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渣攻一次弥补的机会 第1章 第 1 章

江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昏暗，耳边却异常聒噪。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显示屏射出刺眼的光线，他拿手揉了揉眼睛，看见前方有几个拿着话筒勾肩搭背、唱歌非常难听的人。

江奈认识这些人，他们全是他以前的狐朋狗友。

他很快判断出自己所处的是一间KTV的豪华包间，可他跟这些朋友都很多年不联系了，他们怎么会突然聚在一起？

来不及细想，他立即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攥住。

程予死了。

那个陪伴了他整整六年的程予，三个月前就死了。

三个月以来，他每一天都是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的，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程予了，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程予之所以会死，跟他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说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关系。

江奈的思绪被一声吼叫打断，他心中的愤怒因此疯狂翻涌起来。

他的程予都已经死了，死了！

再看看这些人，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有心思带他来唱歌？

怎么不下地狱啊！

他的男朋友死了，这些人就那么开心吗！

江奈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了一个光膀子，眼睛里直冒火：“李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

李洋愣了一下，语气颇为不屑：“不是你自己答应要来的吗？来来来，咱们继续唱！”他拿了个话筒递过来，“奈哥你也点一首呗，光睡觉多没意思啊？”

江奈用力拍开话筒，怒吼：“我点你大爷！”

李洋似乎喝了很多，唱的又投入，没怎么注意到他眼睛里的愤怒，只顾着卖力地扯着嗓子嚎。

江奈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自己答应要来的？那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只记得昨天喝了很多酒，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至于如何跟李洋这几个人联系上的，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脑子里更是一丁点儿画面都没有。

假如他真的答应了这群傻逼，那一定是因为喝醉了。这么欠抽的行为，他清醒的时候不可能答应！

就在江奈打算离开这个让人窝火的地方时，面前的大屏幕突然暗了几秒，而他也借着这几秒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不对，准确的说，是看见了自己的眉钉！

江奈简直觉得诡异。

他以前是打过眉钉，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大学毕业后，他老子嫌他眉毛上下的两根钉太不正经，强制让他拆除了，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戴过，就连头发也不许他染……等等！

头发……刚才在屏幕里，他的头发好像也不是黑色……

他想再确认一下，凑近去看大屏幕，大屏幕却突然变得很亮，再也映不出来他的面容。

李洋嫌他挡歌词，上来把他支开，嫌弃道：“奈哥，你醉的不轻啊这是。”

江奈死死抓着李洋的手臂，急切地问：“我问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李洋试图从他的手里挣脱：“问就问，你抓我干嘛？”

江奈还是没松手，目光紧紧盯着他：“我今年几岁？”

李洋的表情有点尴尬，很快又露出笑容：“嘿嘿，我知道你前段时间过成人礼来着，但我这不是忙吗？你放心，我过几天就把礼物给你补上，奈哥你不是吧，到现在还惦记着？”

江奈听见“成人礼”三个字以后就陷入了沉思，后面李洋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手机呢？”江奈机械地问。

“什么？”李洋没听清。

“我手机呢！”江奈大声喊了一句。

李洋吓得一哆嗦，眼神依然醉醺醺的：“手机……你的手机我怎么知道在哪儿，你去沙发上找找……奈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急什么？”

江奈没工夫搭理他，立即去沙发上来回摸找，他翻遍了沙发和桌子，最后是在地上找到的。

小小的黑色屏幕里映出了他的脸。

红发。眉钉。

江奈可以确定，这是六年前的他。

再细看李洋这群人，可不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吗！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手也跟着发抖。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真的回到了六年前，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程予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向上苍祈求，怀着无比诚挚的心按下开机键，在此之前他从不相信鬼神。

手机亮了，壁纸是他自己的背影，日期竟是六年前他还没和程予相遇的时候！

江奈觉得自己浑身热血沸腾了，但很快他就开始担心，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呢？毕竟实在太不可思议，可他无比确定的是，自己此刻非常地清醒，而且他从没有在做梦的时候想到自己在做梦这件事。

就算只是一场梦又怎么样？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程予。

他打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李洋在后面喊：“奈哥你干嘛去？歌还没唱完呢！”

江奈充耳不闻，用力关上了门，唱歌唱歌，以后工作了也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怎么不唱死你们几个大傻逼！

迎面扑来一股热风，他立即便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倘若真是个梦，那这梦还挺逼真，色香味俱全。

他按照记忆来到林邵的小区，去了程予家所在的楼层。

说起来特别巧，林邵是他高中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他喝醉了来找林邵玩儿，结果电梯坏了，他就只好爬楼上去，这一爬竟爬错了楼层，阴差阳错地遇着程予了。

仔细想来，他能跟程予在一起，林邵功不可没。

可现在的他仅仅看见这扇门都觉得心梗，往返了整整六年的家，后来竟然成了他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他怀着沉重的希望按下门铃，按了很多遍都没有反应，直到邻居探出头来抗议，他才在门口坐下。

等了半小时，他又突然想到，当初见到程予之前，他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说不定再摔一跤，程予就会出现了呢。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尽量把一切都还原成记忆中的样子。

刻意摔倒是一种可以预见的疼痛，非常需要勇气。

他有这份勇气，借着酒劲摔得非常漂亮。

摔了一跤没人出现，他没有放弃，一次次地故意踩空，故意用身体碾过冰冷的楼梯。如果有人路过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说好的还原呢，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到。

他瘸着腿，灰心丧气地到门口重新坐下，越来越相信这确实就是个梦而已。

想来也是，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妈的，谁说梦里不会疼的，明明疼的要死。

江奈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没见到程予不说，还摔得一身都是伤。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的头又疼又晕，很快就倚着墙壁睡过去了。

后来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林邵打来的。

江奈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的发不出来声音，他轻了下嗓子才说：“喂？”

电话那头的林邵似乎很着急：“你跑哪儿去了？你妈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打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我妈找我什么事？”

“阿姨担心你呗……”林邵关心道，“江奈，你没事吧，怎么听声音不太对劲。”

江奈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地喊了声：“林邵……”

“哎，爷爷在呢。”林邵觉得他这兄弟可能真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便放软语气说，“你到底怎么了？”

江奈边流泪边啰嗦了很多：“我把程予弄丢了……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做那件事，他一定恨死我了……林邵，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程予才会回来……”

林邵听的一头雾水，他问：“程予是谁？”

江奈的哭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我说程予是谁啊？你新的小情人吗？失恋啦？他把你甩了？”林邵顿了顿又说，“江奈，我听半天都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江奈更听不懂林邵在说什么！

林邵怎么会不知道程予是谁呢！六年里，他们三个一起吃过多少顿饭？约过多少次酒？他都忘了吗！

到底是他失忆了还是林邵在开玩笑啊……

江奈心里很乱，想从地上站起来，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是一瓶盒装牛奶，上面还贴着黄色的便利贴。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但想来应该是走错了。很抱歉，我昨天回来的太晚，今天又走的太早，不然一定能帮到你点什么。这瓶牛奶你醒来记得喝，还有你脸上的伤，一定要记得涂药。」

这是……这是程予的字，还有这瓶牛奶，是程予最喜欢喝的牛奶。

这不是梦！

这他妈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六年前！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程予到底是谁啊？”

“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江奈匆匆挂断了电话，双手捧着牛奶看了好久，便利贴上的一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程予，活着的程予，送了他一瓶牛奶，还亲手给他写了便利贴。

一想到程予在几个小时之前离自己这么近，江奈就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见程予，立刻马上就要见！

但他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去哪里见呢？他根本不知道程予会在哪儿。

二十三岁的程予还是个苦逼的打工仔，白天上声乐或者舞蹈课，晚上去酒吧驻唱，时不时地还会接点日结的兼职。

江奈知道程予工作的酒吧地址，但现在这个时间酒吧根本不可能开门，而程予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兼职，他从来就不知道是什么又会在哪里。

摔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疼痛，他能感觉到膝盖上流血了，脸好像也肿了。不过，和程予重逢的喜悦，完全可以让他忽略这种程度的疼痛。

他拆开吸管默默喝着牛奶，靠在墙边思索接下来该做什么，感觉嘴里又甜又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