快！”

两人跳窗而逃，从门口进来的养猪人扑了一个空。可还没当他们松一口气，刘老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握着他心爱大锅铲。举起来，比人还高。

“我绝不能让你们走露风声！”

“都是商人，我们何不共赢，非得挣个你死我活？”李君把游南枝护在身后，毫不畏惧。

养猪人很感兴趣，他可不想得罪一个阔气的顾客，他从屋里出来：“还请李老板说说看？”

“我知道两位想这批猪入平民市场，我这边还有一批精肉猪……”

刘老板直接不听，给李君一个榔头，大锅铲上还沾着他头破的血痕。

李君这一看，直接不得了，两眼一对，摇摇欲坠，“南枝，快跑……我不行了……”

游南枝狠心一咬牙，先走一步去搬救兵。

养猪场剩下两个争吵的男人和一个晕倒的男人。

“他那么有钱，听听他的想法，又何妨！”

“四季路畜道已开，你现下和他浪费时间，暮色一过，又要等到明天，你等得起么？已经有猪腹下、股中起斑，你不是不知道！”

听到他们的话，游南枝不顾自己的身体疲惫不堪，脚下生风。她绝对不能让这批有问题的猪流入市场。

她蒙头狂奔，直接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被撞倒在地上。

“陈厚！”游南枝气喘吁吁，指着养猪场的方向，“猪、猪有问题！要拦！好多猪！两个人拦不住！”

“快回官府呼人过来支援！”陈厚推一把与他同行的同僚，“我先去看看。”

养猪场已经聚集了近十位赶猪人，各个面戴面巾，他们分明是知道猪有问题的。

落日熔金，把一只只猪镀成金色。

上百头猪从猪圈里跑出，十个驱赶猪的人拿着树条举着火把在猪流两侧。猪群没有胡乱跑动。

四季路通往南薰门，民间所有要宰的猪都需从这道门进城。每到傍晚时，猪群可多达成千头，各家养的猪熙熙攘攘挤在一起，极易感染。一旦入城，传染开，后果不堪设想。

陈厚在路上设了关口拦住他们。

“此路不通，牲畜还得等到明日上此路！”

“这可等不得啊！”养猪人疾呼。

“铛！”铜锣一阵长响，关卡不知何时被撞开。

霎那间，猪群躁动起来，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些肥硕的猪儿们瞪大了发红的眼睛，嘴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嘶叫声，全然不顾赶猪人抽打它们的树条。

四季路上已经有另一群猪走着，与它们相对而来。

老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对着对面那群赶猪人大喊：

“快走，这批猪发瘟！”

一只领头猪跑得飞快。老麦一个跨步向前，试图抓住它。可那猪身滑溜溜地像一条肥泥鳅，用力一甩头，就把老麦拱的一个踉跄。游南枝挥舞着扫帚赶过来，想要助老麦一臂之力。

“游丫头！退开！这猪后股已经起红斑。这不是普通的猪丹毒，你不要靠近！”

游南枝听了老麦的话心里发怵。可她一想到自己在猪场厮混一整天，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她毅然举着扫把上前，企图拦住那猪的去路。

可那壮猪哪里怕游南枝手上那小小的扫帚？它直接从扫帚下面窜了过去，把游南枝撞的摔倒在地。

游南枝急的满头大汗，挣扎着爬起来。这时一把菜刀从天而降，直直砍到猪的屁股上。猪血兹拉从伤口涌出来，那笨猪跑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嗷嗷嘶叫，仿佛被恶魔附身般，跑出狂野不羁的步伐。

救兵已经赶到，他们合力将后面的猪用关卡围住，强行改道，让猪群往回走。

老麦和陈厚得空，也狂奔而来。

陈厚脚快，就快要追上那头猪。

可那头猪忽然后腿乏力，拖行几步后，浑身肥肉颤抖，倒下了。

陈厚也停下脚步，纳闷：这时咋了？他还没发力呢……

老麦赶上来，拦住陈厚，“不必过去。”

说罢，他自己却上前去验那死猪尸体。

猪群已经重新入圈。

养猪人也被关入小屋里。

被雇佣来赶猪的人见事态混乱，想趁乱离开，却被前来帮忙的救兵团团围住。

救兵不是官府的人。

领头的那个人说：“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现场！”

陈厚上前：“敢问是哪个官门的人？”

那人一脸少管的模样，拿出一块令牌，陈厚见了后随即行礼。

是宫中人。

游南枝正守着晕倒在路边的李君，她远远向陈厚招手。

“陈厚！过来搭把手！”

陈厚跑过去。

游南枝把李君架到他的背上。

“那边是宫中的人。”

“宫中的人怎么来了？”

“不知。”陈厚摇头，“丰京府也是今日下午才查清猪瘟的毒源。怎么消息这么快就传过去了？”

他们走到对方面前，不约而同地噤声。

“游姑娘，有请。”

“我陪你去。”陈厚说着，就要把背上的李君扔到地上。

说话人却及时伸手拦在游南枝和陈厚的中间。

“没事。我心里有数。”游南枝觉得这人眼熟，记起他是雅宁公主的人。

游南枝上马车前，侍女给她用屠苏酒，净手，她闻了一下手，还有石灰和雄黄的味道。

侍女褪去她外衣，用熏香熏游南枝的全身，最后给她披上一间鹅黄色的披风。

马车里，熏香暖炉，暖暖的。这热乎劲儿，把游南枝给烘得犯迷糊。

“几天没睡了，不困？”雅宁公主一脸疲色，撑头看她。

“我不困。”游南枝凝神，眼神坚定地回视公主。

“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雅宁公主挑眼看向车内的空位，示意她坐近些。

游南枝摇头。她今日在猪场待太久了，不知自己有无染上。

雅宁公主随她。

“你今日太鲁莽了。”

“打乱了你的计划？”

“你之前也这样，总让自己深陷囹圄。”

“你查过我？”

“睡吧。”雅宁公主阖上眼。

游南枝眼皮打架，闭上眼后，脑袋还清醒着。

她听到车窗被叩响，雅宁公主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人说：

“如何？”

“人赶跑到城东郊外，就被射杀，所幸暗处飞来一记石头，箭歪了。如今，人被我们押下。”

“城东郊外有何人家？”

“ 已派人去查。”

“务必看紧在场的人，七日后，无病状者方可释放。”

“是。”

凉凉的风被隔绝在车窗外，车厢内重新聚起暖意。雅宁公主掏出一本小册子，轻声地翻看。

“你没睡？”

雅宁公住翻看几页便忍不住把目光移到游南枝的身上。她发现游南枝虽仰靠着车壁，但竟然还半睁着眼。

“和别人共处一室，我睡不着。”

“为何？”

为何？游南枝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身旁的人会拔刀插自己，害怕身旁躺着的人不知不觉变得冰冷。但游南枝不欲与雅宁公主多说，“就是睡不着。”

“我会给你安排一间舒适的房间，你安心睡下。”

“其实你早就知道旺生厨司与病猪有密切的接触，所以借机将他们隔离在牢中。”

“你想多了。”

“韩阳伯的身份你也早知道了，所以才对他的死并不感悲痛。”

“我六年前就知道了，那为何我不早杀了他？”

“莫非……你想用孩子套住驸马？”

雅宁公主不屑地笑了，“马儿这么多，我不是非得要骑他。”

“是么？”游南枝探究地看向她，发现她的笑意只浮现在嘴角，不达眼底。

雅宁公主不动声色避开她的眼神，左手撑头，闭上眼休息，“我乏了。”

游南枝回忆起事发当日何太医的托词，日出后皇上的召见，和此时雅宁公主公主讳莫如深的态度，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

“难道是……”游南枝喃喃自语。

“我还不够你编排，是么？”

“如果不是你，一些莫须有的骂名不应该落到你的头上。”

“我不在乎。”雅宁公主睁开眼看她，“况且……有些事不管不是我做的，受益人有我。”

“我应得的。”雅宁公主眼神晦暗，不知她眼前浮现了何时的悲伤记忆。

“我在乎。”游南枝说，“我作为一名报探的理想就是，将隐藏的事实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