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打断了院里的热闹。
“主子!”几名暗卫立刻向其行礼。
夜央顿步,狭长凤眸轻轻一扫,离水阁的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这少主夫人来了要行什么礼?
于是有人弯腰,有人跪地,还有人双手抱拳,就差结拜了。
噗——几名暗卫忍俊不禁。
夜央淡淡瞥了一眼,坐在石凳上,银云换上新的茶盏。
夜央轻抿一口:“说吧,密林怎么回事?”
暗一立刻禀告:“刺杀有三批人,分别来自青鬼门,赤雪楼,和……离水阁。”
苟山和薛文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俩是这次任务的领头人,收到刘叔消息的时候冬狩已经开始了,尽管他们以最快速度去清理青鬼门和赤雪楼派来的杀手,但还是晚了一步,所幸只是老大受了点儿伤。
“少……”苟山立马咬住舌头,差点喊成少主夫人了,赶紧顺了顺,往地上一跪,哀嚎道:“公主,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请公主不要责罚我们少主。”
薛文跟着附和:“啊对对对,不要责罚我们少主。”
宁拆一桩婚,不毁一座庙,老大好不容易讨的媳妇儿万一跑了,就算老大不动手,刘叔也会把他们吊房梁上来顿皮鞭炒肉丝儿的。
看着现场的鸡飞狗跳,夜央太阳穴跳了跳,“从头到尾说清楚事情经过。”
苟山一听还有挽救的机会,赶紧上嘴唇子碰下嘴皮子,以三寸不烂之舌将事事无巨细的描述了个遍。
“就是这样。”苟山说完却见夜央没有半分反应,试探道:“公主?”
“嗯,你们回去吧。”夜央起身要离开。
薛文搓搓手,“那我们少主?”
“走不了。”
等夜央离开,看着薛文脸上同样的表情,苟山猛的一激,两人双手对拍,“太好了!”
一排暗卫像看戏似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离水阁莫不人人都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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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离睁开眼,却并未看到想看的人,连一个人都没……哦,有一个,是她现在并不太想看到的人。
褚离又闭上眼睛。
“你醒啦!”是银云的声音。
“嗯……”褚离忍不住问,“公主呢?”
“公主正忙着处理事情呢。来,快把药喝了。”银云很是殷勤地对着这个救了她家公主的人,也没了平日里的挑三拣四。
褚离撑起身,一言不发地喝完药,又再次闭眼躺好,只是下一秒,身上一凉,褚离立马睁眼。
“你干嘛?”看着银云伸来的恶爪,褚离迅速缩进床里抱住自己。
银云疑惑的看着她,“帮你擦擦身子换衣服啊。”
公主之前一直守着,她不好动手,现在暗十七醒了,正好方便。
见她还要继续,褚离赶紧往旁边躲,“你别……我自己来!”
眼瞅着褚离就要下床,银云投降:“行行行,你自己来,自己来。”
褚离摆手,“出去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银云无奈只得将东西放近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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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间,想见的人才终于过来。
“如何?可还疼?”虽是询问,面容依旧如冷玉一般。
“疼,疼死了……”褚离哑着声儿弱弱出气儿。
“银云,去请张太医。”
褚离瞪大眼睛,她竟没从夜央声音里听出一丝心疼!
褚离赌着气:“不用,又不疼了。”
“事情忙完了?”
“没有。”夜央声音冷淡。
褚离深吸一口气,“那公主还是去忙吧。”又翻身躺下将背影对着床边人。
“好,你好好休息,本宫走了。”
然后就是门帐被掀开又合上的声音。
褚离:是哪里不对?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柔声细语地哄着她嘛?
赶紧翻过身,正好对上那双墨色眼眸。
“……公主没走?”
夜央坐在桌旁,喝着茶,翻着书,幽幽道,“你的事还没交代清楚。”
是交代她在密林里问她的问题吗?褚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只好使出杀手锏,压低声音,垂头抬眸,“阿离没有地方可去……”听起来竟有一丝可怜意味。
“哦?”夜央轻轻摩挲着杯子,显然是不信。
“阿离出生就没了母亲,十岁被送往西宁作质子,八年未归,哪里还有地方可去。”声音是越压越低。
“那你先前不顾命从西宁赶回南褚做甚?”
“适逢西宁新皇继位,我那皇帝老爹就下了诏令让我回去。”褚离实话实说。
夜央轻笑一声:“好好的皇子不做,偏生要做本宫的奴仆?”
褚离反问:“公主认为皇子的身份就好了吗?”
夜央:“既然这么想待在本宫身边,要交代的可都要交代清楚,本宫……最讨厌欺骗。”
褚离张口,却又顿住,交代清楚……
“褚离,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女子。”
外公去世前紧握着她的手的画面好像还历历在目,褚离抿了抿唇。
如果说了,她或许会有更多靠近夜央的机会,成为她更加贴身信任的暗卫,但她不想只是这种程度,从她决定留下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仅此而已。
她默默开口,“公主想知道什么,阿离都告诉你。”
还是留些后路比较好。
对着灯烛看书的夜央勾了勾唇,有些意味深长地侧眸看向褚离。
“耍小聪明过头可就不讨喜了。”
褚离咽了咽口水,暖黄烛光下,可能是那一抹光晕,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心底隐隐的胆怯。
“嗯……”
再等等吧,褚离想,等那个可能的机会到了,就告诉她。
“本宫的计划你都知道。”
“嗯,从校场那天就猜到了。”
“本宫不受宠爱,无权,没有母族,无势,有的只是这令人尊崇的身份和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他人的脑袋罢了。”夜央轻抿着茶,缓缓述出。
“以身犯险能扳倒一个敌人,本宫就会去做。”又或者说,如果没有以身犯险,她决计活不到现在。
“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得不偿失的方法,不如……咱们结成盟友!”褚离看着她,带着不正经的调笑语气。
“我呢——卖得了萌,撒得了娇,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有钱有势有颜值,不沾花不惹草,还没有不良嗜好。”简直是结婚最佳人选。
听着这耍宝的话,夜央怔了一瞬,大致猜出了意思,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眼神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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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央公主的马突然发狂,是有人在草料里下了药,一种让马儿瞬间进入狂躁中的药,而后失去意识,马上的人会被翻倒在地,不死也会摔伤,根本挡不住第二波的刺杀。
调查此事的禁卫军统领将情况上报给皇帝,并且查出了幕后主使,即是在众皇子中最为不堪造就、表现的最没野心的二皇子夜景。
“好啊,真是朕的好儿子,朕还没死,一个两个就开始算计朕的皇位了!将二皇子带回皇宫关起来,等冬狩结束再好好惩治!”皇帝怒声道。
“是。”禁军统领遵从命令。
从书房出来,禁军统领向静立门外的夜央行礼致意。
随后王公公碎步跟出,低声细语:“公主,皇上宣您进见。”
夜央微微颔首,随他步入内室。
“儿臣参见父皇。”
“央儿快起来,没受伤吧?”若不是夜央实在重要,皇帝不太想见这个不受他喜欢的女儿。
“儿臣尚安。”夜央也是虚与委蛇。
“老二是你皇兄,如今却做了这般伤害手足的事,实在令朕失望。”
皇帝等着人接话,可夜央只是垂着眸,他也只得接着说,“可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皇兄只是一时糊涂。”夜央平静接道。
果然,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任何东西都能冠冕堂皇而过。
“可儿臣想不通为何皇兄会这般做,儿臣毕竟只是父皇的女儿。”
为什么?当然是为如今四起的谣言,夜景怕夜央真的嫁到了李家,助力夜风一派,这才坐不住动了手。
精明如皇帝,自然是懂其中利害,“这事父皇自然会给央儿一个交代,先下去吧。”
“是。”夜央行礼,低头勾唇,转身离开。
冬狩最后一日,是统计获猎情况,论功行赏的时刻。
庆功宴上,皇帝也终于是高兴了起来,大方的赏赐了这次冬狩的前几名,
其中有六皇子夜逍,而此刻他正看着夜央。
夜央举起酒杯示意,而后饮下。在宴会中途,夜央退席离开,却没想到夜逍会跟来。
“七皇妹,二皇兄之事,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六皇兄不必自责,央儿安好。”
“嗯。”
“央儿有事先离开了。”
欠身刚走两步,身后人突然出声:“小心四皇兄。”
夜逍说完告辞离开。
回到营帐,褚离正翘着受伤的腿大口啃着鸡腿,看她来了立马放下,又拿起筷子夹起其他饭菜,用膳仪态标准极了。
“想吃便吃。”
“不吃,不雅。”褚离一脸淡然,如果忽略嘴角油渍的话……
夜央扔给她一块丝帕,“擦嘴。”
褚离:她的美好形象……
偷偷看了一眼夜央,见她脸上未有不悦,又拿起了鸡腿欢快啃着,只是没了之前的放肆。
“看来平日里与本宫一同用膳是委屈你了。”夜央说着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褚离面前。
褚离咽下口中的食物,讨好道:“不委屈,公主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油嘴滑舌。”
“公主可别污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公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被拆穿了身份的褚离仿佛是解开了封印一般,好听的话信手拈来。
“肤浅。”
褚离心里一颤,这是说她只在意她的外貌吗?
赶紧补救道:“公主的气质独一无二!”
短短时间她就被贴上了两个标签,这还怎么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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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阿离(尔康手):公主,我对你是真心的
阿央(冷呵):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