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 第16章 母女

沈文枂漫无目的地熙攘的街道上闲逛，顾家的人瞥看她与白康年一同出府，然而回去的只有她一个。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愿再去骗人，圆谎也是很累的，干脆迟一点回去。

忽然一阵细微的哭泣声穿透喧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寻声而去，只见一个和吴家双子年纪相仿的女孩，独自坐在街角泪流满面。

小女孩穿着一身破旧的暗色麻布衣裳，衣角还沾着泥土，不时用脏兮兮的小手抹去泪水。

沈文枂心生怜悯，快步走到小女孩身旁蹲下身来，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哭了？”

小女孩抽噎着回答：“我叫小莹儿，我迷路了，这个地方太大了，我找不到娘亲。”

沈文枂柔声问道：“你记得你和娘亲是在哪个地方走失的吗？”她拿出一块手帕，细心地擦拭小莹儿脸上的泪痕和污迹。

小莹儿的头微微点动，手指向不远处一个热闹的店面，“娘亲说今天带我去那里买漂亮的新衣服，她叮嘱我要紧跟着她。可这里好热闹，我没见过，一转头，娘亲就不见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和无助，“我想去那家店里问一问，看看他们有没有见到我娘亲。可是他们看我太脏了，不让我进去。”

沈文枂心中生出一丝怒意，如此繁华的店铺竟然也会因为一名孩子的衣着而有所偏颇，她拍了拍小莹儿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姐姐带你进去。”

这就不得不说到顾双玉考虑周到，不仅给她提供了住的地方，还提前给了些银钱让她买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沈文枂让小莹儿前面给自己带路，从打扮来说很难想到这两人是一起的。店里的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正欲驱赶，小莹儿见状，立刻躲到了沈文枂的身后，眼中带着一丝害怕。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动手不成？”沈文枂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伙计见势不妙，连忙赔笑道：“哪里哪里，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担心小妹妹会弄脏店里的货物。”

沈文枂冷哼一声，她身上穿着的衣物料子价值不菲，每一件都彰显着沈家财力。做成衣店里的伙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再加上沈文枂故意露出来满满当当的荷包，他自然不敢怠慢。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沈文枂转过头，温柔地询问小莹儿，“小莹儿，你娘长什么样？”

小莹儿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身高、体型、还有一些独特的特征。

伙计听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同样穿着麻布衣服，失魂落魄的女人的形象。他恍然大悟，他们说的不就是半柱香前问他有没有见过她女儿的疯女人。

他告诉两人女人的去向，小莹儿满怀期待，沈文枂向伙计道声谢，牵着小莹儿的手转身离去。

这种看人下菜的店，她才不进去。

伙计指的方向是一条狭窄巷子，两侧的墙壁斑驳陆离，沈文枂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女人不久前才走，她们边走边问，终于在一家卖点心的铺子前找到了人。

只是一个背影，小莹儿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母亲，她激动地挣脱了沈文枂的手，大声喊道：“娘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小莹儿的娘亲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转过身来。她看到了眼前飞奔而来的小莹儿，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她蹲下身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女儿。

“小莹儿，娘一直在找你。”她哽咽着，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爱意。

小莹儿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娘亲，我也很想你。”

沈文枂静静旁观着母女俩的团聚，心中泛起了涟漪。她的母亲是病死的，寻了很多法子，也没把人救活。

她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最挂念的依旧是沈她。母亲已经说不出话了，也是没什么力气，她就这样看着沈文枂，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母亲过世不久，父亲匆匆迎娶母亲的妹妹。哭过、闹过、以死威胁过，换来的只是关禁闭，她什么都不能阻止。

再后来……后来的事她不愿再想。

小莹儿被母亲重逢的喜悦一下冲昏头，一时忘记了介绍身旁的沈文枂。“娘亲，是这位大姐姐带我找到的你。”

小莹儿的娘亲抬头望向沈文枂，眼中满是感激，她牵着小莹儿道：“小莹儿，快谢过恩人。”

“谢谢大姐姐。”小莹儿声音清澈，透着一股纯真善良。

沈文枂目光温和地回应道：“小事，不足挂齿。”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小莹儿母亲身旁的男人。

小莹儿和她的母亲看着都是老实人，穿得也很朴素，她母亲手上的茧子厚重，显然是多年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男人站在他们身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男子身着一袭灰色的长袍，衣袂飘飘，背后斜挎着一把剑，剑柄精致，剑鞘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处处散发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气息。

小莹儿也察觉到了这位陌生人的存在，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娘亲，这位是？”

梁式锴微微欠身，态度谦恭而不失礼数：“在下嵩云山弟子，梁式锴。”

嵩云山？没听说过。

小莹儿的母亲感激地解释道：“这位公子也是位好心人，得知我与女儿失散，特意留下帮我寻找。”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梁式锴的感激。

“既然人已找到，我就不打扰各位，告辞。”梁式锴态度平和而礼貌，做好事也不要求回报，看着是个不错的人。

沈文枂同样不求回报，她也准备离开。

“请等等——”小莹儿的母亲忽然开口，她的神情复杂，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仿佛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想请两位去我家坐坐，离得不远，为你们做顿晚饭聊表感激。家里穷，拿不出多少银两做报答，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梁式锴微微皱眉，拒绝道：“不必了，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您女儿是这位姑娘找到的。”

嵩云山从小教导他们学会本领去帮助他人，他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责任，言辞有时就会显得生硬不近人情。

小莹儿的母亲眼神暗了一瞬，随即眼巴巴的看向沈文枂，似是期待着她的同意。

“我晚上约了人，怕是不方便。”沈文枂不好意思地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再度拒绝，小莹儿母亲没有轻言放弃，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迫切，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沈文枂和梁式锴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沈文枂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碰见了某种骗术，以走丢为由，骗取路人的同情和钱财。

梁式锴不会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吧？

看到小莹儿母亲焦急又真挚的眼神，她心中的疑虑又开始动摇。

“这里人太多，不便说话。”小莹儿的母亲面露难色，她环顾四周，似乎担心被旁人听见。

沈文枂心中的疑虑更甚，梁式锴提议道：“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沈文枂思索片刻，同意了他的建议，“好，跟我来。”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沈文枂昨日与燕隼一同光顾的那家茶楼，这里环境幽静雅致，正是谈话的好去处。要是她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沈文枂还可以让店小二去通知燕隼。

“请坐。”沈文枂指了指桌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小莹儿和她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紧握在一起，生怕自己弄坏东西要赔钱。

沈文枂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莹儿的母亲脸上掠过一抹决然，她吩咐道：“小莹儿，快给两位恩人跪下。”

小莹儿虽不明白但听话，双膝一软跪在了沈文枂和梁式锴面前。

沈文枂见状，急忙伸手去搀扶，“这是何意？快起来。”

“扑通”一声，小莹儿的母亲更加坚定地跪了下去。沈文枂无措地看向梁式锴，对方显然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您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小莹儿母亲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着说：“两位恩人都是好人，我知道这样请求很冒昧。但我实在别无选择，恳请两位能够收养小莹儿。”

沈文枂愣住了，面对小莹儿母亲突如其来的请求，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她曾预想过许多可能发生的情景，却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不是很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送给他人抚养？

小莹儿听到这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娘亲，我不要离开你，别丢下我……”

小莹儿的母亲眼中满是无奈与决绝，她的声音几乎哽咽，“我知道这请求听起来很唐突，可我没有选择……”

小莹儿的母亲紧握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以及几枚零散的碎钱和铜板，“这是我全部积蓄，只要你们能收养她。”

她颤抖着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