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卡主卡在云执指尖翻转,他的唇角微扬,像是终于找到了打发漫长工作时间的有趣玩具。
“管家,”他抬眸,声音清润,却带着和宋行舟相似的不容置疑,“立刻停掉这张卡的所有权限。现在,马上。”
管家瞳孔微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云、云先生?祝少的卡?现在就停?全部?”
“全部。”云执将卡片随意丢回文件堆上,“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不,没有的事。我这就去办!”管家冷汗涔涔,连忙躬身退下,心中为那位在外逍遥的祝少默哀了一秒。
【宿主!】233惊呼出声,【直接停卡这是不是……】
云执懒洋洋地靠回轮椅背,满不在乎道:【我需要折腾他,总得他先回家不是吗?】
当晚的夜焰酒吧,音乐声震耳欲聋,霓虹灯晕开迷离的光晕。
烟雾缭绕中,祝燃正仰着头瘫在卡座里,眼眶染着醉酒的砣红。
“祝少~”一头黑长发的男模贴过来,柔软的发尾扫过他手背,“再开瓶黑桃A?”
熟悉的发丝触感让祝燃一颤。结婚礼堂的后花园里,云执的长发被微风拂起,掠过他掌心就是这样的触感,还散发着清冽的冷香。
然而此刻萦绕在鼻尖的,是刺鼻的廉价香水味。
“滚!”祝燃猛地推开那男模。对方踉跄着撞到茶几,玻璃杯咔嚓碎了一地。
整个卡座瞬间炸开。
“你他妈活腻了吧?!”一个最会见风使舵的黄毛霍然站起,恶狠狠揪起男模衣领,“谁给你的胆子招惹我们祝少?”
“就是!”另一人迅速接上,“给我们祝少跪下道歉!”
男模颤抖着抬起脸。月光般的长发滑落,露出一张精致绮丽的面庞。
祝燃瞳孔骤缩。
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像了……
“够了!”祝燃猛地一脚踹开茶几,玻璃杯哗啦啦碎了一地,“都他妈给老子消停点!”
卡座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狐朋狗友僵在原地,举着酒瓶的手讪讪放下。被推开的男模蜷在角落,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脆弱不堪……更是像极了某人。
祝燃瞥了他一眼,突然烦躁地抓过外套,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祝、祝少……”酒保战战兢兢拦住他,递上账单,“今晚的消费……二十八万七。”
“烦不烦?”他随手抽出黑卡甩过去,“刷!”
“滴——”
“该卡已停用。”
黄毛最先反应过来,夸张地“哈”了一声:“不是吧祝少?你的卡怎么停了?”
另一人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宋总现在有正牌老婆要宠,是不是顾不上义子?”
“砰!”祝燃一拳砸向墙面,让他们瞬间安静。
“以前哪次不是我请客!?”祝燃声音发哑,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这次换你们来。”
空气凝固了一秒。
“哎哟,祝少别生气嘛~”黄毛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手臂搭上他肩膀,“要不……你回去跟你义父服个软?撒个娇?”
周围几人纷纷捂住嘴憋笑。
有人主动招呼那酒保,越俎代庖地替祝燃做了决定:“先记祝少账上。我们祝少是什么人?不会赖账的。”
“那明天……祝少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
“说起来……”有人貌似好心地提醒,“听说祝少快高考了吧?与其在这儿喝酒,不如回家刷题呢。”
祝燃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这些人的嘴脸,怎么一瞬间就变得这么恶心?
舞池五彩的射灯刺痛他的眼睛,周围的笑闹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喂,祝少?”黄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回去?你微信里应该还有零钱……”
祝燃猛地拍开那只手,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着撞到台阶。
他环视一圈,只觉每张脸上都写满了令人作呕的算计。就连那个长发男模,此刻也躲在角落偷偷打量他的手表……
艹,像个屁!
“云先生,就这样停了祝少的卡……会不会太突然了?”宋家别墅里,管家擦着汗斟酌着用词问。其实比起“突然”,他更想使用“过分”。
不可一世的祝燃少爷,哪里受过这等对待啊?
云执嘴上说要管教祝燃,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直接快准狠地下手,断绝祝燃所有财路。
祝燃现在使用的信用卡都是宋行舟的副卡,只要宋行舟点头就能冻。这大大方便了管家的云执。
这也是小说里未加笔墨的细节,主角攻的阴险狡诈由此却可见一斑。纵然外界都传言他将祝燃惯得无法无天,实则……那只是一种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的、极其有限的自由罢了。
“嗯。”云执专注地给自己按摩双腿,慢悠悠地回应焦灼的管家,“没钱了,他自然知道回家。”
落地窗外传来轿车的引擎声,云执拉开窗帘一看,没想到是宋行舟的座驾先回来了。
宋行舟迈着长腿径直走入主卧,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已经松开。
“祝燃给我打了电话。”他挑眉看向云执,“质问我为什么停他的卡。”
“是吗?”云执头也不抬,“你怎么说的?”
“你说呢?”宋行舟慢条斯理地倒了杯酒,“人是你管的,卡是你停的……”
“他是你儿子。”云执终于抬眼,笑得人畜无害,“又不是我的。”
宋行舟捏着酒杯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数秒后,宋行舟先开口:“管家权已经给你了。”
他抿了口酒,一脸云淡风轻:“所以,我把他拉黑了。”
云执:“……”
这渣攻渣得,再一次刷新他的下限。
毕竟对待法定配偶都机关算尽,何况是个18岁的少年?祝燃再嚣张,哪玩得过这种30岁的老狐狸?
不过……
云执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在“让祝燃走投无路只能回家”这点上,他们倒是出奇地一致。
这下好了,叛逆小狼崽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不仅有义父的套路——
还有他这个“病弱炮灰”的套路。
啧,爽。
【宿主!】233的声音带着点急切,【按原剧情,你只需要给主角受使点不痛不痒的小绊子,让主角攻心疼就行了……你这停卡,下手真的太狠了吧?】
【狠?】云执在心底嗤笑,【我这是在帮他‘戒断’那些垃圾社交,一劳永逸。怎么,当初设定把我弄残的时候不觉得过分,现在倒心疼起这小白眼狼了?】
【你的残疾是小说设定……】233小声辩解,随即又忧心忡忡地补充,【可宿主你得小心点,小说里祝燃年纪是小,但疯起来是真疯……】
“义父——!!!”
233的尾音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粗暴打断!
伴随着一声巨响,主卧的门被狠狠踹开。
祝燃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胸膛剧烈起伏着堵在门口,银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通红的额角,眼底燃烧着不敢置信的怒火。
眼前,宋行舟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俯身姿态停在云执的轮椅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交换呼吸。
这刺眼的一幕让祝燃剩下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宋行舟仿佛没听见那声巨响,从容不迫地直起身,目光平静无波地扫向门口濒临爆炸的养子。
“停你的卡,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祝燃的表情瞬间凝固,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宋行舟侧首,目光精准地落在一旁看戏的云执身上:“你可以问他。”
【嗯?共同的决定?】233回味着这个脱离剧本、稍显暧昧的措辞。
【他拱火呢。】云执心中冷笑。这老狐狸,自己半点不想沾腥臊。
祝燃果然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转向云执:“你凭什么停我的卡?!”
云执不慌不忙地拢了拢肩上的长发,慢悠悠开口道:“你那些‘朋友’,不过是把你当提款机罢了。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朋友?”
祝燃张了张嘴,竟无力反驳。
看着祝燃哑口无言的吃瘪模样,云执心情大好。
只是,眼角的余光里那位真正的监护人正抱臂而立,姿态闲适得如同在剧院欣赏压轴大戏。
云执直接刺向那看戏的:“宋总看得这么入神?这么好看?”
宋行舟闻言,非但没有被点破的尴尬,反而将目光从祝燃那里彻底收回,完完全全地投注在云执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看戏的漫不经心,而是一种猎人发现新奇猎物般的专注与探究。
“是,”他的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云执那张此刻因锋芒毕露而更显生动的脸上,“挺好看。”
这直白的评价和那隐隐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让云执微微一怔。
这老狐狸……反应怎么有点不对味?不是该继续装他的道貌岸然吗?
没等云执细品这怪异感,宋行舟已经恢复了那副掌控全局的从容。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吩咐:“不早了,早点休息。”
第二天,管家向云执汇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祝燃没有出门。
“祝少在琴房待了一上午,”管家俨然将云执当成了这座宅子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汇报,“一直在练琴。”
云执挑了挑眉。
祝燃就读于顶尖的艺术高中,音乐天赋极高。
毕竟是晋江小说的主角之一,这看在云执眼里不过一介熊孩子的家伙,倒也有他出众过人的地方。
出于好奇,云执推着轮椅来到琴房。
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祝燃吊儿郎当地把腿架在昂贵的施坦威钢琴上,嘴里叼着烟,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
“抽烟,”云执的声音轻飘飘地穿过烟雾,“不但会毁了你的手指灵活度,更会毁了你的嗓子。”
祝燃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云执束着银色发带的长发垂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着那张脸,少年心头又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怒火。
“瘸子也配管我!?”他猛地跳起来,一脚踹向云执的轮椅。
“砰!”
【宿主!小心!】233的尖叫同时响起。
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巨响在琴房回荡。轮椅翻倒的瞬间,云执整个人摔在地上,长发凌乱地铺散开来。
祝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痛觉关的慢了点,】云执闷哼了一声,长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在脑中的声音却仍旧平静,【……幸好我的腿本来就没知觉。】
【宿主——你干嘛!?】233突然爆发出更高的尖叫。
【臭小子,是你折腾我还是我折腾你?】云执默念着,右手冷不防伸出,精准扣住祝燃的脚踝!
“啊!!!”
祝燃只觉得一股巧劲袭来,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狠狠砸向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直接仰面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云执已经干脆地松了长发,就地取材,直接用那条缎面的发带,将他的双手绑在了钢琴腿上。
“我艹!放开我!!”祝燃挣扎着怒吼,银发因为激烈的动作而炸开,与腕间的发带交相辉映。
云执欣赏了一会儿,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好整以暇地坐回轮椅,整理好微乱的衣襟,然后——
施施然离开了琴房。
“瘸子!站住——不是,停下!回来!”祝燃还在身后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云执!云执!靠,你聋了吗!?”
不论他如何称呼、如何挑衅,云执只像没听到一般,似乎还觉得有点烦,停下轮椅挠了挠耳朵。
轮椅慢慢转回去时,祝燃的叫骂立刻按下暂停。因为云执唇边那抹淡笑,祝燃还恍惚了一下,那些外露的戾气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喂……你……”他的声音也瞬间变得很轻。
可在他直愣愣的期待的眼神里,轮椅上的云执只是抬手轻轻一勾,带上了门。
伴随毫无感情的三个字落下:“吵死了。”
祝燃:“……”
傍晚,宋行舟刚踏进家门,就听到琴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义父!义父!救我!”
宋行舟皱眉推开琴房门,只见祝燃灰头土脸地被绑在钢琴旁,双腿乱蹬,狼狈不堪,哪里还有那无法无天的阔少样子。
“义父!他欺负我!”祝燃委屈地大喊。
“……谁欺负你?”宋行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祝燃气得声音都变了调,“那个瘸子!!”
宋行舟愣在原地,眼中飞快划过一丝诧异。
这种诧异的感觉,就如祝燃的告状——那个瘸子,但欺负他。
……这是怎么做到的?
宋行舟的目光飞快扫过现场:翻倒的琴凳,还有被绑在钢琴腿上、灰头土脸却满脸写着“快替我报仇”的祝燃。他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深的玩味取代。
见宋行舟半天没反应,祝燃才意识到了自己这番告状有多离奇、多丢脸,立马蔫了吧唧地安静下去。
这时,他恍然感觉到腕上发带的强烈存在感,冰冰的,滑滑的,就像那个人的手,明明柔弱得不堪一击,却死死地缚在他的双腕……
诡异的几秒静默后。
宋行舟先回过神,帮祝燃解了腕上的丝带。他慢条斯理地将丝带卷起,收入口袋,居高临下睨着耳尖微红的少年,凉凉道:“够了,出去吃晚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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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残疾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