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进门,将那个大袋子放在地上,然后迅速脱掉羽绒服和围巾,挂在衣架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许婧柯,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好久不见了,我都记不清上次这样抱你是什么时候了。”
许婧柯拍了拍他的胳膊,“年底公司事情太多了。”此时此刻,她并不反感这种亲昵。
“什么时候从瑞士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秦聿声音里透着委屈。
他其实早就通过一些零星的消息知道她回来了,一想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酸涩难言。
他特别想问:“是不是有了那个俞飞朔,你就不要我了?”但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她不喜欢他这样,好不容易她才同意他过来,他不能惹她不高兴。
“消息太多,压下去了。”她看向那个地上的大纸袋,“袋子里是什么?”
秦聿松开她,蹲下身,献宝似的打开那袋子,“是新年装饰,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弄这些的,家里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一卷印着金色福字和瑞兽图案的剪纸窗花,几串小巧精致的中国结挂饰,还有几个毛绒绒的挂饰。
“你看这个挂件,我特意挑了带流苏的,挂在客厅阳台,或者卧室,都好看。”
他举着那些在他眼中充满年味的小物件,兴致勃勃地向许婧柯展示。
“你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热闹的东西,可过年就得有过年的样子,有这些装饰,才像个家啊。”
“还是你细心。”
得到赞许,秦聿更加开心了。他立刻行动起来,开始规划哪里贴窗花,哪里挂中国结。他个子高,不需要梯子就能轻松够到门楣和高处的玻璃。
他先是在大门两侧贴上了烫金的对联,龙飞凤舞的字迹为冷硬的玄关增添了一抹喜气。接着,他又在客厅的窗子上,对称地贴上了那对精致的窗花,中国结红色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最后,他拿着那个白色毛绒兔子挂件,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主卧室门口,探头看向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许婧柯。
“婧柯,”他晃了晃手里的兔子挂件,“这个挂在床头可以吗?”
许婧柯瞥了一眼那只造型有些幼稚的兔子,“你看着来吧。”
秦聿得了允许,快步走进卧室,仔细地将兔子挂件系在了床头灯罩的支架上。那团白色的毛绒,与卧室风格格格不入,因此异常醒目。
许婧柯也过来了,问:“为什么买兔子?”今年不是兔年。
秦聿正在调整兔子的角度,闻言眼神有些闪烁,“我属兔,挂在床头,这样你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他说完,不敢看她,他害怕看到她不耐烦的表情。
这种试图用一个小物件来绑定她记忆的行为,既幼稚,又纯粹。
“挺可爱的,就挂在那吧。”
秦聿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她允许了,那个属于他的标记,留在了她最私密的空间里。
所有的装饰都布置妥当,原本冷感十足的公寓,确实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年味。
许婧柯走到嵌入式酒柜前,目光掠过一排排名酒,最后从里面取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琥珀色烈酒。这是她从瑞士带回来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口感顺滑,容易入口,但后劲十足。
她倒了两个杯底,将其中一杯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秦聿。
“尝尝这个,瑞士带回来的。”
秦聿接过,他对酒了解不多,只觉得这酒闻起来有股特别的香气。他学着许婧柯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果然,入口绵柔,带着坚果和干果的甜香,几乎没有辛辣感。
“好喝!”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几口酒下肚,加上之前布置房间的兴奋劲慢慢过去,秦聿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那酒喝着温和,实则酒精度数不低。
酒精开始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他原本还有些拘谨,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蹭到许婧柯坐着的沙发边,先是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见她没有排斥,便得寸进尺地整个人靠了过去,没骨头似的挂在她身上,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兽般轻轻蹭着。
“婧柯……”他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他一边含糊不清地表白着,一边伸出手,握住了许婧柯放在身侧的手,然后引导着,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左胸口。隔着一层软软的毛衣,许婧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我心里都是你,你摸摸,我的心跳好快,每次跟你在一起,都跳得这么快。”他抬起迷蒙的双眼,眼神湿漉漉的。
他努力地想要撩拨她,展现自己的魅力,但醉酒后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急切,他试图去吻她的唇角,呼吸间都带着那股烈酒的醇香。
“看不到你的时候,这里就好空,好难受。”他断断续续地倾诉着,将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借着酒劲一股脑地倒出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比任何人都好。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在干什么,想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想你会不会想起我……”
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多,使尽浑身解数,用青涩的吻、滚烫的体温和**的告白,试图在她心上留下哪怕一丝印记。
许婧柯任由他靠着,抱着,她看着这个被酒精和爱意冲昏头脑的年轻男孩,看着他因为自己一个默许就欣喜若狂,因为一点冷落就惶恐不安。
秦聿的酒劲上涌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整个人几乎完全瘫软在许婧柯身上,只剩下带着酒气的呼吸,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喜欢”、“别不要我”之类的呓语。
许婧柯皱了皱眉,推了推他:“秦聿?”
回应她的只有更沉的呼吸声。
他醉得不省人事了。
许婧柯费力地将这个比自己高不少的男人从沙发上架起来,他的手臂无意识地环着她的脖子,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这个嘴里还念叨着她名字的小情人,弄进了卧室,扔在了那张灰色的大床上。
秦聿一沾到床,便蜷缩起来,陷入了沉睡。
她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关掉了大灯,睡在床的另一侧。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潜入卧室,秦聿是在一阵口干舌燥中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除夕夜,许婧柯允许他过来,他精心布置了新年装饰,他们喝了酒,那酒后劲好大,然后……然后他好像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大胆的举动……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侧过头,看到许婧柯就睡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他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昨天的上衣和长裤,只是有些凌乱褶皱。
一股巨大的懊悔瞬间淹没了他,他居然在那么好的气氛下,喝得不省人事,直接睡着了?!他错过了什么?!他本可以拥有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秦聿抓了抓头发,恨不得时间能倒流。他看着许婧柯纤细的背影,在晨光中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心中那股炽热的爱意和渴望再次燃烧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在早上做过,他每次都比她醒得早,用轻柔的吻将她唤醒,然后迎来一场缠绵叵测的亲密。
或许……现在还可以弥补?就像以前那样。
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凑近她。他低下头,带着无比的虔诚和一丝忐忑,将吻落在她白皙光滑的后颈上。
许婧柯被这个吻弄醒,秦聿的头发蹭到她的耳朵,痒痒的。
她睁开眼,秦聿的动作停住,像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你醒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许婧柯往旁边躲了躲,“别闹,一会儿我侄子要来。”
秦聿见过几次宋谦里,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个脾气暴躁的纨绔子弟,许婧柯很疼他。他虽然年纪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但是这种事总不能被当场撞见。
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身,磨蹭着下了床。他脚步有些虚浮,宿醉的影响还在。他回头看了看似乎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许婧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道歉昨晚喝多了,比如再次表白心意,但最终只是说道道:“那……我先去洗漱?”
“嗯。”许婧柯依旧只是给了他一个单音节。
秦聿心情低落地走进浴室。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的自己,重重地叹了口气。快速洗漱完毕,他走出浴室,发现许婧柯已经起来了。
他看了眼表,快到中午了,“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菠萝牛肉,板栗鸡汤,其余的你再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少放葱姜蒜。”许婧柯交代的都是宋谦里爱吃的菜和口味,秦聿的手艺好,一会儿宋谦里来了,正好留他在家里吃饭。
秦聿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食材琳琅满目,都是顶级品质。他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他做得很用心,几乎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一共做了六道菜,做好后一一端上桌。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许婧柯一定不会让他和宋谦里一桌吃饭。
“我走了。”
许婧柯点了点头。
秦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有空的时候,别忘了去找我。我昨晚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每一句都是。”
“知道了。”
没有承诺,没有回应,只有这三个字。
秦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一种“至少她听到了”的微弱安慰取代。
他穿上外套,围好围巾,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今晚还是你一个人的话,跟我说,我来陪你。”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打开了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