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萧千落皱眉问道,“叫什么?”
“这才是难题。”段无痕摇了摇头,“那人后来多年未与他来往,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无从得知,也极难查到。”
“一问三不知,那你说个——”
萧千落话说一半,觉得不雅,便抿着唇停了下来。
“不是你让我都说的么?”段无痕委屈道。
“行,再接着查便是,但我觉得还是聂家女儿这条线可能性最大,你把人手着重放在这边,查找当年她们的去向。”
“嗯,晓得。”
“那我们回去了。”
“有劳段楼主。”孟云知站了起来,微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云阁主不必客气。”段无痕弯起一双桃花眼,起身送他们俩出去。
那两人看起来颇为熟稔,孟云知先行一步,知趣地走在最前面。
段无痕在萧千落耳边悄声道:“第一次想跟你换换身份。”
萧千落疑惑问道:“为何?”
他身边烂摊子一堆,有什么好羡慕的。
段无痕瞅着前面的背影,笑得一脸明媚:“当然是因为云阁主生得太可爱了,谁不想一天到晚跟他待在一起呢!”
萧千落:“……”
相貌的确不错,但再想想第一次见面时那只鹦鹉的口吐芬芳,醉月楼慕雪娘那快要摸上去的手臂,还有那个明显不愿多谈的师兄,他就感觉哪里都有点堵得慌。
还有旁边这个姓段的,才不过见了人家一面而已,话都没说两句,就笑得一脸荡漾。
不管如何,总要锉他两句才是。
“我觉得你眼神大概有问题,情报上万一出了差池就麻烦了。”萧千落侧头幽幽道:“你既看他好,不如我帮忙举荐一下,让你去拾遗阁做个打扫门庭的小弟子如何啊?段楼主!”
段无痕呵呵笑道:“还是算了,我不擅洒扫——”
萧千落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就接着想吧!反正想也白想!”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药铺,往前追了上去。
段无痕:“……”
不是,大哥你,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这反复无常的狗屁性子!你哼给谁听呢!
还有,你眼神才有问题!明明就是很可爱!
“你们俩说完了?”孟云知见他追上来后问道。
“嗯!”萧千落闷头走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人就这点不好,脾气莫名其妙的,但他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那个,刚才段楼主在不方便说,以后若是再遇上这种情况,还是躲到房梁上去罢!”
“房梁上?”萧千落没回过神来,愣愣问他道,“你想直接看?”
这人什么破脑子!孟云知气得要原地升天了。
“老子才没有想要看!”
萧千落这才想起他躲在衣柜里浑身打颤的样子,又想到那僵直的身体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放松,还有手心那对触感分明的耳骨和柔软耳垂,不禁面上发热。
“抱歉,下次晓得了。”
又认真道,“但今天这种事,还是躲衣柜里安全些,若是那梅夫人行房时刚好仰面朝上,梁上更容易暴露。”
你还懂得怪多,这话题越聊越不堪了,孟云知心累地摆摆手:“总之,今天多谢,快回去睡觉,要困死了。”
回客栈太晚,二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了点东西便收拾行装,出发去封溪县清河镇。
休息好了,暖风轻拂,孟云知浑身舒爽,又打马跑在了最前面。
萧千落盯着他的背影,想起段无痕那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既疑惑又是郁闷,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小阁主,有那么招人么?
第一次去有间客栈时,那天他还没走远,转头就见刚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人,对着那盒金叶子双眼放光,极其生动,所以第二天他又加了码,果然见他更加欢喜。
喜欢就好,喜欢才能投其所好,任他拿捏,可现在被拿捏情绪的人好像是他自己,这是为何,一张脸的魔力有那么大么?
萧千落双腿一夹马腹追了上去,与他并排小跑着,转头问道:“云阁主虽年少,但在江湖中,声名却早已传开,不知这些年,阁主可曾以别样面貌示与旁人?”
别样面貌,易容么?孟云知回想了一下,好像极少,做任务时宁宝儿帮他易过几次,但也没用到,并未被别人发现。
只有这次在上京,化成孟梓嫣的样子维持最久,而且在各路人马前都转过一圈,但那不算在江湖,他只是被家人坑了一道,说出去也丢人,还是算了。
“并未。”孟云知笑得真诚无比,“江少侠问这做甚?”
“呃……”萧千落语塞,“那,阁主难道就未曾受过容貌上的困扰么?”
“为何要困扰?”孟云知不解道,“在下是长得很丑吗?”
萧千落:“……”
要他怎么说呢?难道要直接问,行走江湖,有没有人三天两头要向你表白爱意,骚扰于你?他可说不出口。
“恰恰相反!”萧千落丢下几个字,鞭子一甩,胯/下之马昂首嘶鸣一声,扬起四蹄,遥遥奔在了前面。
相反?不就是帅?那还有什么好困扰的。
孟云知挠挠头,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在长辈面前乖巧地笑笑,卖包子的大婶都会多送他一碗甜粥,卖瓜子的阿伯也会多抓一把给他。
这姓江的可真是奇怪,有钱有门路,不仅找了拾遗阁还请了听风楼,就是说的话让人难以捉摸,等这事儿了了,他倒要好好调查一番,看看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快马疾驰,几人第二天中午时分就到了封溪县清河镇,根据段无痕给的地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聂空的舅兄家。
聂庄主的这位大舅子姓吴名守全,如今年过花甲,自从腿被别人打瘸之后,脾气变得极为暴躁,妻子和儿子受不了他,搬去了县城做生意,隔一阵子送些米粮回来,让他勉强维持着温饱。
镇子一角,几人敲响了那扇破旧木门。
“谁?”
院内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口中骂骂咧咧,“娘了个瘟货!不该早点送来么?去哪里偷汉子了?这时才到!”
待他一瘸一拐过来开门,看到的是四个骑着马的陌生人,面色当即更加难看,往旁边“呸”了一声,满脸憎恶道:“遭瘟了!这都多少年了,又是来问那小贱人的吧?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快滚快滚!”
铭安端起长剑,怒目道:“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刘闲翻转着匕首,哼了一声:“脏东西留着也没用,还是割了好!”
大概是威胁听多了,或是烂命一条无所谓,吴守全脖子一梗,“来!往这儿割!敢下手爷爷今天跟你姓!”
萧千落示意那二人不要出声,然后双手一揖:“老人家,有话好好说,或许我们同别的来客不同呢。”
“哼!能有什么不——”
话没说完,揣着的双臂中忽然被弹入一锭银子。
吴守全手忙脚乱地接住,背过身用牙一咬,入口柔软,是纯度极高的上好银锭。
他眼珠一转,转过身佯装无奈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时隔多年,我年岁又大,许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呀!”
萧千落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拿在手里抛了两下,袋中哗哗作响,悦耳动听。
吴守全撑着脑袋,煞有介事道:“兴许是天暖了,出来走几步,倒能想起些年轻时的事情了。”
萧千落示意铭安递过来一个银匣,打开给他看了一眼,“这世上的路不止一条,我时间有限,耐心也是。”
吴守全偷瞄一眼他的神色,知道贪多嚼不烂,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才行,连忙呵呵笑道:“公子说的是!几位里面请。”
孟云知对他这套行事作风佩服不已,一个不高兴就拿银子砸,有钱的生活实在潇洒,哪天他也能这么砸就好了。
屋子里脏乱不堪,连能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人就这么站着听他说。
当初妹妹嫁给聂空,吴守全就不太看好,聂空同他们家一样,是个小商户,身体还不好。
没想到人家很快便发迹了,不仅生意越做越大,还习得一身好功夫,名声大噪,吴守全很是得意了几年。
可后来风波四起,又一夕之间覆灭,也是他没想到的,到头来还连累了自己。
奶娘们带着两个外甥女空着手前来投奔,听说一车的金银都被车夫和护送的家丁卷走了,吴守全气得捶墙,要去找他妹夫质问,可还没等他出发,归鸿山庄被屠满门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好歹是舅舅,他做不到把外甥女推出去送死,只好找了地方偷偷养着。
他也曾话里话外试探着传闻中的秘笈,结果老的小的都是一问三不知,白费口舌。
小的那个还好,大外甥女三天两头生病,还要花钱请大夫,渐渐地,一家人都开始有了怨言。
可不久后,大外甥女便带着奶娘来辞行,说是要找个戏班子学唱戏,赚钱给奶娘养老。
“唱戏需得心安神定气息绵长,她既身体羸弱,如何能学?”孟云知不解道。
“对哦!”吴守全一拍大腿,“我当时没想到,只想着这姑娘是嫌弃舅舅家,要出去另攀高枝了。”
不是你们嫌弃她吗?真会混淆是非,孟云知问道:“不知她名为——”
“她叫聂语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