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关系下的趋利避害 第1章 捡到一个地球人

“克劳德，西侧玄窗处有入侵者，你起来去看一看。”

统子说着，操控着系统打开休眠仓。

克劳德从一摊浅蓝色的液体中醒来，睁开眼睛，瞳孔的颜色和大海一样，湛蓝而透彻，他漫不经心说道：“我碎了多少年？”

统子翻了个白眼，作为飞行舱上的智能系统，它早八百年前就教克劳德怎么说地球话了，这厮访地也有十年八载了，居然连碎和睡都分不清，真是有失体统。

统子震怒：“八百年，猪都会上树，恐龙都灭绝啦，你知不知道啊克劳德。”

克劳德理了理长发，漫不经心地扎到右边，经过操作台时敲了敲它，甜甜笑道：“恐龙六千多万年前就灭绝啦，那时候我和你还在L921上捡物资呢？统子你可别骗我。”

统子QAQ:“我不管，反正你快去入侵者抓住，我的飞行舱落在地球上也有几百年了，可受不起损坏了。”

克劳德没有再说什么，穿了件白衬衫便离开。这件衬衫还是大白车时代在陆地上买的，质量不错，过了一百多年，依旧□□。

他是L921星球上的人，一百多年前遇见太空空难，无奈迫降地球。

那时飞行舱还好着，他把它停在了一个叫大癫帝国的地方，后来被地球人发现了，经过一番恶战，飞行舱不幸负伤，他只好把飞行舱开进人类涉足未深的海里避难。

哎，说来世事无常，那时代叫啥来着——大白车时代？工业革命时期，似乎如此。

“让我看看又是何方神圣，我都躲进海里来了，居然还能找到我……”飞行舱浮到海面上，克劳德一手抬起千斤重担舱门，另一只手拎着一把长剑，银白的长发在海风飘忽。

映入眼帘的……空无一物。

海水渗进舱里，浸没他的双脚。他懵愣愣四顾，隔空喊话统子：“真的有入侵者吗？会不会是小鱼，毕竟统子你啊，不是第一次把小鱼当成入侵者了。”

“……你够了，哪里有第一次第二次，不要再说了，既然没有的话，你就回来吧。”

克劳德见着统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不急反乐，双手叉腰看着天清海阔，温柔道：“那统子下次可要看仔细了，飞行舱的燃料不多了。”

话到最后，竟有一丝叹息。

统子不知怎地，断了连线，留克劳德一人在圆形环舱里看海。

他踏着海浪走到舱门边，眼前的一望无际令人平静，天空无限包容海浪，任他滚滚卷击着地平线，天空不哀声责怪，大海涛涛肆意爱着它的爱意。

“一百年了，时间真快。”克劳德也会有人类的叹息，当时的他只在陆地上生活了七天，人类的习性便刻在了他身上，至今不灭。

克劳德继续自言自语，“算了，去海底挖一挖矿石吧，不能再留在地球上了。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地球人了，地球人太坏了。”

“救救我……”

“地球人太坏了……”克劳德心想，把方才的声音当成耳旁风。

“不要丢下我……”

克劳德顿了一瞬，转身回头之时，猛烈的海风灌进他的眼睛，他不由得举臂相挡，银白的发丝在风中优雅尽失。

远方，黑云催天，一条风柱横贯天地，海波急烈。克劳德不会记错的，他被迫下海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台风。

那声音在大风中愈来愈弱，最后几乎不可闻。克劳德想循着声音找人，却无何奈何，最后把西侧舱体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但那一声“救救我”如同恶灵回响一般，长久地回荡在他脑海中，“地球人最坏了……可是我置之不顾的话，那个家伙会不会出事啊？”克劳德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良知和善恶掰扯着。

他在西舱里逗留了一个小时，台风向他袭来，他不得不走了。离开前一刻，一阵大浪刮到他身上，他的百年老衬衫湿透了，衬衫下的肌肤贴在布料上，克劳德低头一看，觉得人类的生理构造真是奇怪。

他的真身和地球上兰花一样，是一株植物，长在L921南部的环形冰原上，环形山把他困在冰原里，没有生物能进入，他就这样在山里过了一年又一年，一亿年又一亿年。

进入环形冰原的唯一路便是从空中降落飞船……等等，那个改不会没进入飞行舱吧？

克劳德疑惑着，抬眼看向飞行舱顶部，心中颇有跃跃欲试之感，捏紧指尖琢磨了许久，却始终不为所动。

统子在这时传来声音OˇO：“克劳德你快回主舱，我要下潜啦！”

“诶？这么着急的吗？不看看风景什么的……”虽然统子是机器人，但克劳德的心虚样是无可比拟的明显。

统子O~o:“克劳德你又咋啦？你可别爱上谁了！你太容易被人骗了，快回来快回来，不要重考富折了……哎呀，是重蹈覆辙啦！”

克劳德嘴上答应，可心上总是多虑的。最后，他不顾统子的指挥，冒着大浪跳上飞行舱外顶。

统子气炸了：“克劳德你早不上了晚不上来，现在很危险的，中枢系统的指令一下就停不了了，你糊涂。”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为什么停不了？又没燃料了？我们闭舱一百多年了，那个该死的系统还没恢复吗？”克劳德也急了，他以为统子至少会停止下潜指令。

统子*—*：“其实你休眠之前忘记告诉你了，修复系统……在迫降的时候就坏了……不要怪我。”

雨中的克劳德回头看了一眼飞行舱，心一下从台风眼来到了风雨区，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类的喜怒哀乐？

“救救我……”

声音从玄窗处传来，地球上的重力和L921上不同，这样的重力让克劳德在地球上哪里都像如履平地，不必担忧打滑浮起，没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落雨打湿了他前额的，他的瞳孔冷了一个色调，自上而下看去，飞行舱玄窗出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他确确实实听见了声音，为何总是寻不见？

统子：“你确定吗克劳德，声波探测器那病没有收到类似人类的声段……还有三十秒，三十秒之后你再不进飞行舱，就要自己游下去了。”

“我明白的。”

统子顿了一秒，叹道：“你总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拼命，继续从前，即使你只认识他不到七天而已。”

“不一样的统子，他是特别的。”克劳德用手捋了下发丝，眼里风云变化，一如不安分的海波，为周遭的变动痴狂。

统子（..）：“哪里不一样，一个在淡水里遇见，一个再海水里遇见吗？你又高校……不对，搞笑了。”

克劳德嘴角微扬，嘴角边映出一个梨涡，雨水会陷入每一个下陷的空坑里，坑里是苦涩还是甜蜜的，它尚未知晓。过喜过悲的情绪，都是雨水满溢。每一次满溢，都牵着他向人类靠近。

“地球人最坏了……”他总是这么说。

满溢而出的雨水顺着脸颊下落，和无数雨滴一起，乒乒乓乓落在玄窗上。

透明的玻璃下，一个地球人蜷缩着身体躺在飞行舱里头，身上千疮百孔，隔着厚厚的玻璃，也能看清他脸上淡淡的红痕。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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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是怎么进去的呢？能凭空穿过墙体吗？”克劳德想，大浪击过他的时候身体，浪花四溅，溅起化作天边乌云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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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舱提前一秒沉入水底，这一秒见，克劳德清晰地看见，舱里的小家伙醒来，面色痛苦不堪。

舱里的人指尖一缩，克劳德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乱动，坠入海里，挣扎不得，直直的落到舱顶。

“不会吧……这是共生传说，还是巧合呢？”克劳德不用担忧溺水死去，现在唯一疑惑的是，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动弹不得。

统子见状，急忙为他打开舱门，它总于理解了呆若木鸡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眼睛死死盯着舱里地球人小家伙，谁知下一秒，他脚底的舱体仿佛融化了一般，他陷入其中，猝不及防地摔进舱里。

他在空中一转身体，吃痛一声摔到小家伙身边，来了个千年修得共枕眠的姿势，实际上脑袋磕到舱体，目眩头晕，昏死过去了。

统子OVO：“这就是殉情吗？哎咦哎哦，不对呀，克劳德你怎么进来了，还有你别死呀，我可不会照顾地球人！”

飞行舱里回荡着统子的焦急心情，趁着两人昏迷，它操控中控室的小眼睛好好观察了地球人。

“数据分析中……男，乌黑的头发上挂着一张死白的脸，睫毛长长瞳孔颜色未知，左耳边带着流苏耳坠，已无呼吸，四肢处有明显截断痕迹，死因分析，脖子处失血过多……”

统子持续观察着，“地球人这么残忍的吗，连同类都能残害至这般，不过他既然死了，为何还能掰动手指呢？”

统子抬头，看着海面上的狂风暴雨，不知天气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在它看不见的地方，地球人祝无忧四肢断裂处整一点点愈合着，齐齐的断面被一簇簇柔丝接连，穿针引线，填补空缺。

“是你……救我吗？”

视线里都是他，他侧躺在地上，耳坠被压在头下，疙疙瘩瘩的，难受。

“这是哪里，我该不会死了吧？”祝无忧头昏脑胀，他唯一记得的事情，便是被丢下海前，自己狼狈不堪被分解的这件事。

鲜血直流，沾满了废弃工厂的地面，多年暗生的苔藓也吸上了暗红，满意报餐了一顿，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手脚并行着，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四肢不在他身上，在别人手上。

他就这样，死去了。

可眼前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握着自己的手？为什么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好累啊，先睡为敬，嗯？为什么要牵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