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绯,我问你话呢?”链闻寒在家中排行老二,家中还有一个大少爷名叫链远寒,正是今年的文科状元。
“不好好待字闺中,学些女儿家应该学的女红针线,大老远地,身体虚的不行,还非要来京都来凑我们男人之间的热闹,当真是好笑,你可曾看看,这宴席之中,可曾有你的位置?”
她的位置......当然将来......要由我了定。
链闻寒的眼中颇有些势在必得,望着洛青绯的眼神也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玩味,眼底笑意浅浅,不容温柔,却莫名冲动:“你若肯跟我道歉,我或许,还能给你一些酒来喝。嗯?”
“我已经说过,承让。”洛青绯丝毫不惧,直直地从链闻寒的眼皮子底下坦坦荡荡地走,宴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像谁也不愿踏足这火坑。
洛青绯的心里,此刻还有些迷茫,这个锁具,到底又是谁带来的?难不成,真的有人跟异国有数不清的瓜葛?
而那个人,他究竟又是谁?把这东西放到这个宫宴之上,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细思极恐。
洛青绯的心中感慨万千,想着当年她挺身而出,调用自己家的粮库来周转国家资源,竟是已经快有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来,她从寒陵重新崛起,勇敢夺取洛家的权柄,乃至最终意外竟与他人成婚,一环扣一环,就像命中注定,又无形之中有一把看不见的手,让她在闲余时刻惊从中来,无边的恐惧,被抛弃,被利用的怨恨,就像一颗种子,埋下了反抗的根源。
而链闻寒,便是第一个引火人。
仗着自己家有几番势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知天高地厚。
有一天,她会踏着所有人的绊脚石,走到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她相信,她可以,她会的。
“酒多伤身,言多必毁。”洛青绯从链闻寒的眼神中,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的不甘。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闻寒少爷,有空,你可真的要跟你的哥哥好好学一学。”洛青绯坐到离花海最近的地方,只微微摇头,显得十分的调皮以及玩世不恭,丝毫不在意旁边那些人投来的目光。
想必他们想着她既然能如此顶撞城中一霸链闻寒,定是她自己心高气傲,不知其势。
然而洛青绯要的偏偏就是这种效果。
将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她的名声就会败坏,至少城中有一些人,便会见菜下碟,从流从众,说不定,还能让她纠出狐狸尾巴。
至于流链锁......在别人尚未知道它的真正用出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对它感兴趣。
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她这一生已经受过了太多太多的苦楚,她真的不想这次的机会,白白的浪费掉。
所以......她要动用所有的资源查。
查出这些东西它们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又从谁人的手中流出的,是何目的,是敌是友。
“很好。”链闻寒不知是气是笑,说话波澜不惊,一时间让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京都人皆知,链远寒为人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此番链闻寒回去,怕是要又被他的哥哥说教一通了。
洛青绯幸灾乐祸。
宴中出了小小的插曲,一男一女所坐之位置如同银河,井水不犯河水。
下面是宫宴的重头戏,摇铃舞。
其实舞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今日的宫宴特别的是,皇帝的赌注。
不久前朝陵国来大宴朝进贡,不仅进贡美女珠宝,仙衣财物,甚至还有陵棋--朝陵国的特色。大宴国成国以来,还没有与周围的国家订立盟国关系。
洛青绯知道,朝陵国这次不仅是试探,也想得利。毕竟在洛青绯看来没有人会不喜欢钱。
这也是国家与国家之间能够建立良好关系,最简单粗暴的道路。
洛青绯想她现在无权无势,仅有的世家势力也被皇上如此盯着,很难有更好的资源,也更难得到有利于自己的发展平台。
宴上戏曲萦绕: “百转千回,尽在一曲---柔腰一舞,尽在一城———”
洛青绯想起,皇帝的赌注是谁能接住朝国舞姬一舞,赏黄金千两,破朝陵国棋局者,赏菩提人参一斤。
正当洛青绯看得起劲,那彩玲和纱绸共舞,满堂花彩,舞姬如一朵朵耀眼夺目的鲜花缓缓绽放,众人评价间,洛青绯的目光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准确地来说,是一群人。
从宾客进入的花毯和花团锦簇的围纱间,一抹青绿色一闪而过,随后是一双洛青绯不久之前才见到的风流的桃花眼。
洛青绯呼吸一滞,他来干什么?
……他今日不是有事被外派了吗?
洛青绯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见太子便理解了,应该是随太子平事,也跟着他来这里赴宴,然后接待外国,体现我国的礼仪罢。
沈流河也看见了在宴席中央的洛青绯,只是他的眼神依然古井无波,只在看见洛青绯时微微惊讶。
洛青绯想,看样子他应该是并不知道今日皇帝召她进宫的事。
那他不知道的话,那封她洛家的请命信,他是不是也不知道?
“青绯,怎么也不多穿一件外衣?”洛青绯回过头来时,沈流河已经近在咫尺,话语依然像新婚夜一样温柔。
“侯爷......今日是来寻我的吗?”洛青绯说的很认真,目光如酒,一瞬醇厚:“谢谢侯爷关心,妾身还顶得住,只是侯爷,天高路寒。可有劳累?”
“不曾。”
片刻后,两人已然相对无言,只温存了不过片刻,便被一阵突然而来的猜测吵闹声所笼罩:“这就是云侯府的少爷?当朝武侯的嫡传世子?”
有人恍然大悟:“那他旁边的那个正与他说话的那个人是......?”
“就是近日刚刚被皇上赐婚的当朝世家洛家的大小姐洛青绯!”
“怪不得能跟链家二少爷链闻寒叫板!”
“......”
宾客喧闹声渐渐变小,最终在洛青绯耳朵里渐渐远去,便成一滩稀碎。
洛青绯看着在自己左边的名义上的夫君沈流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游移了些许,微瞥见了当朝太子宋清澜。
细细算来,她与太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实在是算不上交深,又何谈与之相见。
当年进京赴考,不过也仅有几分知音之意罢了。
如果她贸然前去,很有可能会被在政治漩涡中的太子意外当枪使,这样的效果,只会让结果适得其反。
必须要乔装打扮外加上有些京都不好看穿她的身份伪装才行。
身份伪装......
洛青绯想起来了一个人。
一个在当朝世人的眼中,早就已经死去的人。
絳铭笙。
不过,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出山。
“青绯,听说你下午便出门了,此番进宫,身子可还好?”沈流河给洛青绯推了一盘菜,铃声滴玲玲地让洛青绯想起来了他们两个人的新婚之夜,不禁有些害羞,但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大大方方地接了。
“侯爷,我还好。”
宴中,摇铃舞一个**后竟是男子入场,各色俊美,身着彩衣华服,耀眼夺目,又錦冠君子,柔腰劲舞,宽肩上裹着的衣玦纷飞,与上一曲女舞姬之舞相似却又有哪里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洛青绯低头敛目。心中已有决断。
待一曲唱罢,舞尽倾城,洛青绯便知,这便是要该入朝堂礼仪了。
只见领头的那名温润的男子清绝谢幕,便又将目光转向随沈流河一起来的皇室众人。
当然,其中可有太子。
“朝陵国朝离,代表朝陵国皇室,闻大宴朝安。”
朝氏?
朝陵国大氏、
未等洛青绯有所反应,那人便已经把注意朝向了皇室一排之中唯一的女眷。
唯一没有官职的,却与朝堂有着抹不开的联系的人......洛家大小姐,现在的沈家夫人。洛青绯。
“闻武侯夫人安。”
在场的人都凝滞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揣测她通敌卖国。
洛青绯却不慌不忙,身姿端庄,目光含着不远处的烟火光芒,渐渐变成大家闺秀般的温柔,“妾身有幸,闻朝陵国使者安。”
沈流河的手指尖微微攥紧了玉茶盏,也随之起身,“孤沈氏嫡子,亦闻朝陵国使者安。”
“欢迎使者,”宋清澜举杯敬酒,并招侍从邀他们入座。
“多谢太子,”朝离入座坐定,“我此番前来,不仅带来了歌舞,更是带来了我朝陵国的特色——陵棋。不知在座的各位人士之中,可有能解之人?也好让我朝陵国大开一下贵国的风貌和眼界。”
一瞬的停顿之后,朝陵国的使者朝离把矛头直指在宴席之上的洛青绯:“不如就让刚才我看到的女眷——当朝的世家大小姐来试试如何?”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洛青绯一个人,洛青绯抬眼间,也看到了当朝太子宋清澜的目光——那种她当年赴考时,仿若知己般的目光——
机会来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自偈颂五十一首(其二十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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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