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就是典型的“叶公好龙”,敢背后嚼舌根不敢直面正主,实在是有点滑稽了。
薛琴旁边的女孩见势不对,连忙笑着打圆场:“这位是谁啊,闻少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闻景玉立刻侧过身将身后的尚希展现在众人眼前,语气非常之熟稔:“今天来的都是朋友,我就不客套太多了,这是尚希,拜托大家帮忙多照顾一下啦。”
在B市,名字和姓氏无疑代表了地位和权势,尚希虽然低调,却也算是有点“名气”。
更别说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得到的关注只会多不会少。
尚希朝众人摆摆手:“你们好。”
闻景玉还在旁边看着,众人很给面子,对着尚希又是马屁又是吹捧的,漂亮话层出不穷。
在场的哪个不是有点手段的人精,她们的漂亮话听听就算了,听多了容易被糖衣炮弹炸死。
闻景玉带她去了自助区,想让她先垫垫肚子。
“还有几个迟到惯犯没来,今天的酒水甜品都免费,你随便拿。”闻景玉大手一挥,一副豪无人性的样子。
尚希哭笑不得:“谢谢。”
闻景玉是很典型的没吃过什么苦的二世祖,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极了林清梦家里那只哈士奇,尚希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讨厌。
又等了一会儿,酒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尚希随便端了一块蓝莓慕斯慢慢啃,很好,不甜。
闻景玉堪称二世祖中的交际花,跟每个人都能聊得有来有回,随着人躲起来,他分身乏术,跟尚希打了一声招呼就扎进了他的兄弟团里。
手中的甜品逐渐见底,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尚希抬起头,正对上薛琴忐忑不安的脸。
不只是薛琴,还有两个很眼熟的面孔,似乎是不久前在洗手间背后议论被她抓住的那两个。
“尚希……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薛琴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讪笑着开口。
尚希掀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着三人的影子。
她没有立刻开口,薛琴摸不准她是什么态度,背在后面的手推搡着身边的人,让她们赶紧道歉。
站在右边的女孩显然没干过这种事情,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在背后说你坏话。”
尚希咬了咬叉子,舌尖全是蓝莓的酸甜味道,还是没说话。
薛琴有些急了,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尚希,否则也不会跟朋友说那些似是而非的八卦。
“我是个直来直去的,尚希,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薛琴咬了咬牙,直接跟尚希摊牌了。
尚希轻飘飘地抬起眼:“原谅你?你做错什么了需要我原谅。”
“你说自己是直来直去的,却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不觉得很好笑吗?”尚希歪了歪脑袋,顺手从旁边的饮料里挑了一支顺眼的,“归根到底,你只是想通过我和林清梦打好关系,或者说跟林家打好关系,我的态度其实并不重要。”
站在薛琴身边的两个女孩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这种事情摊到明面上来说的人,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感。
其实圈子里的关系无非就是今天我和你合作,明天我和他合作,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一般不会牵扯太多私人感情。
薛琴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里和尚希“道歉”,无非是想将她架在悠悠众口之上,再顺着她搭好的台阶爬下来,营造一番和和美美假象。
真不巧,尚希从来没想过走台阶,谁给的都一样。
“真想道歉的话,就拿出点诚意来吧,我记得你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一直给自己立的是真善美大小姐人设,现在你就发视频承认自己初中给同学起外号、偷偷在操场后面虐猫、利用裙带关系占了学校里三好生的名额和奖学金。”尚希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通,没管她们的表情是何等难看,兀自喝了一口被子里的饮料。
一股清淡的酒味涌上喉头,她这才发现自己喝的是酒。
酒味不重,应该度数不高?
尚希走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薛琴已经拉着两个同伴快步离开了。
她怕再不走尚希会抖出更多黑料。
尚希没太在意,反正丢脸的是薛琴,她只是陈述事实。
她仔细品味了一下手里的这杯酒,是白桃味的,酒味约等于无,更像是一杯果味饮料。
刚才那番争执虽然发生在这个角落里,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闻景玉闻声赶来,只见到尚希一个人在喝酒。
闻景玉下意识指了指那杯酒,想要提醒尚希这东西度数很高不要喝那么快,转念一想却没急着开口,等她喝完了才上前。
“听说刚才薛琴来找你了?”闻景玉安慰她,“她是孙复带来的,我没想到你们有冲突……”
尚希将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盘上,抬头打断他:“没事,已经解决了。”
“解、解决了?”闻景玉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那群人说得煞有介事,薛琴气势汹汹地带着姐妹给尚希找麻烦来了,他连寒暄都顾不上直接跑了过来。
尚希可是他特意请来的,绝对不能怠慢了。
“嗯。”尚希又点点头,动作间有股说不出的僵硬感,好像缺了润滑的木偶娃娃。
闻景玉有心想在她面前挣点好感,又上前一步邀请道:“要不要跟我去那边玩?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尚希听到声音,虽然隔了一层朦胧的雾,却也能做出反应:“好。”
闻景玉大喜过望,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人声的大厅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满心满眼只有尚希的身影,连忙伸出手想要扶她。
“……景玉。”他身后的朋友们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尾音颤得不像话,活像是见了鬼。
闻景玉这才察觉到不对,后脖颈凉飕飕的,他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令他胆战心惊的脸。
“表、表哥?!”闻景玉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差点从地上窜起来,连带着尚希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略带好奇地瞧着他。
闻景玉满头大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叫人招待你啊。”
闻肆觉沉眉敛目的模样一般人根本受不住,闻景玉连看他一眼都不敢,脚下磨磨蹭蹭地往后挪,似乎想要躲到尚希身后去。
“那真是劳你费心了,”闻肆觉上前两步,臂弯里还搭着西装外套,纯黑色的内衬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我应该提前跟你发消息报备我的行程,免得你贵人多忘事,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闻景玉越听越绝望,差点忘了现在的场景和身份,有点掀开桌布躲到里面的冲动。
好在尚希终于动了,她侧了侧脸,眸光滑过闻肆觉那张森寒阴郁的脸,有些疑惑:“嗯?你怎么在这儿。”
闻肆觉上前两步,似乎是想握住她的肩膀,却顾及着什么,只是抬手托住她的手肘:“你灌她酒了?”
话是对着闻景玉说的,他立刻哀嚎道:“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地痞流氓的事情!怎么说我也……”
“闭嘴。”闻肆觉不耐烦地打断他,又问道,“你刚刚一直在她身边吗?”
闻景玉还以为他要算撬墙角的帐,连忙撇清关系:“没有没有,刚刚她和薛琴在聊天,我也是刚过来。”
谁知闻肆觉的脸色更冷了,看闻景玉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条半死不活的狗:“很好,闻景玉,你最好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完了,表哥连名带姓喊了他的大名,闻景玉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
闻肆觉还想说什么,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痒意,低头看去,尚希用指尖捏着他闪闪发光的钻石袖扣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他顿了顿,伸手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展开披到她肩上,遮住她裸露在外的肩头和脊背,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仔细着将裙摆压好。
离开前,他转身深深地望了一眼呆楞的闻景玉,仿佛是在宣判死刑。
闻肆觉抱着尚希走了,徒留闻景玉在原地破碎。
尚希抬头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突然伸手摸了摸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昨天晚上被她打出来的。
闻肆觉察觉到她的动作还以为她想再甩他一巴掌,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她,冷白的侧脸上红肿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有些不太明显的红痕。
“怎么了?”闻肆觉语气微冷,声线却很低沉。
尚希怔怔地摸了一会儿,突兀地开口:“对不起。”
闻肆觉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尚希的瞳孔没有聚焦,脸颊上浮现出不甚明显的红晕,呼吸间有浅浅的醉意:“你是好意,不应该打你。”
在尚希的逻辑里,闻肆觉私藏她的照片和贴身物品是他不对,但昨晚他伸手搂她是为了防止她摔倒在地,她向来恩怨分明,即使对他心有怨气,也不应该借题发挥。
闻肆觉还有些怒气未消,闻言脚步不停,抱着她往车上走,漆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口,已经静候了好一会儿。
谁知没走两步,尚希又扯了扯他的衣领,力道不小,领口的扣子都崩开了两颗。
闻肆觉只能再次低下头问她:“做什么?”
尚希眨了眨眼,饱满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我说了,对不起。”
“……”
“……没关系。”
尚希满意了,放开闻肆觉的衣领,安分地靠在他胸前闭上眼。
他的体温炙热,隔着薄薄一层衬衣传递给她,在夜风袭袭的凉夜是很难得的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