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玉锦趁着老陈氏跟昭哥儿还没起床,独自一人挎着菜篮子去了街上。
她想去探一探如今县城的境况如何,昨儿个带着俩拖油瓶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圈,到底是没得到几个有效信息。
最迟还有一月的时间他们就要出发去逃荒了,衣食住行方面她都得早早备好才行。
原主记忆中的大旱,几乎波及了大半个嘉朝,源溪县在其中受灾并不是最为严重的,这也是为何祖孙三人能撑那么长时间的缘由。
望着眼前一派热闹的街景,陈玉锦想先采买些热乎吃食,这样等逃荒路上,她自己吃独食也能多吃些热乎的。
“老板,来十个肉包子!带走吃!”
“好嘞!客官您慢走!”
“老板,来十根油条!”
“您稍等……”
“老……”
……
陈玉锦逛遍整条贩卖早食的集市,每个摊子上她都岔开时间多多少少的买了些东西。
那些吃食被她放在菜篮子里,用一块布给盖的严严实实的,然后一转身的功夫就被她收进了空间内,用这个办法,陈玉锦收了一大堆的早点在空间里。
她没有买很多,主要是空间内容积有限,来自现世的各种热乎外卖她也囤了不少,现在买的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已。
在买东西的同时,她也打听到不少消息,听街上的小贩说,跟源溪县相隔不远的崇明县已经有人开始跑了,那小贩的亲戚就是崇明县的人。
可惜的是跑走的那些人没有路引,辛辛苦苦跑到府城最终还是被官差打了板子押送回了原籍。
陈玉锦今早探听到的最有用的消息就是这个了,因为上辈子老陈氏他们跑得晚,整个清原府都乱起来了,所以原主记忆中并没有因路引受限一事。
这辈子他们要早早的走,那最好还是去县衙弄一份路引为妙。
算算时间老陈氏跟昭哥儿也快起来了,陈玉锦担心他们醒来找不到自己会着急,便提着重新买的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菜肉包回了陈家小院。
她回来的时间刚刚好,老陈氏恰好正在给昭哥儿洗脸。
见陈玉锦从外面开门进来,昭哥儿从老陈氏手中挣脱出来,像个小炮弹般一头扎进了陈玉锦怀里。
“姐姐,姐姐,你做什么去了?昭哥儿想你了~”小小的孩童扬起小脸,瓮声瓮气可爱的紧。
陈玉锦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姐姐去街上给昭哥儿买肉包子了,你摸摸看这包子还热乎不?”
陈玉锦将油纸包在昭哥儿面前打开。
“是肉包子!!!”小家伙兴奋的开始转圈圈,“有肉包子吃咯~奶~吃包子喽~”
这小家伙这几日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老陈氏虽然对孙儿不吝啬,但到底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她能够给孩子吃的也就只有鸡蛋和腊肉咸鱼了。
昭哥儿生的晚,那时陈修文已经是举人了,他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
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试过一连多日天天吃糠咽菜的?
也就因着离开爹娘,不敢在见面较少的奶奶跟前放肆,这才安分了这么多天。
“昭哥儿,你慢点吃!姐姐买的多,够你跟奶奶吃的了!”见小家伙吃的满嘴流油,陈玉锦给他擦了擦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唔……包子,好次~”昭哥儿口齿不清道。
老陈氏在一旁看的心酸,到底是她亏待了这俩孩子,若是她儿尚在,这俩孩子何至于对着这普通的包子狼吞虎咽的,他们陈家的儿郎便是吃那琼浆玉露都使得。
陈玉锦看老陈氏在边上默不作声,给她也塞了一个菜肉包,“奶,您也吃!”
老陈氏红了眼眶,“好,好,奶也吃!奶也吃!”
“锦姐儿真孝顺!”
每每看见这俩孩子肖似她儿子的那面容,她的心就在滴血。
到底为什么啊,她是做了多大的恶,要让她儿年纪轻轻就离她而去?
看老陈氏又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陈玉锦连忙咬了一大口温热暄软的包子,顾不得咀嚼便含糊的高声夸赞,“奶,您快吃,这包子真好吃!”
老陈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眼神和蔼的看着陈玉锦,“好吃锦姐儿多吃一点,不够吃奶去给你买去!”
儿子已经没了,眼下她要做的是替她儿子儿媳好好将他们这一双儿女抚养长大。
老陈氏强行振作精神,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活着的人也是要继续生活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
吃完早饭,放昭哥儿在小院里玩耍,陈玉锦神神秘秘的将老陈氏给拉进了自己房间,“奶,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奶,您看,我在我爹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陈玉锦把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的A4纸展开在老陈氏面前。
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老陈氏有些茫然,锦姐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不知道自己不识字?
不过锦姐儿手里的这纸可真好啊,她在她儿的书房里也没见过这般细腻的纸张,老陈氏的思维发散的厉害。
陈玉锦见老陈氏不解,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尴尬了,忘了她奶奶不识字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她连忙道:“奶,我给您念念我爹这信上写了什么。”
“娘,见字如面,当您看见这封信时,孩儿已经不在人世,孩儿知您不识字,锦姐儿应当会给您念一念这封信的内容,您切记,天机不可泄露,等看完信的内容,定要将信立时焚毁。”
“孩儿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天谴,孩儿习得周易,偶然窥探一丝天机,此信纸乃天外来物,非我嘉朝人力所有铸造,唯此能让孩儿留下只言片语。”
“天机显示,六月底源溪县的旱情将会进一步加重,烈日炎炎,滴雨不落,整个县域村草不生,民不聊生。”
“众多灾民北迁,中途却又遇水灾、瘟疫、暴雪……整个嘉朝饿殍遍野,唯有陈国公管辖的北地算是唯一净土。”
“孩儿窥伺此天机,寿数尽燃,命不久矣,待孩儿走后,秀娘如若还安好,还望您和秀娘携手相助,带着两孩子,一路北上逃荒去吧,不过……”
“据卦象显示,秀娘应当也随我而去了。”
“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膝下,孩儿的一女一子还要拖累于您,这些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您切记,五月二十那日,如若天上出现火烧云,请立即北上!最晚不要迟于五月二十五,可跟徐猎户一家同路前行,他们一家五月二十五日会举家迁往北地,儿修文,敬上!”
“奶,您说我爹信上说的这是真是假呀?”陈玉锦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老陈氏面色骇然,她紧紧抓住陈玉锦的胳膊,迫切的问道:“锦姐儿,你爹信中真是这么说的?”
陈玉锦乖巧的点头:“嗯!”
老陈氏放开陈玉锦的胳膊,浑身脱力般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双手捂住眼睛,陈玉锦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玉锦没有要去打扰她的意思。
陈玉锦知道,老陈氏需要时间来消化信件内容。
突然,老陈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锦姐儿,快,那信纸你快烧了去!”
既是天机还有那劳什子天外来物,已祸害去了她儿子儿媳的两条性命,万不能再继续留存下来祸害了她孙女孙子。
陈玉锦一眼望去,她那苍老的面庞上虽还留有泪痕,但此刻,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刚毅有力。
陈玉锦明白,这老太太是真的信了那A4纸上所写的内容。
当即她就应了一声,“奶,我马上就去烧!”
打火石在灶房中,陈玉锦空间内虽然有打火机,但她并没有要拿出来用的意思。
空间是她在此界赖以生存的根本,就算是死亡,她也不可能让空间暴露于人前。
灶膛内的熊熊烈火很快燃尽了那一张洁净无瑕的A4纸,老陈氏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她开口道:“锦姐儿,带奶去你爹那旧友家里吧!”
陈玉锦:“好!”
此‘旧友’非彼旧友,陈玉锦所说的这旧友虽然和陈修文没仇,但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切的来说是他单方面的嫉妒陈修文,俩人是一个书院出来的,那人家境较好,进学也比陈修文早,可他只考中了秀才,而陈修文却一路顺遂的考中了举人。
平日里嫉妒心作祟,他免不了要说上几句酸言酸语。
至于要买陈家这小院一事,也算不上陈玉锦说谎,那人的的确确有说过要买陈家院子的事。
这小院陈修文买的早,位置也好,那人讽刺陈修文乡下人不配住这么好的房子时,就曾说过,要让陈修文将房子卖予他。
他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大家各归其位,让陈修文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陈玉锦是被陈修文带着一块去那人老爹那赴宴时,听到这些话的。
是的,没错,那人不单是陈修文的同窗,更是陈修文夫子的儿子。
祖孙三人一道去了王夫子家里,王吕明正在家中温书,准备明年三月的科考。
“少爷,外面有客人来找您,说是您同窗陈修文的家眷!”小厮弯着腰进门给王吕明报信。
“陈修文?他不是都身落黄泉了吗?他家眷来找我做甚?”王吕明有些困惑。
小厮试探着问道:“那我让他们走?”
王吕明:“算了,算了,让他们进来。”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他本以为来人会是陈修文的妻,可入目却是一位满头银丝的白发老妇人。
王吕明当即就丢下书,赶紧让小厮给老陈氏安排了个椅子,瞅这一老两小的就这么站在自家厅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这个秀才欺负人呢。
见人坐下后,王吕明又指使小厮让他去泡茶的顺便给俩孩子端一盘果脯过来。
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后,他才轻声细语问:“老人家,不知您是?”
老陈氏:“我是修文他娘。”
王吕明:“原来是陈伯母,失敬失敬,不知您老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老陈氏:“指教不敢当,听闻你想买我家修文那小院?”
王吕明:“……”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竟然还有人记得。
“是有这么一回事。”
老陈氏:“那就好。”
“我家修文现在不在了,只剩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我这腿脚也不好,县城这不知多久才能来一次,我就想着把那院子卖了,得些银钱,好好养育我这一双孙女孙子。”
“你放心,我不让你吃亏,修文当初买这院子多少钱,我就卖你多少钱。”
县里的房子这几年涨了不少,陈修文那院子的地段又好,原价卖出,绝对是王吕明占便宜。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因此,王吕明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老陈氏的卖价,左右几百两点银钱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照顾陈家孤寡,买了陈家院子,传出去他还能落得个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二者之间的交流完全没让陈玉锦出面。
最终王吕明不但拿下了陈家的院子,还将陈家的那辆马车也一并买了下来。
院子老陈氏卖了三百两,马车车厢连着马匹老陈氏卖了四十两。
王吕明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便又硬塞给老陈氏十两,给她凑了个三百五十两。
老陈氏再三‘推脱’,最终还是怀揣着感恩的心,收下了这三百五十两。
为了报答十两之恩,老陈氏答应将小院中所有的家具都留给王吕明。
本次交易,双方都感到十分满意。
从王家出来,老陈氏想,如果二十那天当真有火烧云,那她来县里时就稍微透露点消息给王吕明。
至于他信不信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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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