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大会开幕那日并没有林清想象中的那般热闹,众人就歇在客栈里严阵以待,由着宋不归打头阵带着沈音起了个大早去抽签,直至午间方归。
“怎么样?”沐檐对抽签结果尤为关心。
宋不归笑得神秘,看了两眼站在一旁背着手的沈音,故作高深地咳嗽了两声。
“别藏着掖着,拿出来呀!”最后到来的莫听铃摩拳擦掌催促着。
沈音笑着,将手上的纸条摆在了桌子上,俨然写着:扼仙宗。
众人一愣,旋即爆发出大笑。
“怎么会是扼仙宗啊!”闻莘笑得前俯后仰,一巴掌拍在了徒弟孟语宾背上:“去!给他们下个情蛊,让他们尝尝鲜!”
“这可怪了!他们上台要施展什么?媚术?还是制药?”莫听铃眉飞色舞地调侃道。
宋不归笑得眼都快没了:“我这个小徒弟手气真好啊!一上来就抽中了个不用打的。”
“我不懂,扼仙宗这种功法跑来仙门大会做什么?难道只是露个脸?”沐檐也笑得两靥生花。
闻莘小声八卦道:“你懂什么!人家可是来诱拐年轻貌美的少男少女的,你最好盯紧了你那娇女儿。”
把樊知越当女儿养的沐檐紧张地看了樊知越一眼:“知道了,我会让她见了扼仙宗的人就绕道走的。”
冼峥在一旁皱眉,戳了戳沈音的背:“扼仙宗,做什么的?”
沈音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突然小声道:“醉仙欲死,你说做什么的?”
冼峥“哦”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在沈音的后背上来回打量着。
林清也是第一次听见扼仙宗的名头,刚准备问楚栖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不要问,不雅。”
林清闻言,瞬间收起了好奇的心思。
“我们排到了第几天?”年轻一辈的修士里,时舒带头问道。
“第三天。”沈音道。
宋不归环视众人一眼,说道:“虽说我们本轮对上的是扼仙宗,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两日还是要好好准备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观赛也是在增长你们的经验与知识。”
仙门大会的赛场分为东西两个场地,东场地以元婴以下修士为主,西场地为元婴到步虚中间的修士而立。以巨石擂鼓为台,讲究一个点到即止。
“可是傅师兄之前不是以金丹期对上元婴期的阮溪棠吗?”林清不解。
“制度都是在不断改进的,而且剑修向来就可以越境参赛,所以抽签的时候傅念也可以抽到西场地元婴期的修士作为对手。”
“那他也......着实倒霉了些。”林清只觉得惋惜。
樊知越,冼峥和常少岩在东擂台看比赛,而以时舒为首的则是聚在了西场地。
见林清来,傅念温和一笑点了点头,转眼又望向擂台上翻飞的身影。
“现在是谁在对阵?”林清问道。
傅念目不转睛:“月华宗对长阳宗。”
时舒在一旁张望过来,笑道:“今日赛程不紧,只有两场,分别是茯茗地月华宗对阵樊水长阳宗,以及长溯摘星门对阵北束太华宗。”
林清很是意外,没想到风云榜第二的太华宗第一天就上了擂台。
孟语宾在一旁神色恹恹地打着瞌睡,被沈音一巴掌拍醒:“你就真放弃了?”
孟语宾耸肩:“对上扼仙宗不用打,对上其他宗,我只能等死。这里本来就没有蛊修什么事,我来就是凑个热闹的。”
沈音皱眉:“话不是这么说,你看离花坞也是有些门道的,今日的你就当开开眼,就算不打,躲总要会躲。”。
孟语宾第一次觉得少年老成的沈音讲得颇有道理,于是以手撑眼不明不白地看着。
月华宗是仙门里唯一全为女子的法修门派,四长老各有所长。抚仙长老擅音律,洄梦长老控一手好梦,明心长老镜中识人心,见性长老操魂以渡厄。
“这是怎么打的?”孟语宾看得云里雾里:“她就拿着这个镜子到处晃?”
“倒也不是这么说。”傅念失笑:“你姑且把镜子理解成幻境,只是你看台上那位长阳宗弟子,都快被幻境逼到擂台边缘了,若不及时挣脱出来,掉下去就会输。”
话音刚落,只听见人群里响起一片唏嘘。
“天!他掉下去了!”
“连宠物宝宝都跟着下去了!”这时,有人起哄笑道。
“才第一场就这么激烈了吗!不愧是月华宗,女子之躯见招拆招,谋略胆识过人啊!”有人不禁惊叹着说。
“看吧,果不其然。”傅念无奈笑笑。
“我不理解,拿着个镜子胡乱晃两下人就掉下擂台,是何道理?若是秘境,那对方看不到擂台的范围,岂不是不公平?”孟语宾不服道。
时舒在一旁笑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傅念的形容不算准确,具体来说,你是能看到擂台边缘的,但是眼前总晃过各种往事让你分神。当你着急去躲那些幻象,自然就很难留意到脚底下的阵仗,稍不留神看走了眼,人就下去了。”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挡吗?”林清皱眉问道。
“也有,要么你记住擂台大小和彼此的站位,闭上眼盲打。要么......”时舒顿了一顿:“我上次对上她们的大师姐,是先下手为强。”
林清张了张嘴:“这也行?”
“看你要什么,要赢,还是要当君子。”时舒笑笑:“这世间总是有舍有得的。”
“那对方不会因为你下手为强而说你欺凌女儿吗?”沈音在一旁插嘴问道。
时舒轻声一笑:“若女儿家回回都靠先手才能赢,那也不算公平。其实与月华宗对上的修士都深谙一个道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对上,就比谁出手先快,我那一次是侥幸了。”
“如果后手,有赢的机会吗?”林清看了一下擂台上新一轮的比试,是抚仙长老门下修习琵琶音律的弟子上场。
“有的。”傅念温和的声音在一旁传来:“稳住心神,不受困扰,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击破幻境。只要对方的速度比你慢,你就可以反手牵制对方。”
林清点了点头,好似悟了些什么。
“这个长阳宗是不是樊师妹以前在的地方?”孟语宾看着看着,突然问道。
“好像是的。”傅念轻声道。
“长阳宗擅长御兽,其实刚刚那位持镜弟子对上长阳宗并不占什么优势,长阳宗的那位完全可以分心操控宠物进行扰乱,伺机反制。”时舒在一旁颇有经验地分析道:“反倒是场上弹琵琶的这一位甚是难缠。音律操控兽类古则有之,昔有骨哨兽战,今笛声引蛇,且看看吧!”
只见台上的长阳宗弟子屏息凝神,骨哨一吹,远处便飞来一只苍鹰。
人群中瞬间发出一片惊呼声。
“这种猛兽也可以带上仙门大会吗?”林清震惊道。
“猛兽入场都是有报备的,且灵性须温和,不可暴戾。”傅念反倒显得颇为镇定,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了。
只见那猛禽落在长阳宗弟子的指尖,振翼而抗,将琵琶潮涌而来的音律尽数挡回。
“这是?灵力战?”时舒也惊讶住了:“这倒是......从未想过的方向。”
只见长阳宗弟子手上的契印光芒愈发强烈,苍鹰的翅膀震得更是起劲。众人只觉两股强大的灵力在场内相互角逐,互不相让。
傅念突然喉间一痒,转过身去,用帕子掩了一口血。
时舒见状不禁担忧道:“怎么还在咳血?”
林清循声望去,只见傅念轻车熟路地用净尘诀将血色抹去,若无其事地收回纳戒之中。
“林知越的符,邪门得紧。”傅念的神色不见半分悲怒哀怨,只是平和地笑回一句:“无碍,习惯就好。”
林清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傅念咳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多少灵丹妙药下去总不见效,回想起初见傅念时那保养得宜且经得住疲惫的身体,一种无力感萦绕心头。
忽地,场上刮起了风,林清紧忙抬头一看,便见到月华宗弟子的琵琶“蹭蹭”两声,琴弦尽数断裂。
场下静默了半晌,忽然爆发出阵阵高呼。
“一比一打平了!”有人举臂振呼着,显然是长阳宗里前来看热闹的同门。
“这灵力对决是始料未及啊!不想第一日就如此精彩!”
“西场地的对决居然如此有看头!这般看下来我们东场地也太像小儿游戏了!”说这句话的仿佛是东边过来开眼的弟子,神色的惊喜与震撼藏也藏不住。
“月华宗!必胜!月华宗!必胜!”看台下有女修忽然齐声喊道。
“长阳宗!顶住啊!”人群中忽然一声爆喝,紧接着应和声此起彼伏。
台下人声鼎沸,台上却是光风明月。月华宗的那位女弟子看上去倒显平静,似乎对自己的落败毫不意外,抱着琵琶起身亭亭施了个礼,而长阳宗的那位弟子也很是礼貌,抱拳说了声“得罪”便转身下了台。
“其实她选琵琶是对的,琵琶手速极快,迸发出来的灵力流动也更凶悍,只可惜......”时舒摇摇头:“棋输一着。”
“应该是境界压制了。”傅念翻了翻册子:“长阳宗的那位弟子已经是化神后期,而抱琵琶的那位女弟子仍旧停留在化神中期。”
“方才咳血是不是他们灵压的缘故?”时舒低声问道。
傅念点了点头,手指在书册上下移了一行:“接下来是洄梦长老的弟子出战,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应对。感觉长阳宗这一次运气不太好,对上月华宗这种法修门派显得吃力不讨好。”
“那她这把琵琶是不是要废了?”孟语宾对那位女修士的琵琶看起来颇有兴趣。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要不要出钱给她修?”沈音调侃道。
孟语宾嗤了一声:“我只是可怜那把琵琶,对人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