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缠绵 第51章 壁纸

殷闵炣这一个早上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有点像小时候被冷落的招财，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原因无他，谭秀渝从今天早上上班开始就被组里的其他成员轮番“缠着”讨论问题。虽然理智上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工作必要，谭秀渝作为组长理应负责，但心里某个角落还是不受控制地咕嘟咕嘟冒着酸溜溜的泡泡。

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霸占着谭秀渝的所有注意力，恨不得谭秀渝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他一个人，只跟他说话。

殷闵炣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想法幼稚又霸道，只能用眼角余光偷偷瞟着那边正和人低声交谈的谭秀渝，暗自腹诽。

此刻，韩仪正微微俯身，指着谭秀渝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说着什么。殷闵炣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内心咆哮：韩仪哪来的这么多问题？！那个数据模型有那么难懂吗？！

好在韩仪十分“识时务”，在自己的表格上快速记录了几下后，便抱着文件夹回了自己的工位。

殷少爷眼睛一亮，立刻重新振作，准备行使他“纠缠谭秀渝”的专属权利。

他最近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谭秀渝的态度在软化。对于他的靠近和示好，谭秀渝虽然依旧会别扭，会耳根泛红，但已经很少像最初那样尖锐地逃避或冷脸相对了。

大部分时候，对他那些故意的调侃和死缠烂打，谭秀渝都是一副无奈或者羞恼的模样，像只被rua得没了脾气却又拉不下面子的猫。

很可爱。殷闵炣在心里默默盖章认定。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椅子往谭秀渝那边挪了近半米，两人几乎要肩并肩了。然后他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对着谭秀渝开口，声音拖得老长：“谭博士——你已经整整半小时零五……不，六分钟没主动跟我说话了！”

谭秀渝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那些复杂枯燥的文本上移开，转向他，微微蹙眉，没有接他这个幼稚的话茬，而是直接切入正题：“你的数据报告分析写完了？”

殷闵炣：“……”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默不作声地把手边那份还基本空白的报告纸往旁边推了推，打哈哈道：“啊，那个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他试图忽略谭秀渝盯着他的审视目光，果断反客为主，倒打一耙，“你又想转移话题！逃避我的问题！”

谭秀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平淡无波：“你想我回答什么。”

殷闵炣眨眨眼，脸上露出熟悉的，那种谭秀渝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的笑容：“你保证，以后不会不理我！”

谭秀渝直接把脸转回屏幕，用实际行动表示“我没听见”。

殷闵炣立刻蹭过去，丝毫不在意所谓的面子，开始耍赖：“谭秀渝！你又装没听见！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别不理我嘛……喂！”

见谭秀渝依旧稳如泰山，殷闵炣眼珠子一转，坏水又冒了上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威胁又更像是调笑的意味：“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哦？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同意了！”

谭秀渝：“？”

他下意识想反驳，但电光火石间又忍住了。不行，这样不就正中殷闵炣下怀，被他吃得死死的了吗？

再说，这里是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殷闵炣也不敢真的做什么，最多就是过过嘴瘾。

于是，谭秀渝强作镇定，甚至若无其事地用鼠标点击了文档的“下一页”图标，继续浏览起来，完全把殷闵炣当成了空气。

殷闵炣果然沉默了。

难得见这家伙吃瘪。这次算是他赢了一局吧？大概是被殷闵炣传染，谭秀渝心里竟然也冒出了一点点幼稚的得意。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左手手腕突然覆上一片温热。

殷闵炣抓住了他的手腕。

谭秀渝立刻转头瞪他，却见殷闵炣扬着眉毛，脸上带着点笑意，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真不说话啊？” 谭秀渝试图把手腕抽回来，却被殷闵炣握得更紧。

紧接着，殷闵炣那张英俊的脸庞在他眼前陡然放大。

谭秀渝甚至愣了一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殷闵炣凑近了。

殷闵炣凑过来，在他左边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温软触感一掠而过，谭秀渝只来得及瞪大眼，随后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烟花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殷闵炣……在办公室里……亲他？！

更要命的是，殷闵炣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指尖甚至还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带着某种安抚又或是挑逗的意味，轻轻摩挲了两下。

被触碰到的皮肤顿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般的感觉，麻麻的，有点痒。

然后只剩下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殷闵炣其实自己也紧张得要命，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偷瞄着谭秀渝的反应，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怒，才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才完全是鬼迷心窍，一股冲动顶上来，理智还没归位，身体就已经先行动了。

但是……该说不说，谭秀渝的脸颊皮肤细腻温热，亲上去的感觉……软软的，很好亲。

谭秀渝终于从石化状态解除，恼羞成怒地用力把手腕抽了回来，瞪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烦不烦啊？！”

殷闵炣都已经做好了被冷脸相对甚至挨骂的准备，陡然听到这句毫无杀伤力的“抱怨”，一时没忍住，哑然失笑。

其实他一直有个疑惑：谭秀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骂起人来显得特别……温柔？

大概是家教使然，谭秀渝极少说脏话，就算再生气，顶多也就是“你傻吗？”“滚。”“你烦不烦啊？”这种程度，听起来不像是斥责，反倒更像是……某种无可奈何的娇嗔？

或者说...**。

殷闵炣眨眨眼，臭不要脸地又凑近些，故意做出委屈的样子逗他：“你真嫌我烦啊……”

谭秀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给眼前这张俊脸来一拳的冲动，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来：“不、烦。”

殷闵炣没继续逗他，只是看着他笑，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谭秀渝收回视线，决定不再理会这个间歇性抽风的家伙，准备继续工作。但殷闵炣笑够了，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语气自然亲昵，带着浓浓的笑意：“谭秀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是调侃的话，可被殷闵炣用这种带着宠溺和真诚的语气说出来，反而让谭秀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心跳漏了一拍。他最终还是只能盯着电脑屏幕，红着耳根怼了一句：“写你的报告去。”

殷闵炣一下子夸张地瘫倒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唉，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换来的是谭秀渝一记毫无威慑力的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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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在研究所食堂，李涟又“恰好”出现。

虽然只是过来和谭秀渝打了声招呼，顺便“友好”地问候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殷闵炣，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让殷闵炣心里的警铃瞬间大作。

看着李涟端着餐盘走远的背影，殷闵炣暗自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旁边安静吃饭、对此似乎毫无所觉的谭秀渝，虽然极力控制，但开口时语气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酸味：“谭秀渝，你以后离那个李涟远点行不行？你真看不出来他对你什么心思吗？”

谭秀渝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意味，淡淡回怼：“看出来了又怎样？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再说了，”他顿了顿，瞥了殷闵炣一眼，“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他也不像你这么……烦人。”

殷闵炣：“……”

殷少爷一时间哑口无言。确实，跟始终保持着礼貌距离的李涟比起来，他自己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确实显得有点……过于“烦人”了。

但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理论支撑，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起来：“他怎么能跟我比？！我跟你什么关系，他比得了吗？！”

谭秀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是什么关系？”

问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或者说，能接受什么样的答案。

这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问，情不自禁的就问了出来。

殷闵炣明显也怔住了，他看向谭秀渝，眼神里带着探究，然后把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谭秀渝当然知道这家伙想听什么，他难得起了点捉弄的心思，偏不想让他如愿，于是故意板着脸说：“同事关系。”

殷闵炣果然一下子炸了，音量都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同事？！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但他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他看到谭秀渝……在笑。

虽然谭秀渝很快低下头掩饰，但唇角翘起来的弧度，和眼角眉梢泄露出的那一点点笑意，却很清晰。

这一笑，直接把殷闵炣满腹的“控诉”和“道理”都给堵了回去，让他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谭秀渝这……简直是给他下了蛊吧？殷闵炣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认命地想。

谭秀渝笑完，抬起头，对上殷闵炣一眨不眨、专注盯着自己的眼神，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饭粒。

殷闵炣的目光牢牢锁在谭秀渝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和欣赏：“你再笑一个嘛……我想看。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谭秀渝被他直白的夸奖弄得更加不自在，抿了抿唇，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耳廓却悄悄红了。

殷闵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谭秀渝吃饭的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谭秀渝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谭秀渝也微微抬头看去。

消息预览显示是林媛。

谭秀渝怔了一下，母亲平时很少主动发微信，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他心下微微一紧，立刻点开查看。

【小渝，什么时候方便，邀请小殷来家里坐坐吃个便饭？】

谭秀渝顿时一阵无语。他无奈地思考了几秒，干脆直接把手机屏幕转向旁边的殷闵炣，示意他自己看。

殷闵炣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盯着那条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神从茫然逐渐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彻底变成了乐不可支的傻笑：“我……我吗？！阿姨邀请我？！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你和阿姨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待命！”

谭秀渝看着他这副兴奋过度的样子，抿了抿嘴，淡淡道：“你自己回吧。”

殷闵炣猛点头，像是接到什么神圣任务一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字回复，谭秀渝用余光瞥见，这家伙似乎还在后面加了个傻乎乎的笑脸表情。

回完信息，殷闵炣心满意足地把手机递还给谭秀渝。谭秀渝接过来，下意识地退出微信界面，手机主屏幕随之亮起。

殷闵炣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顿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谭秀渝察觉到殷闵炣突如其来的沉默，抬头看他，眼里带着询问。他顺着殷闵炣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现在的界面是他的手机壁纸。

一张书桌，一束斜斜打下的阳光，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支样式经典的钢笔。

谭秀渝的身体瞬间僵住。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迅速伸手按熄了屏幕，动作快得带着一丝慌乱。但关掉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妥。

糟了。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殷闵炣的目光终于从已经变黑的手机屏幕上移开，重新落在谭秀渝脸上。

那目光带着温度，异常专注，甚至夹杂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想要确认什么的勇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试探和一点莫名的小心：

“谭秀渝……那个壁纸……是我送你的……那支钢笔吗？”

谭秀渝僵在原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他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谭秀渝还是在对方那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深沉情感的目光中，很轻很轻地放松了下来。

他微微垂下眸子，避开殷闵炣的直视，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给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是。”

是。

还是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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