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司其职 第14章 第 14 章

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明明是午后理应最热最明亮的时候，天空却被密云笼罩。阴云把阳光遮得很彻底，乌压压的，目测体感下阴云像是很接近地面，是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可眼前的女孩一点也没有被天气所影响，她像是从屋里追出来的时候有点着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一件单薄的半高领黑色毛衣和牛仔裤，显得干练又矫健。

她显然也有点为自己的鲁莽稍微羞红了一下脸，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似的。

舒时叙长这么大了，虽然没有试过主动搭讪异性，可她拍过不少场景设定的影视和广告啊。

她从大脑记忆里面快速地搜刮了一下，应该是上一年6月的时候，那个宫廷戏里，小丫鬟撞见王爷，看似无意却其实是故意为之，不显山不露水的朝着对方展露娇羞和甜美，应该说的台词应该怎么样转换为现代用语会比较合适？

她用力抿抿唇，顺势用上牙剐蹭了下嘴唇，好让没有涂抹口红的嘴唇能因为临时充血显现得更加红润一点。对方身高比自己高，所以要抬头的同时顺带微微歪着头，嘴角拉扯出好看的弧度再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是哪里见过吗？”

男生听了她的话偏了偏头，微微皱眉，显得有点疑虑：“是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

对方长得挺标志的，这么标志的一个女生，如果见过，大概率是会有印象才是。

舒时叙故意看向他制服上印制着园林公司的名字：“你是去过蔡总家，做园林维护的？”

男生顺着她的眼光，也看了眼自己制服上的特征，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啊对，是。我们是做园林花卉种植的，也做园林保养，所以今天有接到警察的通知，需要来一趟……”

舒时叙假装好奇般询问道：“你们做园林的，怎么也要来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啊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男生像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样挠了挠脖颈，“实不相瞒，我接到警察的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遇到了诈骗。可对方通知说让我来警察局接受询问，我才意识到是真的。但是我只是告诉了他们我去过那里……他们也没有继续问，就让我走了……”

舒时叙面露怯意：“是这样的，蔡总死在屋子里头了。”

“啊？这样啊……是那个花园的主人去世了？”对方像是在惋惜：“这么好的花园，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舒时叙听见他的话，眨了眨眼睛。她盯着男生身后的那个白影，可那影子依旧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

“是这样的，我想着既然能给蔡总那种级别的人物提供服务的，想必也是在这个行业里面数一数二的，而能在这园林公司就职的人，一定是业务能力不差的，”舒时叙尽量把话的速度放慢，显得真诚实意，还带有点冒昧不好意思的纠结小动作去绞着手指，打算乘胜追击：“我能不能加你一个在线的联系方式？实不相瞒，我是个小演员，马上有一个重要的试戏，角色是一个热爱花卉的女性角色，但是我对花卉真的一窍不通，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加一下你？想着有什么花卉知识不懂的，能不能问问你，给我解解惑？”

果然，男生看着面前这个绞着手指，显得越来越害羞，声音也越来越小的女生，他承认对方其实还是挺娇俏的。

但是，她既然是也在这个询问现场，那证明警方也多少留意到这个女生的，或者说，这个女生也在警方的调查范围内。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贸然节外生枝。

“我们业务确实是很广，但我个人针对的更多的其实是土壤酸碱配比、除害、植物状态分析调整，可能不一定适合你呢……而且你其实可以上网搜搜看一些植物特性，也会有很多的。”

鱼没上钩，舒时叙立刻换个方针。她瞬间想到之前看过的间谍片剧本里面提到过的角色们之间的谈判策略转变。

“啊这样啊……”女孩露出遗憾的神色，但是并不打算放弃的样子：“其实是这样的，我和编剧其实关系也算不错的，而且现在剧组至今也很苦恼，因为他们还没聘用到合适的植物养护顾问人员。如果我和您这边沟通顺畅的话，可以后续考虑推荐给剧组作为顾问呢。”

女孩吧眨着明媚的杏眼重新抛出条件，一点也不像瞎说的样子。

舒时叙自己都开始感叹，台词背多了，编瞎话都是都顺手拈来的事情。

男生还是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我听说这个顾问什么需要资质很高的才可以吧？我虽说是在国外毕业的，但实际上也只是一般的社区大学，不是什么很高含量的水准，在国内的就业时间较短，怕是不符合国内的顾问资质的聘用条件。”

色、财，都不行。舒时叙不自觉地瞧多两眼，那个面对自己已经从敌意转变成轻蔑神情的白影。

她越发暗戳戳较劲起来，人和鬼，她应该至少能搞定一个才是。

冗长的会议还没有结束，比起琐碎的证据汇报和现场分析，陆仲慈觉得折磨的是越来越熏焖的烟臭味。

1月份的天气已经较为湿冷了，南方的室内不常开暖气，只是单纯把门窗关起来就能达到一定的御寒效果。此时此刻门窗紧闭的状态却恰好让烟味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大。

他用手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终于觉得无法忍受，起身走去把身后的窗户推开。老旧的窗户发出一声生锈的“咿呀”声，外面新鲜凛冽的空气迎面扑来。

在场的大家都熟知年轻的陆队长讨厌烟味，没人在乎他在窗边吸氧的行为，汇报继续进行着。

“死者家属情况如何？”

“死者父母均已过世，死者有过两次登记在册的婚姻关系，名下无登记子女。第一任伴侣已经不在这个城市生活，且现子女是离异后生育的，已多年和死者无来往。第二任已经于2006年去世，该任伴侣自身也是第二任婚姻且早已育有两名儿子，两名儿子是死者的继子。但是案发期间，已故伴侣的前任和继子们均长期定居在海外并未在国内，这点已经与出入境核对，证实无异议。继子们与死者来往之间本就不密切，且与已故伴侣的前任长期一起生活，与死者之间并无遗产经济或情感方面的纠纷问题。”

汇报的声音继续从陆仲慈的身后响起，他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不经意往楼下看了眼。会议室的楼下正好就是主楼门口的空地，距离不算远，属于是能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情况，但是听不清谈话内容的距离。

凌晨时候还穿着紫色礼裙套装妆容精致的女生，此时穿着日常的便服，正站在那里和一个穿着制服的高个子男生在聊天。

卸下优雅套裙的她，此刻状态似乎更加贴近些许初次遇见她的时候，但是她那时候和自己说话的期间没有这么歪头眨眼小动作一堆的。

比起那时，现在的她像是更为殷勤些许。

舒时叙拼命在脑海中搜刮着比较实用于此情此景状况下的间谍剧剧本内容，她猛的意识到，已经是事到如今，不如试试看走一步险棋，说不定有时候也会有奇效。

“唉，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你也是28号去过那洋楼，所以导致被警察叫来的，那28号去过洋楼的就不止我一个人呢。”

舒时叙面上叹息了一声，实际上略微有点紧张，她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那个原本在男生身后轻蔑的白影一下怒气冲冲的横在两人之间，用狰狞带有威胁意味的眼神直愣愣地怒视着舒时叙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可男生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疑惑地问到：“28号？28号怎么了？”

“我看你昨晚是不在现场的吧？”女孩说得很笃定的样子：“我看那厅里面坐着等候的，大部分都是昨天晚上来过的宾客，我大多都知道他们是谁。重新今天被喊回来问话，大概率都是因为提前走了，或者他们还有有用的线索。”

说着，女孩又打量了一番对方：“但是我很记得，我昨天没有见到过任何的园林公司的人。也就是说，你大概率是因为28号前后来过花园做维护，所以才会被召集今天来录口供的吧？”

“为什么要执着于28号呢？警方也没有公布死亡日期啊……”

女孩皎洁一笑，示意男生凑过来。

白影还是在两人之间恶狠狠的盯着舒时叙，可她完全当做没有看到白影的样子，丝毫不顾及地穿过白影，垫脚凑近了慢慢弯腰欠下身的男生：“因为，我的朋友在28号的当天下午和蔡总通过话，而晚上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蔡总人了。”

男生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笑意：“可是，我28号没有去过现场……我会被叫唤过来，完全是因为我27号那天的下午去过现场做园林修剪的维护。”

“噢这样啊，”女孩露出可惜的神情，“我还以为你也是因为去过现场，所以如果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好后续沟通一下警察后续的调查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的，他们警察们都神神秘秘的，我也担心他们的调查会影响到我。多知道一点，对我们自己也没坏处是吧？”

男生点点头，若有所思，没有立刻回话。

片刻后，舒时叙听见了他冷静的声音，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你说得对，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也方便后面看看警察有没有调查出了什么问题。”

他像是想补充一下他的立场般立即接上了一些解释：“我是说，如果警察要再询问我们，我们可以以前互相了解一下。警察是不是已经在对方那边提前了解问过。如果是一些没必要重复回答的问题，我们就不来了，可以告知警察仅限于电话沟通就够了。毕竟，我们只是义务配合而已，况且来一趟警局也不容易，是不是？”

舒时叙点点头，乖巧地笑着反盯回去那个早已横在两人之间，已经是白影状态下的蔡彦。

还在呼吸着冷空气的陆仲慈眼瞧着女孩和弯腰的高个子男生说了什么，眼看过了没多久就又很欢愉地互相扫码加了个联系方式的举动。他揉了揉鼻子，觉得可能是春天快来了，鼻子都开始有点犯痒痒了。

女生一副得逞的笑意下朝对方摆摆手告别，转身往回主楼方向走，高个子男生也朝门口走去。陆仲慈现在才能看清高个子男生的长相，刚刚以自己的视线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侧后方。

是一个小麦肤色长相俊朗的男生，对方脸上也挂着未消散完的笑意。

陆仲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伸手拉回窗户，“嘭”的一声——可能今天外面气压比较低，关窗的声音显得比平时都要大些许。

副局长陈局把资料翻到底，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稍微声音提高了些许：“我知道这次的案件的证据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案件性质还不好下结论。死者社会背景之复杂，人物关系之杂乱，会需要大家下更加多的心思去跟进到位。特别是这次，涉及到娱乐圈人员的调查，确实难度是会有的。希望在座各位，首先要端正好心态，不怕难、不怕烦、逐条捋清、逐个排查。特别是要注意被调查人员的特殊性，不能以貌取人，保持好公平公正的态度。抓紧落实好调查出案件真相，还给受害者家属和公众一个交代。今天就大家辛苦了，希望大家坚持住。问话速度要加快，走访速度也跟上。我们明天再开一次碰头会，针对今天都没有结论的几个问题，明天，我们就要定下好调查方向。大家解散吧！”

陆仲慈甩转着手指上的签字笔，喃喃自语了一句：“是啊，不要以貌取人。”

看着长得清丽秀气，实着烟酒都来，见色就起意，确实不能以貌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