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怎么还有她的名字,也许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也许是今天早上的早餐太美味了,才让现在的金喜露一听到吃饭,就移不开脚。
江宜林走在她前面背对着她,见她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跟过来,手抬起来往后随意招了招:“没听见吗?过来吃饭了。”
“我吗?金喜露还有点犹豫。
停下来等她江宜林,皱了一下眉:“不然呢,这个整个院子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姓金吗?”
金喜露看着他背影,就想上去给他的后脑勺来两拳,他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还不快点来?”江宜林转身等着她一起进屋,他好听的声音依旧没有多热烈,像冬天一渠清水。
“来了!”她立马放下挥拳的手,跑到他的身边,脸上笑意还没褪。
今天中午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饭菜依旧很丰盛,全是金喜露爱吃的。
依旧是金喜露吃饱后,江宜林喊人把菜撤走。
趁着这个时候她把他叫住了,向他坦白自己不会照顾猫,更何况三花和橘猫本来就有来喜在照顾。
“我想去矿山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金喜露从放桌上下来,站起来请求他。
“哦?你野心还不小嘛。”矿山向来都是江家人在管,江宜林作为家主每周都少不了上山多次。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江宜林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他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三天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金喜露在他身边不会掩藏自己的想法,猜出她的心思并不难。
“但是不行。”江宜林很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去矿山?”
金喜露看着江宜林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可没想到对面的江宜林一看到自己站起来,反而又坐下一副随便听你说说的模样。
她不理会他外表假装的冷漠,她愿意相信江宜林骨子里依旧是温柔的,他这个人就是怕这怕那,就是不怕伤害自己,所以她还是会走到他身边强迫他看看自己再看看她。
“你现在是族长,你代替他了,对不对?”金喜露走到他椅子的背后,手轻轻搭在木椅靠背,言语间抑制不住地兴奋激动。
木椅的靠背并不高,她可以很轻易就能低头捕捉到他假寐的眼睛,看他的眼角慢慢泛红,慢慢泛出生理泪水。
“没有。”
金喜露不相信,早在他的声音出来之前,金喜露早就用手捂住他那张能毒死人的嘴,她当然还记得那天在坟前江宜林把她按在树上的那件事,但这次她有先下手为强,他肯定逃不出她的手心。
又比捂住他的嘴更快一步的,是背后的金喜露将下巴靠上他的肩膀,脸钻入在他的脖颈间,他身上干净清冽泉水气息掺杂着草木香,她知道江宜林敏感的脖子是他致命的弱点,所以她早早一把揽住他的身体,蔷薇花香混着呼吸出的热气,热度一点点铺开,一层层侵略。
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放肆心思不明的男女。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想念是掩盖不住的毒药。
她捂住口鼻的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赶在江宜林推开她之前,金喜露先一步松开手,双手扯住他的领子往外扒,没有一丝犹豫拉扯开,白色米粒大小的圆扣子崩落。
同时,他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白得刺人眼,深邃的锁骨刻入皮肤,一字型向两侧延伸宛如落在雪地上的两枝弃梅,上窝那块洁白光滑,没有图腾。
她难以置信,双眼瞬间变红,腿脚发软,手指颤抖着想要拨开更多衣服找寻图腾,不甘心绝望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死?我明明......”
来不及了,她被江宜林凶狠的眼神吓到,跌落到地上,口中的话也被打断,“我明明,我明明......”杀了他啊。
“闭嘴!金喜露你在说什么疯话呢?”
“对哦,我跟你说了,你后来回去救了他,对不对?”
两句话重合在一起,两人谁都没懂谁,谁也没让谁,下一秒。
啪——椅子被怒气冲冲的江宜林推倒,摔在金喜露旁边,凳脚都摔裂了,竹子碎成薄片。
“金喜露,滚出去!”
金喜露低头用袖子擦干泪水,她虽然摔倒了但并没多疼,很快就能重新爬起来,可泪水依旧止不住地砸落在大理石地砖上。
她抬头还想要去寻找江宜林,却只看见他单手捂住领口,大步走出房门慌乱背影。
金喜露重新扶起那个断脚的椅子将它靠在墙上,她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一般也靠在墙上,仍由眼角流出的泪水滑入脖颈间,浸湿毛衣领口,她看向离她最近的一扇窗户,从里往外望能看见她家屋顶的孤零零的野草。
早在江宜林离开这个房间时,靠近这件屋子的所有人都他赶走了,金喜露一人被落在这个房间这里,抬起手臂毫无章法地为自己擦眼泪,她好像又搞砸一件事情。
回忆起她逃离城镇的前24小时,那天是这个冬天难得放晴,阳光藏在厚厚的云层中,金喜露将藏在被子底下的生锈的剪刀拿出来磨了又磨,却在听到有人在门口热烈地呼喊的的名字时,连忙把刀藏进枕头底下。
“金喜露,金喜露,你在哪?”
刚办完丧事的白绫还悬挂在梁柱上,烧灭的香,乱倒的蜡烛,一片混乱萧瑟。
即使身处采光不好的老房子,他也宛如无望黑夜中的星星一般耀眼明亮,他向自己走来,将她重新拉回这个现实的世界,食物的热度与香气包裹住她,听到他的声音让她在这紧迫的生活中得以喘气。
“唉,你又不好好吃早餐,我带了咸蛋黄粽子。”江宜林见金喜露没有行动,只能撕开外边粽叶,先一口一口地喂她,见她愿意张口后总算能松一口气,好看的眉毛也终于不是皱着了。
江宜林喂了几口后,金喜露就拿过来自己吃不让他继续喂了,见她吃得着急,江宜林又开始担心她会噎到,给她搬来凳子让她坐着慢慢吃,自己则笑着走到她的背后,以手为梳开始为她整理长发,边梳边温柔地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你想去做什么,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金喜露拒绝得很干脆,冰凉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她的心似乎也被这个死亡冬天冻住了,能感觉到背后为她梳头的江宜林动作有一瞬间坠空。
“没事,喜露这个粽子好吃吗?”江宜林很快就调整啊后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她打结的头发,开始为她编发,见她没有不耐烦就继续愉快地说下去“你一定也猜到了,其实是今天我亲手包好的,想着你喜欢,第一次包可能馅......”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喜露再次打断,低沉的语气让人痛苦:“够了,江宜林,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吗?”
说完,金喜露挣脱开他的手往前扑,只差最后一步就编完的编发重新散开,发丝甩到自己的脸上着急不稳的步子差点绊倒她自己,最后还是被冲上前来护着她的江宜林,一手揽住她的腰重新押回来,只是这是这一坐着的不是冰冷的硬木椅,而是江宜林的的大腿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在呢,喜露。”江宜林抱着她轻声慢语细细地哄着她,不算温暖的手掌心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像哄婴儿入睡般体贴又难以拒绝,听着他反反复复的那几句话无声流泪,“没事的,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热泪沾湿他的衣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却在下一秒又噩梦惊醒推开他,从他的腿上下来。
金喜露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他微凉的手心已经贴上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手指一下下,像对待珍宝那般小心轻柔地擦去她的每一滴滚烫的泪水。
金喜露拦住他的手,自己被背过去,擦干泪水后,才转过来和他说话,“我今天要去给奶奶的墓前种山茶花,我一个人去,你不要跟着我。”
“好啊,不着急,来我先帮你把头发梳好。”江宜林牵起她的手搓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手比她的手还冷后,又落寞地放下。
他走到她的身后,一手揽她起她的长发,边梳边说,“正好我今天被派去矿山那边看一下机器,中午你要记得吃饭啊。”
“是他命令你去的吗?”这里的他不用说明,两人都心知肚明,能支配矿山命令江宜立难得人只有一个,那就他的父亲,这个镇子权利最大的族长。
“嗯。”
终于这一次金喜露没有捣乱,江宜林取下手腕上的的发圈,为她扎了一个漂亮又简单的麻花辫,带她来到窗户前,有些小哀怨地说:“这个皮筋虽然是你送我的,但这次只能算我借你的,等我回来记得还给我啊。”
金喜露看着玻璃上自己和他的倒影,他依然在笑着看向自己,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龌龊与阴暗,最后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僵硬沉重的笑容,“好。”
江宜林扶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有些眷恋不舍地吻住她的发丝:“好,我知道了,我当然相信你。”
“你也是相信我的,对吗?喜露。”这时恰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阳光只是短暂地笼罩在两人相拥在一起的身上,因为很快金喜露就撤回了这个拥抱。
她没有回头,只是抚摸着他给她编的侧马尾,想起他那双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压下心底颤动的爱意,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喜露。”我永远在你身后,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地赶到你身边。
整个安静的老屋,只留下了江宜林一个人,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