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林先生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安阐续混乱的思绪在面前人越来越近的绯红耳尖中清明——他在思考时情不自禁地向青年靠近，可怜的年轻邻居被他逼靠在橱柜上，手撑着边缘处朝右上方偏侧过脸，显露出线条美丽的下颌骨，和羞红的脸颊与耳尖——他只做出偏侧过脸的姿势，却没有拒绝的意味。

可是安阐续盯着那柔软的唇，几乎是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却如梦初醒般，松开青年的手，惊慌地退后了一步。

拖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突然声响，打破这狭小空间里的寂静。

安阐续站在离林西林半米的距离，发怔地睁着眼。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如解释自己的行为，又或是其他什么。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残存着微妙的暧昧，漂亮邻居似乎误解了他的行为，脸红红的，虽然依旧不太敢看他，但眼睛却亮晶晶，在厨房灯光下的虹膜显出一点蜜色。

安阐续被那样的眼睛飞快地瞄了一眼，就像猫不经意地经过，然后用细软的毛发蹭了他一下。

而只那一秒，他那乱糟糟的大脑就陷入了空白。

就像他上一刻所想的那样，只要林先生看着他，他就完全无法拒绝。

可安阐续却不知所措。

那触手可及的改变在他面前展现，区别于他过去的平稳无趣的生活，就像是眼前漂亮羞涩的林先生一样，外表透露着蜜一般的甜美与神秘，对他而言充满诱惑。

但正如他所言，他是个“传统”的妻子。

一时之间无法如此平和安稳地接受变化，更何况将要做的是各方面上都会令人唾弃与厌恶的出轨行为。

安阐续向来怯畏。

于是在面对即将开口说话的林先生时，他就像一分钟前那样，在即将贴近毫无反抗的青年的嘴唇时，选择了后退——

“对、对不起……”

安阐续慌乱地打断林西林，在对方的话还没说出口之前，故作镇定地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姿态，然后丢下一句话快速地转身离开。

“抱歉，刚刚是我没能站稳……对、对了，我忽然想起家里的水没关紧，我就先回去了……”

他离开了，走之前不小心撞了一下玄关处的装饰画，那伪装出来的冷静便立马破了样，手忙脚乱地把画框扶好，然后同手同脚地退出了403。

而屋内红着脸的青年站定在原地，盯着慌乱人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被对方靠近时的无措与羞涩，以及下一刻对方忽然远离的茫然与失落。

直到门被关上——

林西林往后一靠，脸上低落无措的神情到兴致盎然不过一瞬。

林西林语气困惑：“为什么又退回去了呢？”

明明就差一点就快要亲上来了。

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橱柜上，左手撑在突出几公分的边缘，身体松散地倚着，右腿微曲，鞋跟抵住柜脚，整个人透露着漫不经心的劲儿。

虽然困惑，但并不是很在意。

林西林微低下头，侧脸看向案板上切好的番茄，修长手指捡起了一块放入嘴里。

微酸，还带点涩甜的口感。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退回去，但没吃上饵的鱼总会上钩的。

“嘶。”有点酸。

莫名其妙又吃了几块番茄的林西林咧了咧牙，情绪不高地眯起眼。

好吧，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长得这么好看，安小姐为什么不亲上来呢？

——————

对于安阐续来说，差点亲上邻居这件事，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在那天逃离403之后，他有好几天都不敢再和邻居对视上，甚至在相遇时加快脚步，极力忽视对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欣喜的眼神。

“安小姐……”

再次在超市里巧遇的漂亮青年眼睛亮晶晶，抬手正要和“女人”打招呼。

而不远处推着购物车的安阐续却在看清对方后一下子慌了神，本要向着前方走来的脚步立马停下，在身后人诧异失落的眼神中匆匆转身。

这样畏之如虎的态度，让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伤心难过。

于是不过两日，安阐续便再也没有见到那年轻的邻居，唯一一次，也是在对方远远见到自己后主动避让，直到身旁和他一起买菜的老太太无意间提起，安阐续才恍然记起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并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当他意识到对方如自己所愿那般退开，安阐续的心里却忽地空了一下，回去的这一路上思绪都无比恍惚。

林先生在主动避开他——这一念头在脑中冒出后，酸涩的情绪便如春雨般细细密密地浇在心头。

但这本就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吗？

因为害怕跨出那一步，害怕那冷漠寡言的丈夫知道后做出的可能举动，害怕事情暴露后唾弃的目光……种种出轨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是安阐续所畏惧面对的。

而除了这些之外，林先生的反应才是最让他害怕的——他害怕林西林在发现自己并不是对方所认为的女性后，露出厌恶恶心的表情。

安阐续是个男性。

但在公寓邻居们的眼中，404里的安夫人却是个温婉清秀的可怜女人，平日里遇上时，眼神里都会夹杂着一丝可怜与怜悯。

可怜“她”有个疑似同性恋和精神病的丈夫，怜悯“她”困在这场荒诞婚姻里，连笑容都总是带着抑郁的勉强。

但只有安阐续知道，他才是那个同性恋和精神病。

那个男人不过是遵循父母遗愿。

因为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所以结婚后也毫无改变，依旧穿着熨烫妥帖的西装，每天清晨准时出门，然后晚上加班到十点归来，仿佛安阐续不过是合租屋檐下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吃饭也只吃自己做的，忽视桌上“妻子”特意留下的晚餐——

安阐续提着菜篮回到了家。

如果这能被称之为“家”的话。

屋里安静无声，唯有他换鞋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挂在墙上的结婚照蒙着薄灰，男人的嘴角迫于当时工作人员的催促，微微上扬的弧度像刻意粘贴上去的纸片，十分僵硬。

沙发后的镜面装饰里一闪而过白裙“女人”的身影，安阐续走进了厨房，像往常一样备菜清洗。

冰冷的水穿过他的指尖，连续三天没有缺席的番茄浸在水里起起伏伏。

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番茄，只是这几天推着购物车来到生鲜区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在番茄的货架前，然后连续吃了三天的番茄炒蛋。

林先生应该学会番茄炒蛋了吧……

在见到林西林后，虽然只是余光一瞥的背影，安阐续忍不住地去想与他相隔一道墙壁的年轻邻居。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极力忽略隔壁的林先生，努力克制着不去想那天在403的事情。

白天里他能够用家务活来填满大脑，可当夜幕降临，躺在床上入睡时，却又无可避免地想起那日，对自己匆匆逃离的行为，从心底里泛起淡淡后悔与歉意。

甚至做了不该深入的梦。

“砰。”手中的番茄突然坠地，在寂静的厨房里如炸响般。

安阐续的手悬停在半空中，还保持着抓取的动作。他的脸颊很快染上一层红晕，为自己忽然脑中冒出的桃色画面——那个在他醒来后，无比羞耻与悸动的梦。

一个春梦。

安阐续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而少年人青春时期的梦里总是模糊不清，从未像这几日的梦境那般清晰暧昧，令人在醒来后也依旧沉溺在梦里人柔软温暖的怀抱里。

安阐续记得梦里人的脸。

不是名义上那冷漠寡言的丈夫，而是那日在厨房里羞涩不敢看他的林先生。

梦境延续了那日他退开后的另一个可能——年轻邻居的唇比它看上去还要柔软湿润。

在梦境里，羞涩漂亮的青年眼睛湿漉明亮，柔软的腰肢迫不得已地向后弯折，那扣在台面边缘的白皙手指被他紧紧抓着，任由他人把自己压在橱柜台面上亲吻。

而安阐续抓着青年的手，认真教导着那日未能够继续的番茄炒蛋。鸡蛋在热油的煎炙下发出“滋滋”声响，在这样的声音下，口舌交融间的水渍声模糊暧昧，令人面红耳赤。

这样旖旎炙热的梦境，与醒来后独自一人的冰冷寂静相对比，显得更加空洞寂寞。

他越发无法自拔地去想那温和的林先生。

以及，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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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