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 第21章 第 21 章

武力值高并不等于耐力强，尤其是之前没受过大苦的人。

睡眠时间严重匮乏，队伍从黄昏出发，《黄帝内经》中说，子时睡眠最补精气，到子时的时候军队停下。第一个时辰，一半人睡觉，其余人警戒四周并检修装备，第二个时辰，另一半人睡觉，前面刚刚睡了一小时的人就要醒来，接替他们干活。

寅时准时出发，沿着阴山南麓继续前行，目标是，三天疾行三百里。

到了正午，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士兵们可以暂时逃进树荫或者丘陵的背坡，花半个时辰饮马，吃干粮填饱肚子，再有半个时辰午休闭目养神。

午时过后，士兵们继续顶着太阳急行军。

文含章也不例外，第一天她顺利扛过去了，第二夜她醒来时发现已经寅时，她休息了两个时辰，比士兵们多休息了一个时辰。

“为什么不叫醒我？”她皱着眉头问身边的这个男人。

萧停云沉默了，刚刚他可以叫醒她，可看着她甜甜的睡颜，他心里有个声音开始响起，‘让她多睡会吧’，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觉得你很厉害吗？可以晚上不休息，第二天跑一天？我要你以后叫醒我！”她越说越气，她不需要这样的特殊对待，她可以跟士兵们一样完成这项耐力训练。

“以后我会叫醒你的。”萧停云没有辩驳小声说道。

“该走了。”

沙漠中的夜空仿佛离得人很近，在京城，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天上居然有这么多星星。浩瀚无比的星河之下，人往往会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他们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可这一只只蚂蚁孜孜不倦得爬行着，在漫天的星辰的注视下，他们又要出发了。

大夏的军队为何要进行这般严苛的训练？因为匈奴实在太强了，他们是强大的北方霸主，统治的面积比大夏更广阔，东破东胡，西逐月氏，整个西域北域都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

高祖统一天下，建立大夏之后，对匈奴忍无可忍，北上攻打匈奴，结果被匈奴围困七日，与匈奴签订合约称兄弟之国，外加每朝每代都要把公主嫁给单于，皇帝并不会真的把自己女儿嫁过去，而挑选的是宗室女，可是只要有女子被迫和亲，就是屈辱。

还要赠与匈奴大量的金银和物资。说是赠予，其实就是纳贡！

按时纳贡了又能怎么样，匈奴还是年年秋天跨过长城劫掠边民。大将军收复河套地区以前，他们对都城长安有着直接威胁。

可大夏君臣又能怎么样呢？匈奴人幼年就会骑羊，射鸟鼠，长大了就能射猎狐兔，他们是真真正正的马背上的民族，号称有三十万骑兵。中原王朝一直以来依赖的是步兵，是战车，比不上骑兵的机动性，作战的时候，骑兵进可化为利箭，退可四散而退。。

他们这么强，怎么打？

从文含章的高祖父开始，就一直忍着这份屈辱，高祖父那个年代，整个大夏凑不出四匹毛色一样的马。高祖父可以称得是上下五千年中最勤俭节约的皇帝，想修露台，算一算要花好多钱，不修了，死的时候陪葬品是几个不值钱的陶器，盗墓贼来了都嫌弃。遗诏是，他死都死了，不要扰民。

她的祖父即位后，除了恢复经济，还干了一件大事，削藩王。

在这两代先人的努力下，大夏终于有钱打了，她的父皇养出来一只真正能跟匈奴作战的骑兵部队，她的舅舅和表哥横空出世，收复失地，打通河西走廊。

“你知道我表哥那次漠北之战吗？”

“知道，那次是传遍全国的大胜仗。”萧停云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的身体不见得比她好。

“我表哥他们三日急行军，第一日黄昏出发，第三日凌晨突击匈奴左贤王庭，全程仅休三个时辰，人马皆汗血，斩敌七万余人。”

她说完，感觉到她的胸腔在砰砰砰跳动，这不仅仅是激动的缘故。萧停云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一直在赶路，她摸了摸他的胸口，他没有躲闪，她发现他的心脏跳动的更厉害，便说道：“云侍卫，你可以不来的，就算你现在回去，我也不会怪你，你是我的谋士，不必像骑兵们一样。”

“你是公主，也不必像骑兵们一样。”

她摇了摇头：“想要打败匈奴，就必须比他们更强。吃完干粮你睡吧，我帮你喂马，不许忤逆我的命令。”

然而到了第三天，她也撑不住了，好想寻个人问问，这样就知道多久就到终点了，不，打仗的时候只有战场，没有终点。好想停下来歇一歇，好想躺床上睡一觉，不，不用床，躺在路边就能睡。

尽管她擅长骑马，但现在她的身体快散架了。可她知道，她必须熬过去，用这些磨难来打磨她自己，不经过这次历练，她便不能长途奔袭，还谈什么在大漠中打仗。

再往前走一点，咬咬牙再往前走一点，他们都能做到，她也能。

这次疾行训练之后，全军上下再也没有轻视这位公主，她可是能像最优秀的士兵一样，三日之内，横穿阴山南麓！

——

周阳穿着侍中的官袍，听王大说了之后，匆匆赶来呵斥吴勇。

吴勇见他是皇上身边的官儿，一下子泄了气，但他又不想就这么束手待擒，辩解道：“大人，这都是误会。”

“你去把李将军叫来，我只与李将军说。”

“这......”

周阳料到吴勇哪敢去喊李将军，他赶来之前已经派人去请李将军了。李斐梧火急火燎地赶来，先踹了吴勇两脚，输了比赛还敢在这惹事，周阳可是皇上的心腹，他知道了这事，不就意味着皇上也快知道了？他也不看看他值几个钱，公主殿下的人能动吗？

李斐梧腆着脸跟周阳说：“周贤弟，这小子我会严加管教，以后再有人敢来闹事，先打一百军棍，来来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周阳猜到了他的心思，李斐梧不想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去。

文含章回来的那一日，周阳在营地门口等她，她看起来黑瘦了许多，可双眼囧囧有神，整个人仿佛蜕变了，像一个打完胜仗的女将军。可落在周阳眼里，他心疼了，他不想让她受这份苦。

她洗漱过后睡了一觉，精神头立刻恢复过来，去了林素心的女医队。

昨日周阳见到她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她就猜到她不在的这些天，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林素心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文含章听完，想了想，直接去寻了皇上。

皇上亦惊讶于女儿的变化：“章儿黑了，瘦了，可更精神了！越发像个将士了。”

“父皇，儿臣听说军营里的军医比较少，打仗时可能不够用，儿臣的侍女出身行医世家，她有心创立女子军医队，为国做贡献，儿臣就私自命她办这件事。没想到，军营里有人故意破坏此事。”

皇上最为精明，打仗打的是人力财力，战争一起，人口又会减少，健壮妇人若是能发挥作用，倒也不错。

“皇上，妇人们留在营中，会不会有什么后患。”赵破虏有些担忧。

“儿臣认为不会，士兵们也是父母养的，妇人们亦是他们要保护的乡亲。大家在营中各行其职，若有人闹事，按军法处置便是。”

“章儿，怎么能让你用你的私房钱呢？这样吧，她们的俸禄军队来出，还有，可以扩大规模，从十人扩充到五十人。”让女儿出钱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若是以后女医队壮大了，有了名声，岂不是成了邕阳的私兵？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认可了这件事，其余大臣不再敢提出异议。

“多谢父皇。”表面上父慈女孝的发展，文含章却暗暗心惊，皇上提到了女医队的人数，这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些事，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个寻衅滋事的人你想怎么处置？”皇上问道。

“听说他是李将军手下的曲长。”

“是臣管教不严。”

李斐梧站在一旁，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打他军棍也成，贬值罚俸禄也成。他在皇上面前态度端正好好认错，皇上不怪他就好。他却没想到，文含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军中以武定高低，以保护民众为天职。当前秋收时节，小股匈奴侵扰我边境各处不断，儿臣想跟这位曲长比试追击匈奴，若他能斩杀匈奴，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朔方郡屯田区，屡屡遭受匈奴骑兵骚扰，朕心甚忧，那你们就各领五百人去，要是他能多斩些匈奴，就免了他的罪！让连虎也令人去，你们谁杀得敌人多，朕有重赏。”皇帝欣然赞成。

从皇上那回来，她叫来林素心：“这次事情，你处理很好，皇上已经答应女医队扩充到五十人，并且纳入军营的编制。”

“太好了。”林素心眼睛一亮。

“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我只能赏你一些金银，刘二狗的功劳不如你，不过我帮他申请了公士的爵位，你可有异议？”

大夏是军功制，一共有二十等爵制，公士是最低等的爵位，可是有了爵位之后，就能脱离庶民的范畴，享受一定的权利。她给不了林素心爵位，因为她是女子，女子不能获得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