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仲达的狐朋狗们踩在脚下的二狗子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睁着哭红的脸,呼救道:“小相君!”
李任之冷着脸一步步上前,喝道:“还不赶快放开他!”
这些官二代们不像李任之是个没家教的玩意儿,虽然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但人情世故这块还是大体明白的。
根据大雍朝的律法,太尉是天下武将之首,而宰相是天下文官之首。所以,他们便都嘻嘻哈哈地把脚从二狗子的身上移开,三三两两地退到太尉之子赵仲达的身后。
二狗子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向李任之跑去,刚想伸手抓住李任之的衣角,又发觉自己的手沾满泥土,便局促地把手掌往自己身上抹了抹,才紧紧地用双手攀住李任之的肩膀寻求庇护。
赵仲达挑着他那双瞳仁分明的狐狸眼,将手臂抱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李任之,轻轻地笑着说:“我都没发现,你今天居然来学堂了?”
李任之盯着赵仲达的眼睛,嬉皮笑脸地回敬道:“我一直坐在你旁边听夫子讲学,这都没看见,你这眼睛估计净用来抛媚眼了。”
“我看这话就有失偏颇。”赵仲达的狐朋狗友中有人开始叫起来,“咱们的小相君不上学十余天了,说实话,要不是点名册上还写着您的名字,我几乎都以为您看不上我们这国子监的学堂,另寻他处去了!”
他们开始发出“桀桀”的笑声,又有人高声道:“我还听说,丞相大人将您痛打了一顿,叫您三日都下不来床呢!”
“你、你们别欺人太甚!”二狗子抹了把泪,喊道,“小相君是丞相大人的儿子,岂能让你们这样子嘲弄贬低?”
赵仲达的狗腿子们不依不饶地回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仲达兄可是赵太尉的儿子,难道就容得你主子来嘲弄贬低了?”
二狗子急道:“你!”
李任之伸手将要跳出来的二狗子挡了回去,质问赵仲达:“上次你打他,是因为他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你。这次,你为什么又要欺负他?”
赵仲达惊讶地反问:“这需要理由吗?我打他,需要理由吗?”
李任之微微一愣,只听赵仲达道:“但如果你硬要讨个说法,那也不是没有。比如,他桶里的浆糊装得太满,有溢出来让人摔倒的风险;再比如,他编的灯笼实在是太不符合我的喜好,让我看了难受......”
他用细长的眼睛鄙夷地扫了眼二狗子,二狗子吓得往后一退,赵仲达便又笑盈盈地将目光落回李任之脸上,道:“你可要小心了,如果和这种人长期待着,身上可会沾染上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李任之道:“在不要脸这件事情上,你也算是是个中翘楚了。”
赵仲达拱了拱手,道:“彼此彼此嘛。”
李任之冷笑一声,道:“罢了,今天我先不和你计较。”
“你大人有大量,倒是显得我不对了。”赵仲达笑眯眯地弯腰捡起被自己踩得破碎的纸灯笼走向李任之,用只能由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声继续说道,“毕竟上次计较了,没赢。”
李任之知道他所指的是上次两人击剑对决的事情,面上不显着生气,只是用食指挠了挠脸,叹气道:“会耍点小剑就让你这般得意,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看见赵仲达的嘴角略微僵住,心里觉得爽快了一些,伸手想接过赵仲达手里纸灯笼的残骸,却发现赵仲达捏得死死的,怎么拽都拽不动。
赵仲达对李任之耳语道:“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和我们一起玩呢,每天就净喜欢往那些粗俗的地方跑?”
李任之坦坦荡荡地看向赵仲达的身后,道:“我觉得你们玩的都没意思。”
“没意思的是他们。”赵仲达耸了耸肩,道,“可你同样看看你的身后,你和他们之间,才叫做天差地别吧?你,和我,我们才是一类人。”
“一类人?”李任之仔细想了想,道,“好吧我承认,你这人的脑瓜子好像不笨。”
“可是----”李任之话锋一转,道,“我总觉得,和你这种狐狸精呆在一起久了,将来身上肯定也多少会沾点狐臭。”
赵仲达神色再次一僵,李任之又狠狠扯了一把,赵仲达这才松开了手。
“二狗子,我们走!”李任之哼笑一声,转身离去,二狗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但没出几步,李任之又顿住了,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
捡他刚刚为了营造气势而丢在地上的书册。
马车上,李任之问二狗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得不正常?”
二狗子摇了摇头,傻笑道:“我皮厚实着呢,哪哪都不疼。只不过灯笼被踩坏了,这下回去肯定要被阿婆骂了.....”
“怎么可能。只要是人,多少都会疼一疼的。”李任之道,“转过去,我看看你的背。”
“哎,这可不行!”
“闭嘴,啰嗦死了。”李任之踹他一脚,伸手掀开了二狗子的衣服,一下就看见他背上有着一块又一块的淤青,都是赵仲达他们那群人刚刚踩出来的。
“这还是人吗!”李任之怒从心头起,大骂道,“特别是那姓赵的狐狸精,一看将来就是要祸乱朝纲的!”
二狗子忙道:“您别急呀。”
“灯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叫人帮你修好。只不过赵仲达这小子...... ”李任之愤愤道,“以后他要是再打你,你一定要大胆还手,打倒几个算几个,后果我来帮你担。总有一天,我要叫赵仲达后悔他做的这些事情!”
二狗子眼泪汪汪地笑了,李任之掀开车帘,对驾着马车的护卫道:“往东边走,我要去瞎子的剑铺。”
已是傍晚,天际的云霞似被烈焰点燃,赤金交织,层层叠染。
落日半沉于远山脊线,将山峦轮廓镀上一层暗沉的鎏金,恍若巨兽蛰伏的背脊。
李任之轻快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二狗子探头探脑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这个陈列着各式兵器的剑铺。
“小相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听他来,瞎子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似乎早已忘记李任之被李敬抓回去的糗事,只是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柜前擦拭着他那些兵器,“似乎还多带了一位新客?”
“哦,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二狗子。”李任之摆摆手,示意二狗子随便坐,“百坊市的人都会用古法扎灯笼,我想你也会吧?”
“是。”瞎子微微颔首,指了指柜子一旁扎灯笼的材料,“看。这些都是国子监分派下来的,规定我得在三日之内编完,为你们的青衿节做准备。”
李任之踮起脚,将手中破碎的灯笼递给瞎子:“那你帮二狗子修好它。”
瞎子一摸,惊讶道:“怎么碎成这样?”
“这正是我来剑铺的原因!”李任之道,“卫骁呢?我要见他。”
瞎子侧身撩开布帘:“他在阁楼上。小相君,里面请。”
李任之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踏入后院,惊讶地发现这剑铺之后竟别有洞天。
一棵不知年岁的槐树深深地扎根在庭院正中间,树冠如巨伞一般撑开,枝叶葳蕤。
青石砌就的井沿早已被岁月磨得圆钝,石缝里爬满墨绿的苔藓,湿漉漉地泛着幽光。
辘轳上的麻绳早已朽断,只余半截铁链垂在井口,轻轻一碰便发出暗哑的“吱呀”声。
俯身望去,井水黑沉如镜,忽被坠落的槐花惊碎,荡开层层涟漪。
李任之手痒地抓了一掌心的槐花,边往阁楼上走边乱撒,弄得干净的楼梯东黏一片花,西沾一叶草的。
坐在窗边的卫骁抬起头来,和好奇地四处观望的李任之碰了个对眼:“......”
[竖耳兔头]京都的两颗魔丸终于都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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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