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隐已被投入死牢,他不甘心。
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蛰伏半生,一贯低调行事,最后折在皇后的关心上。
可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当李鹤轩出现在牢门口,命人打开牢门的时候,他十分惊讶。太子竟然会来向他炫耀他的胜利。
转而他又哈哈大笑,想明白这位后生如此做,也是能理解,“你来做什么?来展示你的胜利吗?”
李鹤轩命人将饭盒子放下,徐世隐闻着饭香,急急走过去打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啊,曾经风光霁月的徐大夫,面对香喷美食,也会无状到如此。这若要叫太子妃见着了,岂不是会掩鼻而避?”
徐世隐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仰脖灌下一口美酒:“明日将死,又何须被这些世俗礼教所束缚,当下便是回归自我。”
“太子妃……一厢情愿罢了。怎么?太子殿下竟然不知?我可从未对她有过情意,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依靠罢了。”
“所以你就找上袁氏了?”李鹤轩嗤之以鼻,“还真是不要命了。你若安心与玥阳公主一起,也不致如此。”
但李鹤轩也知道,徐世隐绝不是如此简单,他不可能只做过这些。
宫默在宫外时时搜寻,也已寻到徐世隐的不少蛛丝马迹,只是没有确凿证据罢了。
能以袁氏之事,将其钉死,也够了。不过李鹤轩还是好奇真相,于是提食赴牢,以言激之。
“做个绿巾驸马吗?”徐世隐冷笑,“也是,为了前途,有什么不可做的。袁氏与我,也不过是为了各自前途罢了,又有什么情意呢。”
徐世隐即便是知道袁氏曾对他动情,他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过是联合之下的附加产物罢了。真要面对生死之时,必然是会将对方推出去的。
“可惜了。”
李鹤轩此次前来,可不是想知道些他已经知道的东西,于是他道:“孤已在饭食中加了与齐王相同的药。哦,对了,孤也曾服用过。”
徐世隐一惊:“你给我……”
“对。”李鹤轩盯着他,“孤也想看看,你食用了会如何,是否也会如孤、如齐王般,咳出褐血来。”
牢内阴暗,只有微弱灯光,李鹤轩的脸被这微弱灯光映照得,在徐世隐眼里,如末世恶魔张着利爪血口,向他扑来。
“你知道了?”徐世隐眯住眼思索,“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要知道,袁氏身边的圆福,早已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李鹤轩诈他。
“他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就算活着回去,袁氏也不会放过他,你可知道他死得多惨?为了家人,他愿舍去自命,求孤保全他的家人。”
“袁氏的狠毒他还真是了解得很,袁氏怎会轻易放过他的家人。是以,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将他知道的所有,都交代给孤了。”
徐世隐停下手中的饭食,倏地大笑:“那又如何?我明日将死,今日服药又如何?”
李鹤轩转过身,背对着他面对牢门,悠悠地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此轻易地死。”
“你会在牢里生不如死,如齐王般陨落在这阴暗的深牢里,日夜咳出褐色的血,精神崩溃,求生无望。这才是我对你的恩赐。可惜啊,你也无法再出入鬼市去寻药了。”
“你想一刀了之,没门。在你给我舆图上下药的时候,我就与你结下了如此恶缘。”
确实是他给齐王下的药。圆福只说有见过毒药,却并不知给袁氏药的人是谁。即便是徐世隐常常出入蓬莱殿,圆福也不能明确这药就是徐世隐给袁氏的。
而且,圆福手中的药,其实是给皇上服用的断根丸。
李鹤轩已经知道,给皇上下药的人是袁氏。
徐世隐开始歇斯底里:“恶缘?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若没有我,你如何能当上太子?若没有我,你恐怕还要有许多个皇兄与你争抢吧。又或许,你根本没有回到京都的可能。你会一辈子躲在寒冷的北疆。”
“许多个皇兄?这么说……”李鹤轩垂眸,“你也给父皇下药了。”
“是袁氏!是那个贱妇做的,我只不过是顺手帮她寻了药罢了。”
“好,既然如此……我便让多活几日,每日在你的饭菜里药量放少一些。当然,你也可以不吃,那你就活活饿死吧。”
“倒也是一种死法。”李鹤轩浑身寒气上窜,他终于知道了父皇元阳尽失的真相。
徐世隐怒吼:“你这个懦夫!你为何不去弄死袁氏?是不敢吗?哈哈!当然,你也只能是在外面这些无根无蒂的人身上发疯。”
说到这里,李鹤轩转过身来:“还真是,猜想鬼市女妆铺的掌柜被灭口,是你做的吧?你又何尝不是在那些无依无靠的人身上发疯。”
“不过,孤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知道。你为何如此恨齐王?你是他的老师,你跟着他有无尽前程,这一点,孤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他可以攀附袁氏,可以帮助袁氏做一切恶事,可以期望通过袁氏让自己的儿子做皇上。这些都能理解。
可他为何要在那么早就给齐王下药?
“终于还是问到了,终于还是有人关心我们这些朝中蝼蚁。”
想当年,徐霖之作为帝师,同样有从龙之功。与齐国淮一样,左右在赢帝身边。
可就是因为徐霖之与赢帝走得太近了,时常给赢帝一些建议,引得袁氏一族不满,最终编造无端理由除之。
徐世隐还未来得及取得成就,便失去了在他心中如圣人般的父亲。
他在长青寺沉浸三年,终于隐忍而上,如履薄冰地坐到了太子少师之位。这是他父亲给予他的荣耀,也是他自己的钻营。
而那些人,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可怜的他,依借着父亲的荣光,坐在太子少师之位上。
他要让这吃人的皇室,再也无法延续。
他先是除掉太子,又顺应袁氏之意,让皇上再无所出。
他恨这个袁李皇室,他要断灭它。
当袁氏向他抛来橄榄枝时,他也能忍辱接住。只要他的儿子当上了太子,当上了皇上,李氏成为过去,袁氏一族,也得活在他们徐家的脚底下。
他想如何,便可如何。
在此之前,他与长青寺的八王爷同谋,只可惜,八王爷晚了一步。
今日,徐世隐又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还是不该信任袁氏,而抛弃稳扎稳打的八王爷。
想到这里,徐世隐又高兴了起来,只要长乐王还在,他们这些恶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他高声笑着,笑自己的命,笑皇室的荒唐,笑有多少人觊觎这吃人的江山。
笑,有人会替他报仇。
他淡然道:“都不重要了。”
-
李鹤轩回到宫中,向齐玉娇坦白。
“一切都是他做的。”
齐玉娇惊讶万分,又转而安慰李鹤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忌我。我与他……真的没什么。”
李鹤轩温柔一笑:“傻瓜,我又何曾说你们有什么了。你与我说过,我便记得了。不会不相信你的。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说过,都不瞒你。”
“那……父皇。”
“嗯,都是他做的。他与袁氏一起做的。”李鹤轩脸色凝重,
“你打算如何?如实与父皇说?这会不会有损皇家颜面?”
李鹤轩思考片刻:“你说得对,还是不说为好。反正父皇自己也大约有疑。事情就如此吧,不要挑破落实得好。”
“嗯。”
齐玉娇知道,这下真的要靠她和太子了。皇室的子嗣,如今只有太子一人,李家的江山还要延续。
“我有每日好好喝药的,薛神医每日也都过来为我把脉。他说,我现□□内的毒有见好转。”
“有见好转,就是好。时间嘛,不着急的。”李鹤轩还是安慰她,“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李鹤轩想了想,如今皇宫内乌烟瘴气,不若带着齐玉娇出宫住上两天。
齐玉娇听完也觉得不错:“好啊,我让红玉给我寻了些民间良方,其中有一个就说,二人嗯,那个的时候,若心情愉快放松,能更容易怀孕些。”
“哎哟,你还去问这些呢,你羞不羞。”李鹤轩刮刮齐玉娇的小鼻子,“你说我哪次没放松,哪次不是卖力给你。”
“哎呀,不是说你不放松,是说我要放松心情才是。”齐玉娇脸色一红,“又在胡乱打趣了。”
“那……”李鹤轩将她搂紧,“哪种能让你放松啊?是猛烈一些?快一些?还是慢慢来能让你放松啊?”
“孟浪,不与你说了。先叫红玉收拾东西吧。”
“对对对,记得把汤药带上。”
李鹤轩唤来宫强,准备出宫事宜。今夜他们就出宫住,正好去去今日在死牢里的晦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太子妃都说了,想要早日怀孕,心情也很重要。他现在就准备带着好心情,与太子妃在宫外再好好尝试一番。
总之,面对齐玉娇,他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和精力。
宫强快步进来,也提醒道:“宅院还在修整,院内堆了许多土方,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不介意吧?”
齐玉娇疑惑地问:“还未修整完吗?怎么?你要搞个多豪华的院子给我啊?”
李鹤轩回视宫强,道:“叫工匠把围挡弄好就行,入夜后莫要施工,不碍事的。我的太子妃可不是矫情的人。”
齐玉娇抿着嘴一笑,终于又能出宫游玩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第8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