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的工资到手后,盛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小王,将话费和之前借的那笔钱,连同利息一并还给他。
“盛哥,你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利息我更不能要了!”
“谢谢你,王助理。这是应该的,你就收下吧。”
做完这件事,盛砾才将剩下的大部分工资转给了雀柠,自己只留了一点饭钱和房租。
转账成功后,雀柠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柠柠:小砾,你怎么给我转了那么多钱,你自己还有钱用吗?】
紧接着,转账成功以及新转账的提示声连续响起,雀柠收下后又把其中大部分金额退了回来。
【柠柠:小砾,你在外面奔波,你需要用钱,你留着吧,我用不着那么多。】
盛砾看着屏幕,鼻头酸了酸,点击退款。
【盛砾:我够用的,别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药别停。】
【柠柠:好。[图片]学校的桂花开了,很香,比渔村的花还要香呢,有空我们一起去看。】
图片中,雀柠站在桂花树下,笑靥如花。盛砾眨了眨眼,眼角有些干涩,回了一个“好”字。
难得的闲暇时间里,盛砾吃上一口热乎的饭。沐浴后,他满足地躺下,拨动八音盒的发条,《月光》的旋律流淌而出。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洁癖蓝玫瑰”的名字在闪烁,八音盒的音乐也没停下。
盛砾嘴角的笑容渐渐隐没下来,他合上玻璃盖,按下接听键。
“明早七点,来别墅。”
“我会提早到的。”
盛砾说到做到,天光微亮,他已站在江心洲大门外。几分钟后,他被小王领着,第一次步入顶楼区域。
宽敞的长廊两侧,几名身着灰色制服的保洁的beta正在无声地擦拭窗户。
“盛哥,你走到尽头左拐,第一间就是。路哥已经在等了。”小王补充道:“你等会儿进去了可得小心点,路哥他最近火气有点大。”
这是一扇厚重的梨花木门,花纹繁复。打开门后,是路嘉珩的背影。他坐在电脑桌前,戴着耳机,一边哼唱,一边记载着什么。
室内开着地暖,路嘉珩在发尾扎了一个小辫子,他只穿了件黑色的无袖背心,格子花衬衫松散地系在腰间,更衬得他腰线精瘦。
盛砾注意到,对方的右臂上绽放着大量的蓝玫瑰纹身,从肩头蔓延至手肘。
“以后你就打扫这里。”路嘉珩关掉电脑,转动椅子,正对着盛砾。
这是一间刚装修好的作曲室,陈设完善,从电脑到麦克风再到各式各样的乐器,应有尽有。
房间光线阴暗,窗帘虚虚掩在音响上,蓝色的流光呈波浪式游动,阴影横亘在盛砾的脸上。
“路先生,我看见外面有——”
路嘉珩打断说:“有什么?他们是专业的,你呢?”
“倘若不是因为雀柠,你根本不会有这份工作。在我身边做事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你非但不感恩戴德,还在这里质疑我。做好你的事情。”
“明白了。”盛砾回道。
他想,像路嘉珩这样的天之骄子,迟早会厌倦这样的游戏,只要攒够了钱,他就带雀柠离开这里。
“刘宣八点前会接我去公司。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按照上面的要求,把这清洁干净。我下午回来检查。”
一叠草纸被抛到了半空,盛砾忙伸手接住。
路嘉珩并未给盛砾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去。
纸上的字迹狂放不羁,盛砾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懂具体的要求。随后,他依照指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
黄昏时分,盛砾终于听见身后的动静。此时,他已经反复检查过不知多少遍卫生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路嘉珩一进门,便径直走向电脑,他伸出手指,拂过显示屏。
盛砾刚想回答,一道陌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路嘉珩看了一眼,就挂断电话。对方不死心地又打了几遍,电话那头这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珩,你江叔叔家的小儿子这个月回国了,你父亲安排了你们见面,你要去见一下吗?”
“不去。”
“阿珩,你终究要继承家业的,和一个漂亮的omega结婚才是你的归宿,娱乐圈不适合你,更何况那个omega和你匹配度高达75%。”
“许见蓝。”路嘉珩直呼其名,“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后妈。手伸那么长,我娶不娶妻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如今二十岁,是乐坛的顶流。你最好搞清楚,我一张专辑远比路家分公司一年所赚的钱都还要多。现在你让我放弃一切,跳进婚姻的坟墓?”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路嘉珩冷笑道:“没什么事别来烦我,老头子那里也请你转告他,让他管好自己。不管是哪家的omega,都与我无关。”
说完,掐断电话。
见盛砾还没走出房间,路嘉珩脸色忽变,问:“你怎么还没走?”
“路先生,是你说要检查卫生的。”
“检查?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管这些破事?”路嘉珩气笑,他注视着这个如同木头一般的beta,心中竟没由头地生了一股无名之火。
霎时,漫天的玫瑰味从他的体内爆发,毁灭性地席卷了整间作曲室,霸道又强悍。
盛砾第一次嗅到对方的信息素,难免脸色一白,脚步虚浮,向后退了几步。
路嘉珩强忍着不适从齿间挤出一个“滚”字,他双眼血丝泛红,浑身颤抖着倒在地上。高大的alpha蜷缩成一团,早没了平素里的嚣张气焰。
“王助理!路先生他信息素失控了!”盛砾跑下楼,语气急促。
小王拿着抑制剂跟着盛砾回到作曲室,他尝试着触碰路嘉珩,然而那股强烈的信息素越发浓郁,像是一面隐形的屏障,牢牢地将其挡在外面。
小王苦着脸说:“不行啊,根本近不了身!”双膝一软,手中的抑制剂也滚落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盛砾紧咬下唇,捡起抑制剂,果决地冲到路嘉珩的身侧。
就在他靠近对方的时候,信息素竟奇迹般地收敛了几分。趁此机会,盛砾推动活塞,眼疾手快地将针头扎进玫瑰纹身的中央。
药效开始发作,路嘉珩霍然睁开双眼,一口咬住了盛砾的手臂。
盛砾闷哼一声,却没有挣脱。尖锐的牙齿穿透皮肤表层,血珠一点一点渗出。
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路嘉珩松开牙,昏阙过去。
等到这股信息素的压迫感彻底散去,小王才稍稍回过神,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向盛砾。
“哥,您真是我的哥!”
小王惊觉自己的激动,假装咳嗽几声,凑到盛砾耳畔,压低声音说:“盛哥,今天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往外说啊。路哥啊,他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偶尔呢会发作。”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盛砾低眉看向昏迷的男人,目光微动。
小王继续说:“以前发作的时候,我们只能把他隔离起来,让他自己熬过去。今天这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一来,他就好了。”
盛砾没说话,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
盛砾坐在驾驶位上,小臂伤口处的咬痕仍在隐隐作痛。他刚将车开出江心洲,后座便传来路嘉珩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车里等我。”
盛砾从后视镜里看他。
“开完车,就跟在我身边,像王叶那样。”
为什么?盛砾很想问,但他问不出声。
难道只是因为那场意外吗?
“王叶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好看着,别像个呆头鹅一样,在外人面前丢了我的颜面。”
“知道了。”
“手机给我。”路嘉珩伸手,“把微信加上,以后临时变动方便通知。难道让我每次都给你打电话?”
盛砾无力反驳,腾出一只手将手机递到后方。
“屏幕裂成这样了你还用?”拿到手机的那一刻,路嘉珩歪了歪嘴角,“我给你开那么多工资,你就不会换一部好一点的手机?手机这么破,误了我的事情你担当的起吗?”
“密码。”
“0721。”盛砾下意识地脱口。
“0721?”路嘉珩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抬眼看向盛砾,“你那个omega的生日?”
路嘉珩的视线格外地灼热,盛砾却感觉冷嗖嗖的。
“不过你当我是傻子吗?密码总共六位数。”
“410721。”
“这41是什么意思,说。”
“一组数字而已,路先生需要我改密码吗?”盛砾依旧平静地扶稳方向盘,平视远处。
路嘉珩轻哼,视线在对方后颈短暂地停留,便开始操作手机。
他点开盛砾的微信,对方的社交圈小得惊人,只有两个联系人。
一个是置顶联系人雀柠,一个是助理小王。
柠檬头像跃入视野的那瞬,路嘉珩竟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转账记录。
“拿我的钱,养你的omega?盛砾,你真是好样的。前脚还在跟我预支工资,后脚就将钱都转给了他。”
路嘉珩低着头,碎裂的屏幕映照着他那看不清的面容。
“你说,要是有一天雀柠知道了是我给你开的工资,他还会不会收下这笔钱?”
车辆缓缓停下,盛砾并未正面回应他,只是提醒:“路先生,目的地到了。”
如同一拳砸在棉花上,路嘉珩怒极反笑,反手欲将自己的号码复制到微信联系人那栏,却在看见备注后嘴角僵住。
“洁癖蓝玫瑰?”
路嘉珩盯着这行字,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删掉了这几个字,改成了“路哥”,成功添加联系人,保存置顶后,才将手机丢回了前排。
这一次,他甚至没让盛砾为自己开门,一下车就冷漠地说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