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抬贵手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许婧柯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没能立刻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随即，便被怒意所覆盖。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俞飞朔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里面是一片死寂的荒原。他重复了一遍：“断了吧。”

“原因。”许婧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审问一个出了差错的部下。

原因？

俞飞朔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那些照片，那只兔子，秦聿带着嘲讽的话语……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翻腾。他吞咽了一下，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可笑的理由。

最终，他只能艰涩地提起那个看似是他们之间唯一明确的约定。“之前我们约定过，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像一个乞丐在提醒施舍者曾经随口许下的诺言。

许婧柯的眉头拧紧，“谁跟你说了什么？”她的反应极快，“那个实习生？”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那袋红枣桂圆茶不是小竹买的，字条上不是小竹的字迹。”

许婧柯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发虚，她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情绪，便故作理所当然，强撑着架子。

“那又怎么样，你是在质问我吗？我累了一天了，回到家连杯热茶都没有。”

“我不是在质问你，也不需要你的回答，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今天就搬走。”

“你抽哪门子风，是，他是跟过我，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决定把他送到国外读书了，这还不够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俞飞朔抛出问题：“我在肃江的时候，你在哪？”

许婧柯敢作敢当，她不屑于费力气编织谎言，“要翻旧账啊，你不想让我找别人，不就是怕别人分了你的么。我对你不差吧，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她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飞朔，不管我身边有几个，我都不会亏待你的。”她试图去搂他的肩膀，语气放缓，“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该给你的一样不会少。”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

客厅的顶灯不知何时被按亮了，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所有阴影，也毫无保留地照见了俞飞朔脸上的表情。

这种表情，她从未在俞飞朔脸上看到过。无论是他最初的小心试探，还是后来的深情依赖，或是偶尔的吃醋别扭，都从未像此刻这样，透着一股让她感到抓不住的决绝。

“谢谢许总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该搬出去了。”

他说着，抱着纸箱又要起身。

“去哪？坐下，我话还没说完。”许婧柯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对你不好吗？啊？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你之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是，很好。谢谢许总，我无以为报。”俞飞朔固执道。

他这种油盐不进、一心求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许婧柯，但与此同时，一丝微弱的心慌，开始悄然滋生。以前，从来都是她厌倦了，挥挥手，那些男人要么苦苦哀求，要么试图索取更多补偿，还从未有人，像俞飞朔这样，如此平静，如此坚决地，主动要求断掉。

她强压下怒火，试图用她惯常的方式解决问题，男人嘛，闹点情绪，无非就是想得到更多，给就是了。

她放软了声音，带着哄劝的意味，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臂，“宝贝，别闹了。你就是天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这样，我给你联系个剧组，进组拍戏吧。本子随你挑，好不好？”她凑近他，语气诱哄，“乖。”

俞飞朔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感激涕零，也没有她预计中的心满意足，他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许总的好意。”

“那你想要什么？”许婧柯的耐心终于耗尽，她甩开他的手臂，“你直接说吧，别整这一套。”

“我要的，你给不了。”

许婧柯不解，除了天上的星星，有什么是她不能给的。

“你说出来，我能给的都给。”

俞飞朔摇头拒绝，从许婧柯的反应就知道，他在她心里就是个花钱买到的商品，他不会再自取其辱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抱起那个轻飘飘的纸箱，转身向门口走去，那背影彻底点燃了许婧柯心中压抑的暴怒。

“你装什么，”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尖利，“你费尽心思爬到我的床上，不就是为了这些吗？！资源！钱！你现在跟我玩清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出来卖也要有点职业操守！”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破空而出，狠狠钉在俞飞朔的背上。

许婧柯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她看到俞飞朔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那瞬间的凝滞让她心脏一抽。但她是谁，她怎么可能向一个小情儿低头认错。

俞飞朔缓缓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顺着她的话说道：“如你所说，我就是为了这些才接近你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是现在，我不想要了。”

“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真把自己当什么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耍我。”

许婧柯从背后把他往回拽，俞飞朔重心不稳，花盆在纸箱里东倒西歪，泥土顺着缝隙掉在地板上。

“你不是什么都不要么，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买的呢，脱下来，干干净净地走人。”

俞飞朔把纸箱放在地上，开始解上衣的扣子。他的手碰到衣领，许婧柯踢了一脚纸箱。

“滚吧，你这样的，我一张卡刷出去能买一箩筐。”

俞飞朔往门口走，许婧柯气极，眼角的余光瞥见茶几上一个艺术摆件，她想也没想，顺手抓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俞飞朔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一声闷响。

摆件并不重，砸在肩膀上，痛感并不强烈。但那股冲击力，和随之而来的钝痛，还是让俞飞朔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他再次迈开脚步，伸手，拧开了门把手。外面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了出去。

门，关上了。

他走了。

许婧柯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最后那个空洞的眼神。

俞飞朔离开几分钟后，她冲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想要拉开门追出去，把他抓回来。他没有资格提分开，话语权不在他那里。

她刚迈出去一只脚，握住门把的手，缓缓松开。然后，积聚起所有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情绪，重重地一甩，关上了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如同她此刻无法平息的心潮。

她许婧柯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甩过脸色，还是被她养着的男人，真是奇耻大辱。

强烈的报复欲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竹的电话。

“把俞飞朔名下所有我给的副卡和信用附属卡，全部停掉。”

“他手头上正在谈的，以及后续所有预定的代言、商业活动，全部给我推后，无限期搁置。”

“通知下去，所有跟我，跟科竞有合作关系的项目，暂时都不考虑他。”

小竹在电话那头谨慎地应下，没有多问一个字。

挂了电话，许婧柯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将俞飞朔的事业彻底扼杀，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在这个更新换代比翻书还快的娱乐圈，没有曝光，就意味着社会性死亡。

但她并不想把俞飞朔逼上绝路，她只是咽不下那口气。停掉他的卡，推掉他的活动，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高高在上的惩戒。她潜意识里还在期待着他像以前闹别扭时那样，会低下头，放下面子，重新回到她身边，用那种带着讨好和依赖的眼神看着她，求她原谅。

然而，一天，两天……

一个星期过去了。

俞飞朔没有任何消息。

他没有回来认错，没有打电话哀求，没有通过任何中间人传递一丝服软的信号。他就那样彻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安静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许婧柯从一开始的笃定，逐渐变得焦躁。她开始频繁地查看手机，处理文件时容易走神。夜晚变得格外漫长和安静，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缺失，身边突然空缺的位置让她极度不适应。

半个月。

整整十五天。

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理智。她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