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偏离的箭像流星坠落,射中天边的一只鸟,又落进海洋,射中了一条鱼。
于是,缘生了根。
爱情降临。
爱神说,了解一份爱,不能从他们相爱开始了解,要从最开始,早在相遇之前,早在他们经历过懵懂无知、春心萌动,待人格锻造成性,才是相遇相知相爱。
爱的底色是人性。
我决定从爱神之箭射出就开始行动。
——那是一切的源头。】
“粥粥,该起床啦。”
周六早上七点,周芳霞敲响了陆家小少爷的门,出乎意料,陆毅州已经起床,看起来已经洗漱过,他穿着英伦风小西服,正在整理领结。
“周姨早安。”虽然才五岁,但陆毅州已经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加懂事,眉眼间已经能窥见他两位哥哥的影子。
“粥粥早安!”周芳霞眉眼带笑,陆小少爷是她看着长大的,像她半个孩子,她总是忍不住去偏爱——应该说这栋别墅的佣人,没有人不偏爱这位小少爷。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平时敦促偷懒的佣人时大着嗓门干嚎的周姨放轻声音,怕惊扰了眼前的人,她蹲下身子,替陆毅州整理有些歪的领结。
“今天周六。”陆毅州看着她,像是在提醒什么。
对上陆毅州发亮的眼睛,周芳霞的动作一顿,嘴角扬起的笑容也僵住,虽然小少爷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就是知道他在期待。
打破一个孩子的期待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过去周芳霞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她以为她已经习惯,没想到还是会怜惜眼前的孩子。
“是啊,”她声音更轻了,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哎,小少爷,您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答应白少爷的事,您说要去拜访他,今天高中休小假,您要去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
虽然才六岁,但继承陆家优秀基因的陆毅州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知道无法改变。
“……好。”
“哎,我一会就让老管备车!”周姨以为陆毅州被转移了注意力,站起身领着他下楼,“早餐是燕麦粥、全麦酸面包还搭配有莓果酱、牛油果泥,您今早是想喝牛奶还是果蔬汁?或者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现添。”
“这样就好。”陆毅州安安静静跟在周姨身后,其实牛奶和果蔬汁他都不喜欢喝,是哥哥说喝了长高他才坚持每天一杯的,纠结了一会,他做了决定,“今天喝牛奶吧。”
“好的。”周姨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毅州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管家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不时和身旁的周姨说些什么。
管佑儒和周芳霞是一对夫妻,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为陆家工作,他们没有孩子,对陆毅州很是疼爱。
“老管,你说小少爷要是问起来陆董和大少爷他们……”周姨眼睛一刻不离陆毅州,在心底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小少爷这么听话的孩子,她怕小少爷听见,声音很轻,没有把话说完。
管家还没有想出对策来,陆毅州已经吃完早餐,他餐桌礼仪很好,一直没有说话,拿起纸巾擦过嘴巴才从椅子上下来,抬头问:“管叔,哥哥这星期不回家吗?”
“小少爷,”管家扯出一个标准的笑,还是一贯的回答,“大少爷去公司了,这周不回来。”
陆毅州还是个孩子,将将六岁,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闻言,他失落垂眸,闷声闷气地“哦”了声。
“饼干已经烤好了,上次白少爷不是说喜欢吃吗?小少爷要不要带一点去拜访?”
陆毅州闷闷点头,情绪不高。
管家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无力,主家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管家来指手画脚,他抬手,将饼干包装好递到陆毅州手里,顺便在他胸前的口袋插了支刚开的茉莉花,催促道:“小少爷,该出发了。”
陆毅州坐上车,盯着车窗外一路倒行的风景,他瞥了眼后视镜,陆家别墅矗立着,管家站在门口目送着车辆离去,渐渐地,管家和别墅都变成看不清的黑点落在了后方。
这周末,又是一个人。
陆毅州早已习惯。
他摸了摸胸襟别着的茉莉花,指尖轻轻抚着柔软的花瓣,似是想到什么,他抿唇轻笑。
车辆行驶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小道突然冲出两辆面包车,不要命似的赶超车辆,迫使车辆停下。
副驾驶的保镖扶着耳麦汇报了情况,解下安全带窜到后座:“小少爷,一会跟紧我。”
陆毅州第一次见这架势,虽然脸吓得发白,还是乖巧点头,尽量不给保镖添麻烦。
面包车上下来乌泱泱一堆人。
保镖的手收紧:“陈叔,目测有十五到二十人,一会下车你拖住他们,我带小少爷躲进林子里,尽量拖到队长来支援。”
“明白。”
见车上的人迟迟不下来,绑匪等不及亮出枪,砰地一声打在车玻璃上,玻璃沿着子弹射出来的洞立刻爬满裂纹。
“呜……”陆毅州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随后右手捂住嘴巴,再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草,他们有枪!”司机陈叔气得砸了下方向盘。
陈叔接过保镖刚扒下的小少爷的衣服,又随手包了点车扶手上的杂物抱着,车门一开就跑进道路旁的林子。
“追!”
“砰”“砰”“砰”……
保镖压着陆毅州弯腰,等车外的动静小一点了才抱起陆毅州从相反的林子跑。
“陈叔……”陆毅州抱着保镖的脖子,担心地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保镖打断:“陈叔没事,他以前是雇佣兵,很厉害的那种。”
保镖:“小少爷还是先顾好自己,那群绑匪发现不对会折回来的。”
“……谢谢。”
保镖挑眉,他还是第一次见陆毅州这么听话的小孩。
郊区树林很大,但并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那群绑匪很快就发现不对,远远的,陆毅州已经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要什么?钱?”陆毅州被紧抱得难受,却不敢乱动,他声音发颤,“你把我交出去吧,爸爸会给他们赎金的。”
“……就怕他们撕票……”毕竟抱着一个三四十斤的孩子,保镖跑得气喘吁吁。
“把孩子交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身后传来喊声,保镖充耳不闻,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他被射中了小腿,顺着惯性跌在地上,顾不上疼,他推了推还在发愣的陆毅州:“快跑。”
陆毅州的个子不高,躲在灌木丛里也许还能拖到队长或者警察来。
“还挺能跑。”绑匪头子脸上有一道疤,显得他凶神恶煞,他将脚放在保镖的肩上狠狠一踩,“能跑到哪去?”
“带走。”绑匪头子踢了他两脚,看向前方,“其他人给我继续追。”
“等等。”陆毅州从旁边的草丛里站出来,他刚才跟着保镖摔倒,脸上蹭了些土,衣领沾着几片叶子,瞧着脏兮兮的,“你放了他,我乖乖跟你们走。”
“小少爷!”
陆毅州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警察应该快来了。”
绑匪头子见状也不犹豫:“松开他,把那小孩绑起来。”
“小少爷!”
陆毅州一瘸一拐经过倒地的保镖,视线落在他血流不止的腿:“给他叫个救护车吧。”
“警察会管他的。”绑匪点了根烟,满不在乎。
“他的腿一直在流血,也许会失血过多。”陆毅州深吸口气,企图讨价还价,“你们也不想闹出人命吧。”
那支茉莉花在推搡间掉落,花瓣上晨露被掸落,沾上了地面灰尘。
绑匪头子抬脚碾了碾保镖不断渗血的那条腿,鲜血在黑色西服裤洇出暗色的湿痕,他收回脚,不偏不倚踩在地上那朵花上,沾了血和土的花被踩的不成样子,斑驳的残花无力躺在地上。
“老二,换个号码,给地上那个叫个救护车。”绑匪老大松口,他眯眼瞧了眼陆毅州,“你这小孩鬼精鬼精的,几岁了?”
面包车门合上,隔绝了陆毅州的视线,他任由自己被绑住手脚,冷静回答:“五岁。”
绑匪头子将陆毅州捞到自己旁边,长着枪茧的手从陆毅州的胳膊摸到他的脚踝。
“老大,你干嘛呢?你还有这癖好?”小弟看着陆毅州发白的脸,心里默默为这小孩点蜡。
“去你的!”被称作老大的人踢了踢说话的小弟一脚,盯着陆毅州问,“没手机?平时怎么跟人联系?”
一般小孩都带手表,手表有定位。
陆毅州摇摇头:“我用手表,今天是去看一个哥哥,很快就回来,我家里人……管家也知道的,就没带。”
似乎怕说服力不够,陆毅州又抖着声音添了句:“我也不喜欢用,反正没人会联系我。”
一时间车上没有人说话,陆毅州还是被提防,被他们用布条捂住了眼睛,视线一片黑暗,他反而松了口气,晃了晃僵硬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