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着的烟火 第2章 2

“下课后，你跟老师来一趟办公室。”

下课铃一响，沈孜孜跟着面色严肃的老李一前一后走了。

长而宽阔的走廊，其他班级的学生正在看书，忽然，隔壁五班爆发出炸开的哄闹声。

三楼教务处。

老李坐在椅子上，皱紧了眉头，试探问道：“你不会是喜欢盛玺吧？”

沈孜孜眉眼一抬，眼神无波，“不喜欢。”

“不喜欢你怎么会为盛玺说话呢？”

沈孜孜歪歪脑袋，眼神正直，“我听老师讲课，以为只过去了五分钟。”

“那你不关心盛玺，怎么知道人家去厕所了呢？”

“事实上，他也没去厕所，所以我的关心不成立。”

沈孜孜回答的滴水不漏，还喜欢抠对话漏洞，老李的额头逐渐渗出汗水，一阵头疼。

“好，老师知道了，只要你承认你不是喜欢盛玺，这件事咱们就到此结束。”

沈孜孜再次看向老李，眼神清澈，语气不带一丝起伏：“不喜欢。”

老李似乎是相信了，点点头，挥手便让她出去。

“回来。”

沈孜孜脚刚跨过门槛，老李忽然又将她给喊回去了。

——

夏日的尾巴，热的人好像是架在烤架上。

偏偏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篮球赛中场休息。

盛玺拧开矿泉水瓶豪迈的一口接一口，上下滚动的喉结划出弧线。

好友陈峰忽然过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盛玺差点被呛，眉眼一压就要发作，下眼睑小痣凶巴巴。

“啊啊啊，是庆成校花沈孜孜！”

被他嘈杂的声音吵得忍不住皱眉，盛玺顺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晃眼过去。

庆成校花沈孜孜，家世好，长得好，学习好，气质也是极致的清冽，自带馥郁般惹人目光驻足。

一身白色的校服，好像是给夏季降温，带来凉爽，束起的长马尾摇晃，撩人心弦。

手上抱着一捧资料，老师使唤她跑腿了，白净稚秀的脸绷紧，红透粉嫩。

盛玺收回视线，用剩余的水冲手，骨节修长分明，“校花怎么了？”

陈峰瞪大眼：“全校五百多个男生的女神，你不喜欢？”

盛玺垂首，黑色鸦羽般的睫毛遮掩眼眸，“不喜欢。”

“哇，大众认为的校花级人物你都不喜欢，长得帅说话就是有底气啊。”

盛玺勾唇笑了笑，眉眼散漫。

“但是你不喜欢沈孜孜，沈孜孜好像喜欢你。”

陈峰将刚才听来的小道八卦告诉盛玺，十分震惊：“卧槽，她竟然举手跟老师说你去上厕所！”

“你俩关系有这么好吗！她又不是你女朋友！”

“不过想想，要是我女朋友举手跟老师说我去上厕所，为我打篮球作掩护，我直接滑轨来一个当场求婚。”

见陈峰做作的捂住胸口感动，盛玺咬咬唇，有点想抽烟，“假如你女朋友举手也是想上厕所呢？”

陈峰西子捧心捧不下去了。

“你这人真是……你管别人女朋友是想上厕所还是干嘛。”

盛玺：“是你先提的。”

“啧。”陈峰咂嘴，凑上去问盛玺，“你真的不喜欢沈孜孜啊？”

盛玺低垂着头，深拢的眉眼，英气的鼻梁，浓密的睫毛，下眼睑小痣凛冽逼人。

“不喜欢。”

见陈峰问多了，盛玺有些烦了，他想喝水，矿泉水瓶抵到淡色唇上，没有一滴，他黑着脸，瓶子被拧成小小一团。

“哈哈哈哈，你还想喝水，那刚才干嘛用水冲手啊！”

面对陈峰夸张的嘲笑，盛玺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瞳里有不易察觉的浮躁。

“闭嘴！”

“还说不喜欢，不喜欢干嘛耍酷用水冲手，平常打篮球五瓶水都不够喝的人，还不是想在某些人面前表现？”

陈峰不死心的凑过来，“就是沈孜孜，你就是喜欢沈孜孜吧。”

“神经病，我现在就去找沈孜孜，跟她说清楚，少管我的闲事。”盛玺的脸色冷了下来。

看着大步走远，背影带着低气压的盛玺，陈峰笑声顿住，随即，慌忙的上前阻拦。

“不是，这球还没打完哪！”

他回头看了一眼篮球场，满眼不舍，又火急火燎去追盛玺。

“你才是神经病吧！”

“我不就多说了几句，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大家不都是同学，你这样校花多难为情啊！”

“我说的这么多，就是想你认同我们这五百多个人的审美，凭什么我们喜欢的你不喜欢，我就是按头你喜欢沈孜孜，真的，别激动，哥们！”

陈峰又是拉又是扯，奈何盛玺比他高，力气比他大，等他气喘吁吁，窃喜盛玺终于停下来了，抬头一看，五班到了。

陈峰虎躯一震：人麻了。

他紧张的去看盛玺。

对于刚才还在风暴眼的人物，突然出现在班级，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盛玺……？”

有人意识缓慢道，“盛玺不是一天八节课，出现一节，其他七节课都在操场度过的吗？”

有人补充道：“除非是外面下雨了。”

众人看向窗户外面，晴天高照，太阳欢快，散发着我好热，出来就中暑的热情。

“啊……那这是……”

不知为何，有些人的眼睛已经定在了沈孜孜和盛玺两人的身上，来回打量。

沈孜孜正低头拿笔刷题，察觉到背后投来的视线，背脊却是崩的越紧越会发麻。

“沈孜孜。”介于清澈与低沉之间男生的声音骚动鼓膜。

笔尖一顿，白纸上跃然出现一道偏移了字体的长线，沈孜孜缓慢抬眼。

气氛凝滞，耐人寻味。

这时，沈孜孜放下笔，举手投足都十分自然，对上盛玺迫人的眸光。

“干什么。”

盛玺语气压抑：“我有话对你说。”

沈孜孜不紧不慢，长而卷的睫毛眨动：“想跟班级第一说话，你怎么也得是班级前五十五名才有资格吧。”

盛玺一愣，下眼睑小痣颤抖。

沈孜孜缓缓闭眼，整个班级才只有五十六个人。

她睁开眼看向盛玺，眼神清冽明亮，漂亮小脸没有表情。

“对对对，我誓死捍卫成绩就是排名的信念！”钟筱跃一愣，冲在沈孜孜面前，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沈孜孜。

沈孜孜今天不对劲。

盛玺越过钟筱跃，黑眸看了沈孜孜好半晌，抽离视线，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去找了班级五十五名。

“你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

班级第五十五名同学，拿出卷子颤颤巍巍：“数学50，语文50，英语50，化学50，物理……”

全班：“……”

“看不出来，咱班里还有控分大佬！”

“高考界的新生黑马！”

“你不是班级五十五，我们才是！”

班级第五十五同学，稍显扭捏，“人家只是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没有控分吼！”

“那更恐怖了！”

“就不能有点进步吗！”

盛玺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眼就找到了摊开在桌子上的试卷。

随手翻了翻。

语文23，数学5，还是瞎蒙的，物理就填了一个名字。

盛玺看着卷子，凝视了一会儿，看笑了，伸手揪住了班级第五十五名同学的衣袖。

“放学后我来找你。”

说着，他把桌子上的卷子一掳，在陈峰懵然目光中走出了班级。

五班又炸锅了。

“完了完了，五十五是不是要挨打了！”

“这件事我看还是要告诉老师。”

“盛玺怎么能欺负人呢！真是太过分了，就算他长的好看，我也不能违背做人的道德！”

听着吵杂的议论声，沈孜孜缓缓吐出一口气，眉眼是强硬后的柔弱。

钟筱越凑过来，“刚才干嘛那样对盛玺，他都不野了。”

沈孜孜抬手捂住脸，手都是颤抖的：“我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钟筱越意味深长，“真好奇他会跟你说什么。”

沈孜孜放下手，看着盛玺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唇瓣。

放学。

天迹出现了晚霞。

全班同学都走了，第五十五还在班级里等着。

他蜷缩着身体，看着还坐在座位上，背影清瘦小巧的女生，目光期期艾艾。

“沈孜孜……你怎么还不走啊？”

沈孜孜看了他一眼，起身收拾书包，没头没尾道：“他不会打你的。”

“啊？”第五十五名同学眼神迷茫。

没多久，几道繁杂的脚步声走来。

学校食堂。

空荡的大厅，几个打篮球身材健硕的男生围成了一个圈。

被他们围住的第五十五名同学瑟瑟发抖的抱着书包，根本不敢和他们对视。

盛玺靠着椅背，在第五十五名同学发出哭腔前，皱着眉头掏出了试卷。

“麻烦了，教我做会这些题。”

第五十五名同学哭嗝都要打出来了，被盛玺这一操作震惊的愣住。

“啊……？”

一段长久的沉默。

陈峰突然爆发出哄然大笑。

“第五十五名教第五十六名，倒数第一教倒数第二，你俩是一个真敢教，一个真敢听。”

“要不是你们都不会，我也不会拉同学来帮忙了。”盛玺意味深长，视线从自己的朋友身上一个个看过去。

陈峰等人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

沈孜孜捏紧书包背带，等了一会，听着食堂里传来男生干净慵懒的嗓音，虽然卡顿但是念出来了的单词，唇角弯了弯。

今天回家有点晚了。

妈妈就迎上来一个劲地追问，跟防贼似的句句没好话。

“我看盛家那个小子也还没回来，别是在外面跟小混混一样抢劫同学的钱。”

“孜孜啊，你一放学就赶紧回家知道吗？”

妈妈紧张地对着沈孜孜一阵仔细查看，身上的衣服，头发的马尾，用的发绳都得跟早上时一模一样。

“妈妈，盛玺不会做那种事。”

在妈妈又一次贬低盛玺后，沈孜孜终于顺从本心反驳了一句。

“怎么不会啊！他爸坐牢的！他妈又跑了，家里就一个上了年纪的爷爷，谁能管得了他啊！哪天死在外面我都不意外！”

第五十五名：我不配拥有姓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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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