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能那般 第35章 赏花宴（一）

春夏之交，百花盛开，一期一会的赏花会在柳府举行。柳家祖上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却因当今太后一跃而上，柳家下的帖子，京中凡是有头脸的，都会前去。

“母后，这会不会太过……隆重了。”赵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镜中的她穿着绯色织锦襦裙，凤钗随她的动作轻摇，平添了一丝灵动。脸上又化了时下最时兴的珍珠妆，整个人流光溢彩，袅袅婷婷 。

“不会，你是大宴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什么衣服你都配得。”

赵曦抿着嘴，方要说话，柳后又道：“曦儿，有些心意适合留在心中，你父皇若是在世，看你这般耀眼，他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曦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母后说得极是。”

柳后牵着赵曦的手，扭动赵曦的手腕，赵曦顺势转了一圈。

“母后……”赵曦心中有些不解。

赵曦在动的时候，翩若惊鸿，一袭红衣如初生朝霞，整个人璀璨夺目，非神仙妃子不可比拟。

柳后满意道：“甚好，甚好，吾儿甚美。”柳后眨了一下眼睛，“今日吾儿定是赏花宴上最好看的女郎。”

赵曦笑笑，行了一礼便去了。

赵曦到的时候，众女眷差不多都到齐了。

众人行礼：“长公主殿下安。”

一旁的秦柔嘉看见赵曦呆愣在原地，被同伴提醒才福了个身。

赵曦点点头，在上首处坐下。

与她相熟的京中贵女不在少数，不过她最好的朋友还是王令仪。

众人行礼便走了，唯有表姐柳莺莺与秦柔嘉过来了。

柳莺莺与赵曦虽然是表姐妹，但是二人确实算不上熟。

“公主。”

“表姐。”

秦柔嘉也走了过来，一脸惊喜，“你……”

赵曦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柔嘉明白，“公主今日装扮得甚美。”秦柔嘉睁大一双杏眼，目光随着赵曦那只步摇而晃动，“公主这支扇面步摇倒是精致。”

柳莺莺努努嘴，“那是，曦娘可是公主殿下，宫中之物，自然是最好的。”

“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步摇了呢。”秦柔嘉笑得依旧灿烂。

赵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三人正说着话，韩依走了来。

“请公主安。”

“依娘。”赵曦的声音难掩兴奋，起身拉着她坐下了。

秦柔嘉早就坐在了对面，柳莺莺见赵曦不理自己，只拉着别人，耸了耸鼻子，在秦柔嘉旁边坐了。

四人拣些京中的八卦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江暮合身上去。

“听闻秦家与江家好事将近？秦家适婚的女郎，也就你一个了吧。”柳莺莺丢掉手中的瓜子，看着秦柔嘉八卦道。

秦柔嘉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赵曦捏紧了手中的杯盏。

韩依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柳莺莺，随后笑了，“我瞧着园子的花开得倒艳，今日又是赏花宴，我们也别干坐着，去前边扑蝶如何？”

秦柔嘉却摇摇头，“我只是略微坐坐，我还要去找姐姐呢，难得节会才能相见。”秦柔嘉嫡亲的姐姐早已出阁。

“公主，民女先行告退。”

赵曦平静地点点头，秦柔嘉像是收到某种开心的指令，蹦蹦跳跳离去了。

赵曦静静地注视着那个活蹦乱跳的背影，少女身着粉色的襦裙，一颦一笑皆是娇俏的模样。

“公主？”

赵曦回眸。

韩依笑了，“公主可要去扑蝶？”

赵曦摇摇头，“本宫坐一会。”

柳莺莺面露疑色，“曦娘今日怎么不去了，你平日最是喜欢扑蝶，今日怎的不去？”

“年龄稍长，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了。”

柳莺莺反驳：“年龄稍长，你才多大，也不过比秦家女郎大上几个月……曦娘如今说话怎么同夫子一般？”

赵曦：“……”

一旁的韩依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打趣：“我看公主啊这是在摆架子了呢，做了长公主，自然是不一样了。”

赵曦知道韩依是在打圆场，笑笑。

柳莺莺没有说话。

韩依拉着柳莺莺，“如此，我们便不扰公主了，去扑蝶。”

赵曦点点头。

她们二人走后，庭园中只留下赵曦一人，赵曦站起身。

柳府侍女走了过去，“回长公主殿下，二娘子吩咐，请公主去园子垂钓。”二娘子便是柳甘棠。

赵曦声音淡淡，“本宫今日不想垂钓。”

“公主为何不去？”

赵曦连头都未回，声音带冷，“本宫不想去，还要同你报备？”

“奴婢不敢。”

“下去。”

“是。”

赵曦临亭而坐，落珠与墨霜立在她身侧，“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赵曦摇摇头，“只是懒怠。”

二人却还是觉得公主心绪不佳。

“请长公主殿下安。”

赵曦抬头，来的是一个婆子，赵曦认得，此人是柳甘棠身边最得力的老媪。

“长公主殿下，二娘子请您到园中一叙。”

赵曦打量了一下老媪，“姨母可是有什么要事？”

“公主莫要打趣老身，二娘子对公主说什么，又岂会告知我这个老婆子。”

“如此，本宫去去就来。”

那婆子迟疑了一下，“这……二娘子吩咐，小人不敢推脱，公主若是不去的话，便是老身办事不力了。”

“你办事不力自有姨母责罚，怎么，还要本宫替你担着吗？”

“老身不敢。”老媪一脸惊慌。

“下去。”

“是。”

“公主。”

赵曦抬眼，看向落珠。

“此中必有什么事情。”落珠眼睛转着圈，若有所思。

赵曦笑笑，“此事落珠姐姐都能想到，姨母怎么就这般粗心大意呢。”赵曦故意张大嘴，随后用手挡在嘴前。

“公主！”落珠知道赵曦是在打趣自己，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赵曦笑着站了起来，“走吧。”

墨霜疑惑，“公主明知有事还要去？”

“不去的话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赵曦调皮地朝着她们二人一笑。

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公主又想到了什么。

“现在你们猜拳吧！”

“猜拳做什么？”

“赢得人可以选择。”

“选择什么？”

“谁扮演我喽。”赵曦狡黠一笑。

二人：“可以不选吗？”

赵曦笑得更加灿烂，“不可以！”

最终还是落珠比较倒霉，落珠战战兢兢地换上公主的衣服，“公主……”泪眼婆娑：“小人还能活过今天吗？”

赵曦笑得十分灿烂，“有本宫呢你怕什么！”

墨霜张张嘴，看看赵曦又看看落珠，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说起，想说的又太多，最终选择闭嘴。

墨霜为二人换好衣服后，又为落珠带上帷帽。

落珠两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赵曦，赵曦只是朝她挥挥手。

眼见落珠二人朝着垂钓园去了，赵曦也决定为自己寻个地方。

柳府她自然熟，如今的家主便是她的舅舅，枢相柳棣。

柳家原本是地方小族，宴帝尚未登基之前，打到吴越，而后邂逅柳婉棠，宴帝对其一见钟情，宴帝后来登基为帝，封柳婉棠为皇后。柳棣随宴帝出征，也挣得不少军功，柳家水涨船高。柳家这一代还有一个女郎，名唤柳甘棠，因着柳家那时已经显赫，柳甘棠嫁入侯府，却没想到婚事不利，不到一年便同对方和离，和离后柳甘棠回到柳府。

凭借记忆，赵曦顺着路找到柳家最隐蔽的竹园，小的时候她便喜欢躲在这里同表姐她们捉迷藏。竹园里，不仅有竹林，还有一棵大榕树，赵曦小的时候还爬过。

赵曦找到了那棵榕树，几年未见，那棵树似是又粗壮了几分。赵曦四周看了一圈，此处无人，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

祖父有令，江暮合不敢不从，便来了柳府。

他向来不喜欢参加集会。

作诗、抚琴，分明是一个人做的风雅之事，偏要众人聚在一处，乱哄哄的。

同枢相打过招呼后，江暮合回到席间。

“江侍郎。”

江暮合回头。

“江侍郎，枢相有请。”

江暮合眯起眼睛。

侍者却做着“请”的动作。

江暮合站起身。

侍者却带着他向后院的方向去。

“枢相在何地？”

“回江侍郎，眼下枢相在梅园，梅园最是清幽，枢相有要事与学士相谈，故而选了这处。”

“梅园距外书房多远？”

“回江侍郎，两地隔了一个院子。”

柳府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女眷住在后院，前院为待客用的，前院后方有一个园子，男客会在此处。后边另有一个院子，院子后方有一个花园，另有小河清溪，女眷亦可以在这里垂钓游舟。

江暮合停步，侍者也住了脚步：“江侍郎怎么不走了？”

江暮合一双眸子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谁派你来的，引我去后院所为何事？”

小厮垂下了头，“当真是枢相命小人来请江侍郎。”

“我再问最后一次，何人指使你前来？”江暮合的声音沉了几分。

侍者听出江暮合的不悦，抬起头，只见一双眼仿佛淬了冰一般。侍者心下惶恐，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道：“回侍郎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真的是枢相命小人这般做的小人若是骗你天打五雷轰侍郎行行好便去了吧前方并没有危险只是有一个女郎在候着侍郎。”

“女郎？”江暮合心绪乱跳了一下。

“公主！是长公主殿下！”

江暮合眸子如鹰隼，泛着寒光，带来无声的压迫。

侍者连忙：“小人真没有说谎啊！”

“既如此，公主现在在何处？”

“梅园。”

江暮合依旧盯着侍者。

侍者犹豫着：“小人这就带江侍郎过去。”说着转过身。

这一次，江暮合没有反对。

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侍者得逞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