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雅和莱奥尼斯选择跟着罗兰的队伍前行去帝都阿斯卡隆。
幽光森林的边缘像一道柔软的绿色边界,向外逐渐褪色,让位于人类王国夯实的土路和远处帝都阿斯卡隆高耸的灰色轮廓。空气里的气息变了,腐叶的清香与湿润的泥土味被尘埃、牲畜和远处炊烟的杂味取代。
莱奥尼斯猛地打了个喷嚏,难受的揉了揉鼻子,甩甩头。
“就到这里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前面就是人类的地盘了。”
阿瑞雅看着着他那双总是盛满不耐烦的苍绿色眼睛,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耳根。莱奥尼斯当猫的时候,最喜欢被挠下巴和耳后的绒毛。
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变成猫的样子,从遇上罗兰的那天起一直假装自己是个脾气不好的精灵,现在也不愿意变回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俩和身后的罗兰能听清,“谢谢你莱奥……陪我走到这里。”
莱奥尼斯哼了一声,别开脑袋,但是尖耳朵并没有躲开她的手指。“少来这套。本大王是怕被那些臭气熏天的蠢货传染上臭气。才不是……呃……”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阿瑞雅忽然凑上前踮起脚,温热的嘴唇轻轻印在了他对着她的那边脸颊上。
莱奥尼斯猫时候被阿瑞雅抓住强行亲过无数次肉垫、猫脸、甚至是肚皮,但是这一次他变成了精灵,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阿瑞雅也会这么想吗……?
这个吻很轻,很快,带着森林露水般的清凉和郑重的道别。
莱奥尼斯瞬间僵成了一块橘色的石头。苍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又缓缓放大。
空气安静了几秒。
“等我回来,莱奥。”阿瑞雅低声说,纯粹的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他呆滞、甚至于有点可笑的脸,“或者……等我变得足够厉害,就能回去找你。我要弄清楚这一切。”
莱奥尼斯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结巴起来:“你你你……笨蛋小爱!”
他忽然顿住了。
那一瞬间,阿瑞雅和罗兰都清晰地看到,莱奥尼斯身边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他身上极其短暂地闪烁起了一层极淡的银绿色光晕。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气息,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骤然荡开又瞬间收敛。
【增益:幽光森林的祝福。智慧 2。】
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但是阿瑞雅没有注意到。
“以后不要随便亲外面的人类!”
他只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几乎是逃也似地窜回了幽暗的森林深处,橘色的身影很快被浓密的绿荫吞没。
罗兰沉默地站阿瑞雅身后,深蓝色的眼眸跟她一起注视着那道狼狈的背影。刚才那短暂而奇异的波动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他看着阿瑞雅脸上混合着坚定与怅然。
他只是微微鞠躬,绅士的伸出一只带着银白色手套的手,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欢迎来到帝都阿斯卡隆,阿瑞雅大人。”
阿瑞雅深吸一口气,森林边缘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细碎的金色头发。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庇护她成长的幽光森林。转过身,把手搭在罗兰的手心,她将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巨石构筑的庞大城市,那她梦寐以求的闪烁着紫色与银色光辉的紫罗兰学院近在咫尺。
她的脚步迈出,坚定地踏上了通往帝都阿斯卡隆的道路。
罗兰跟随在她身后,银甲在逐渐明亮的日光下反射出冷冽而坚实的光芒。
身后的森林静默着,仿佛藏着一个无人说破的秘密,等待着未来的某次重逢。
——
阿瑞雅站在帝都的服装店里望着穿衣镜中的自己。
那身由简朴到被城里的骑士们当做村姑的猎装和皮裤已被脱下,整齐地收回挎包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用料考究剪裁合身的烟紫色天鹅绒长袍。袍子的领口、袖口与对襟处,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藤蔓与星辰纹样,并恰到好处地镶嵌着数颗切割精细的淡金色魔法石。
它们在她呼吸间微微闪烁,散发出温和的奥术波动。
她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微微有些出神。天蓝色的眼睛、璀璨的金发双马尾,还有烟紫色的裙摆。
等等。
不是吧。
镜中人的形象,与她脑海中某个被深深埋藏的碎片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不是《神之女》的主角阿瑞雅剧情开始的初始装扮吗! 她现在的样子跟那个她玩过无数次的游戏,金发蓝眼紫裙子的小女孩的开局立绘。
一模一样。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与宿命感笼罩在心头。
阿瑞雅点开游戏界面,Q版的小女孩像记忆里一样,穿着紫色的长裙带着微笑站在那里看她。
“怎么了?”
罗兰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这身裙子很美,阿瑞雅大人。”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同样换下了风尘仆仆的旅行铠甲,穿着一身较为轻便的骑士团制服,但身姿依旧笔挺如松。
阿瑞雅猛地回神,指尖无意识的抚摸过裙子柔软的天鹅绒表面。她摇了摇头,将眼底的波澜压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
她轻声说,目光从镜子上移开,
“……这样也挺好的。”
——
晨曦骑士团的训练场上,汗水与钢铁的气息混杂在午后的空气中。年轻的骑士们正两两对练,训练场充满了剑刃相击的铿锵声、沉重的喘息声与骑士团教官偶尔的呵斥声。
加雷斯刚格挡开对手的一记猛劈,揉着发麻的手腕想抱怨两句,目光无意间扫过训练场的入口,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嘴巴半张着,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看见了罗兰。
这本身并不稀奇。作为预备骑士团的团长、现在已经晋升骑士的罗兰来说,他出现在训练场比出现在餐厅还频繁。
稀奇的是,罗兰不是一个人。
更稀奇的是,他不是穿着那身永远一丝不苟、闪着冷光的银灰色骑士铠。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镶银边的骑士团常服,这虽然少见,但也不算太离谱。
真正让加雷斯,以及随后注意到这一幕的所有骑士们瞳孔地震的是——
罗兰的身侧,稍稍落后半步,跟着一个女孩。
一个他们从未在骑士团驻地见过的美丽女孩。骑士科向来是男多女少,很少会有女孩子选择的科目。为数不多的女骑士通常都比这些普通男骑士更擅长战斗,武力强大到让人生不出来邪念。
那个女孩她穿着烟紫色的及膝连衣裙,领口和袖口点缀着银色绣纹。裙子的料子看起来柔软而垂顺,随着她的走动泛着微妙的光泽,看起来价格不菲。她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小巧的棕色软皮鞋,踩在训练场粗糙的石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她微微低着头,几缕金色的发丝垂在颊边,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在身前。阳光落在她身上,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精致感。
那个严谨冷酷、训练时的暴君、帝都贵女难以接近的骑士罗兰,此刻正刻意放慢了步伐,微落后她半步,以跟随和保护的姿态跟着她。罗兰侧着头,似乎在对她低声说着什么,眉宇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温和。
训练场上的声音如同被无形的法师之手扼住喉咙,迅速低了下去。剑刃相击的铿锵声消失了。
“哐当!”不知谁的练习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但没人低头去看。
阿瑞雅能感觉到几十道灼热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让她头皮发麻。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加雷斯猛地掐了一把身边同伴的胳膊,听到对方倒抽一口冷气才确认自己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艾拉瑞尔在上……”
他喃喃自语,“她是那个小村姑?她……她怎么……”他找不到形容词,最终憋出一句,“……她怎么变得……像个淑女了?!”
加雷斯敢对着光明神发誓,帝都阿斯卡隆没有比她再美貌的贵女了。
他印象里的阿瑞雅,虽然长的很可爱。但是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灰扑扑的衣服和沾着泥点的皮靴,美丽的头发被被随意的扎成乱蓬蓬的模样,眼睛虽然像上好的蓝宝石但是会毫不客气的向他翻白眼。
和眼前这个穿着精致裙子,看起来紧张而羞涩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这身裙子是罗兰强硬的付钱买了下来的,说是“必要的场合需要的着装”。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每一寸布料都不是她熟悉的触感。
就在这时,罗兰停下了脚步。他抬起眼,深蓝色的眸子冷冽地扫过全场。
一瞬间,所有探究的目光如同被冰水泼过,猛地缩了回去。
小骑士们慌忙捡起剑,转过身,假装投入训练,但眼角余光仍忍不住偷偷瞟向这边看。
只有莉娜的哐哐哐锤着对面跟她对练的骑士肩甲,之前无人理解她,现在她感觉畅快极了,“都傻了吧哈哈哈哈。”
珍惜这个小爱,以后就是常驻黑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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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再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