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89章 皖南水患1

其实自那日踏入咸阳后，奉疆就再也没有见过徐潜徐市二人。他是有些遗憾的，因为他马上就要启程返回窑城了啊~！

在再次启程之前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具体在期待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最终的他期待落了空。

当再次站在咸阳城门口时，他总算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了。他期待着有人会来送他一程，可是当他回头时，没有人……

奉疆自嘲的笑了一声，调转了马头，就这样踏上了回窑城的路。

咸阳一别半年后。

当北疆在下着雪的时候，徐潜徐市所在之地在下着雨。

瓢泼大雨。

这雨下在皖南，在他们到这里之前就已经下了足足两个月了。一开始雨只是下在一小块儿区域，之后雨区越扩越大，逐渐蔓延到了整个皖南。

大雨倾盆，河流水位迅猛上涨，河水倒灌。淹了大片的庄稼农舍，多少人流离失所。况且，此时已近岁寒时节。大雨硬生生掺和进了来，又有多少人被冻死。

丞相柏壑言，此乃异相，需得由异人来治。陛下听从丞相柏壑建议，派新任国师前往皖南治理这不同寻常的水患。

皖南多伊山

“嗒！”

“嗒嗒……！”

几朵斗笠开在暴雨中，行人匆忙，雨水雾气相互裹挟而来。所以哪怕可以躲身斗笠之下，那白衣道服还是湿了个透。只是道人无暇关心自己的衣服被雨淋湿，而是悲痛于这磅礴大雨所造成的惨景惨象。

“怎么会这样？”徐潜着那被黄澄澄的泥水淹没的农舍庄稼，眉头紧紧纠在了一起。虽然来这里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所见心里还是不好受。

“这次雨情确实有些诡异。明明不是雨期，可这暴雨一下就是两月有余了！”话语虽然冷静，但是徐市的表情也并未轻松许多，瞳孔里被这雨幕包裹下的场景占满。

“会是跟袁家村当年一样吗？”徐潜问道。

“……似乎，不太一样……”徐市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蛟龙施法也需得遵循时令，若是强行逆时令而行之，雨势会大大削弱。况且，如今还未有任何一头蛟龙能有可以维系两月之余暴雨的灵力。”

“那，这就只是异常天气吗？”徐潜问道。

徐市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这恐怕超出了我们能力范围了。”

徐潜默然。

若是师兄都这样说，那这件事情可能就真的不是他们能解决的。那现在又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整个皖南被这暴雨淹没，看着这皖南百姓身处这水深之中吗？

一行人趟过无数浅滩泥水，最终落脚于多伊山山脚的一处村庄。多伊山附近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那起初的一小片区域就是这里。

而这村庄，就落于多伊山山脚，因为地势较高，山下受灾民众大都聚集在了这里。此时小小的一座村庄挤满了灾民，每个人都愁容满面，但每个人眼睛里又有着一丝企盼。

也许，这该死的暴雨明天就会停下吧！

他们企盼的就是这个。

“咳咳！”

男人听着自己老父亲的咳嗽声难过的皱了一下眉，却又无能为力，叹了口气后照往常一样推开了窗。

这是自从暴雨开始男人的日常。自从暴雨开始不久，自己的父亲就开始咳嗽，然后就是自己的孩子，妻子。虽然开了窗家人的病状也并没有好转，但是总归是有点心里安慰。万一哪一天推开窗户之后就看到外面的雨停下了呢。

不过，这次男人推开窗户却看到了同平常不一样的景象。在村口，在雨幕里，有人来了！

起先男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有……有人来了！”男人朝着窗外大喊了一声。

“什么？”男人对门的那户率先推开了门，有些错愕的看着男人问道：“谁来了？”

“哈哈哈哈！”男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大笑着破门而出，全然不顾大雨什么的，边跑还喊喊道：“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快出来，大家！有人来了！”

“有谁来救我们了？”

“是朝廷来的人吗？”

“好像真的欸！真的有人来了！”

……

顷刻间，男人的大肆宣扬将本来死气沉沉的小村庄喊得热闹起来。暴雨之中，村民将一行人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像是大雨已经停下来了一样，嘴里是一句跟上一句的太好了。

“大人！”男人一脸殷切的看着徐市，问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徐市被男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扬了自己的两边嘴角说到：“正是。陛下派我们来查明这怪异暴雨缘由并且帮助各位度过眼前难关！”

“真的啊？”男人憋着的泪水此刻猛然爆发，但却掩盖在暴雨之下。“那太好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啊~！”

说着，男人就要下跪，还好徐市眼疾手快拦住了。

“各位不必客气，先回屋里吧，我们也还需了解一些事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徐市瞟了一眼大雨说到。

男人很客气的将一行人领进了自己的家。

一进屋，一行人就默契的皱上了眉。屋里有味道，像像是一件满是臭汗的衣服被捂久了的味道。那味道混合着霉味，充斥着屋子里每一个角落，经久不散。

在这样的环境里呆得久了，就算再是健康的人也会生出病来。为了配合这里环境基调，咳嗽声不住的响起。不止一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能够压抑得住的轻咳，也有撕心裂肺的重咳。

男人讪讪的笑了一下，为徐市徐潜倒上了一壶热茶。

“是我的父亲以及妻儿，大人也知道，这雨下得太久了，人难免会生病。还望大人不要怪罪。”男人解释道。

“怎会~！”

徐市接过了热茶道上了一声谢。抿上了一口热茶后，刚才还沾染上的湿润粘腻之感瞬间被消除。

“只是不知先生能否陈述一下关于这大雨的事？”徐市问道。

男人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始对这件事情娓娓道来。

“雨是从这里开始下的！刚开始下雨时所有人并没有觉得奇怪，虽说已是过了雨季，但是这样的事情在之前也并不是没发生过。一开始雨也并不大，只是后来几天，这雨越下越大，但是依旧没人觉得奇怪，无非就是多下了几日暴雨罢了，过两天自然会停。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大雨夜以继日的下了快两个月了啊~！这段时间以来，道路平地起水，房屋开始被淹，河流水位也开始上涨。而且这暴雨开始蔓延，现在就直接覆盖住了整个皖南了啊~！”

男人越说声音也是发哽，最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哭了起来，道：“大人你也看见了~！这可要我们怎么过啊~！”

这话来这里之前一行人早就听过了。只是他们听的版本是其他人没有带入感情的陈述，而男人却是在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

“那，在此期间可有怪事发生？”徐市问道。

“怪事？”男人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没有啊~”

徐市有些许失望，但抬眼瞥了一眼男人明显有话要说的脸问道：“先生可是还有话要讲？”

“其实，我先前遇到过一件事，但也说不上来算不算怪事。就是在大雨之前，我偶然见到过一只野鸭，那野鸭奇怪得很，只有一只眼睛，而且似乎还只有一只翅膀。”

“一只眼睛跟翅膀？”

徐市徐潜二人听到这条讯息同时愣住，徐市继续问道：“那先生可还是在何处见到的？”

“离这儿不远的一片湖里，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大人可是要去看看？”

徐市徐潜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就有劳先生了~！”徐市施礼道。

或许这就是关键，只要能见到那只怪异的野鸭，说不定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徐市徐潜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事情总是会不顺利。当一行人冒着大雨，爬着山路来到多伊山半山腰时，看到的就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湖。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只有这里的风景还不错。

“还真的不在了啊。”男人挠了下头，表情有些遗憾。

徐市看着眼前这一片湖，雨水敲打在水面上，泛起连绵不断的不太平。湖面上干干净净一片，连只正常的野鸭都没有，更何况是男人口中缺眼少翅的怪异野鸭。

“抱歉啊，大人。看来是白跑一趟了~！”男人略带歉意的说道。

“你真的看清那野鸭是只有一只眼？”徐市问道。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刚才他是确信的，但这时被这么一问却有些怀疑自己了，道：“我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好久以前了，也不知道那野鸭是不是真的就少了眼和一只翅膀。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

徐市皱了一下眉，看向一脸疑思的徐潜，“阿潜可有什么发现？”

徐潜摇了摇头，答道：“没有！没有感受到其他灵力波动，不过这里天地灵力很充沛，有奇兽异怪栖息在此也不是不可能。”

“师兄觉得呢？”徐潜问道。

“确实！只是若真的有奇兽异怪，却也不会连一点灵力也探知不到啊。”徐市答道。

“那先生在此之前可是见过那野鸭？”，徐市再次问着男人道。

“没有！”男人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紧张得有点过了分，“大人！我之前确实从未见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我真的没说谎啊！“

“我知道了。”徐市宽慰道：“先生无需紧张，这毕竟也不是寻常事。”徐市再一次看了一眼湖面，还是什么都没有，“此番我们就暂且先回去，再作讨论吧。”

“阿潜？”徐市看着徐潜询问道，“要先回去吗？”

“回去吧。”徐潜答道。

满心希望的来，毫无收获的归。虽然早有预料，但徐市徐潜二人心里难免有些急躁与失落。徐潜在临走之前再看了湖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很平静，但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阿潜，怎么了？”见徐潜并未跟上来，徐市问道。

“没什么，走吧。”徐潜最后看了一眼湖面，转身跟上了徐市。

等到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山下的村庄，这片湖的上方却盘旋而来一只大鸟。不，其实有些奇怪。好像不止一只，又似乎确实是一只。

那盘旋在空中的大鸟有两个头，四只脚，但是每只头上只有一只眼睛。羽毛油亮，一点也未被雨气影响。

大鸟靠近湖面，身子从中间裂开。奇怪的是，并未出现那血淋淋的一幕，就像是紧紧拥抱在一起之后，只是落地了就该松开了而已。

最终，大鸟在湖面上裂开成了两只独立的野鸭。两只野鸭都只有一只眼，一只翅膀，游戏在大雨之中，湖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