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83章 阳城有天机2

第二天，天才刚亮奉疆就起了。一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睡着，二是因为很早外面慢慢开始喧闹了起来。反正也睡不着，奉疆索性就起了床，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是怔住了。

好多人。

这小楼，昨天装下他们一行人都废了些劲儿，今天那狭窄的一楼居然坐了个满满当当。而且每个人身边都摆着一挑担子，每挑担子都装着不同的东西。用着奉疆听不懂的方言谈论着四时天地，只是在看到奉疆之后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哎哟！客官醒了！”小二完美演绎着自己的身份，大清早的，见着奉疆还能欢天喜地的打上个招呼。

“嗯。”奉疆简单的应了声，尽可能的不去瞧那些百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步一挪的凑到小二耳边小声问道：“今日可是什么大日子？”

因为被奉疆的神秘做派带动，小二也同样小声的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今日为半月一次的互市之日，诺！”小二示意朝奉疆示意了一下屋子里坐着的人，“这些都是拿着自家的东西到这里来交换的，是个大日子！”

“互市？”奉疆一时惊喜，“倒是听说过，不曾想如今还存在。”

“诶！将军有所不知，这是城里的习俗，附近的人会将自己多余的东西带到城里来同别人交换，当然也是可以用银钱来买！”

奉疆笑了一下，“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将军可以去看看！”

“多谢！”，奉疆轻笑了一声答道。

互市啊~！

奉疆若有所思，以前倒是听说过，但是具体是怎么个互市法却没亲眼见过，倒是有些好奇。但是他有点不太想自己一个人去，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踌躇一二，还是踏上了楼。

奉疆最终站在一间房门前，正想敲门，但是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来。曲起的指关节停在徐潜的鼻尖上，凉凉的。

“干什么？”徐潜皱着眉头看着奉疆以及奉疆的手问道。

“哦！抱歉”奉疆有些尴尬，收回了手，“就是想问一下二位道长是否已经醒了”

“师兄醉酒不易醒，奉将军可是急着赶路？”

“并不着急的！”奉疆就像是怕徐潜反悔一样，赶忙说道：“这样也正好，我们就在此地多停留一日。”

“不过，小道长为何也起得这么早？”奉疆问道。

徐潜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越过奉疆看向一楼，稍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为何这么多人？”

“哦！刚才听掌柜说，今日是互市之日，想来城里会很热闹，想去看看吗？”

“互市？”

跟奉疆一样，听到互市二字，徐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嗯！”，奉疆笑了一下，再次问道：“去吗？”

阳城是一座很小的城，一条中轴线就是这座城的全部。昨日一行人到时，这座城荒凉的很，看起来就像是在被舍弃的边缘徘徊。不过谁又能想到，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时，这座小城里会是另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一条中轴线被默契的划分成了三段。

靠近城门做的是牲畜贸易。要想换点其他生活物料就得朝里头再走走，这一段有干柴，有草药，有瓜果蔬菜。

等想要的东西到了手，累了饿了过后，再向里走走，就是零星几家早饭摊。不需要多丰盛，只是简单一点热食，三五几个老伙计凑上一桌，就是这片土地的道理与人生。

太热闹了。

徐潜嘴上没有什么感叹之词，但自打出了客栈那双眼睛里的灵光就从来没有散下来过。

“他们是如何论断两件物品之间是否价值相等的？”徐潜看着正在做交易的两个人问道。

“我也不知”看着徐潜的表情，奉疆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徐潜会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不过我想，他们只是各取所需，应当并未过多纠结于物品之间是否等价。”奉疆答道。

事实确实如此。

因为不久之后，二人亲眼所见一只鸡换了两捆柴；一娄草药换了一把镰刀……

在这里，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吃了亏。因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才是最幸运的事。

徐潜笑了一下，“若是这里有一匹好马，奉将军会用身上什么东西去换？”

“嗯……若是有一匹好马的话……”

奉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轻点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然后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说到：“用它去换！”

徐潜瞥了一眼佩刀。是用上好铁料所铸，刀柄刀身做工精巧，应当是出自大师之手。

“会不会太贵重了些？”徐潜问道。

“不会！”

奉疆笑了笑，“战场之上，有一匹好马可助陷阵杀敌，可助从容逃身。当然不会贵重！”

“那小道长呢？”奉疆坏笑了一下问道：“若是这里有一碗杜夫人做的醪糟汤圆，小道长会用什么去换？”

“用这个！”

徐潜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毫不迟疑的举起手里的琅轩剑，一脸认真，“若是真的，我就用琅轩剑去换！”

琅轩：“……”，原来自己比不过一碗醪糟汤圆。

奉疆：“哈哈哈哈~！我怎么感觉琅轩有些委屈！”

“别笑！”

徐潜有些气鼓鼓的别过了脸，但是奉疆的大笑还是没有停下。

这座城真的很神奇。看起来很小，但是此时里头的所有人都在主动维持秩序。什么地方该摆什么摊，虽然很杂乱，但是却并未出现偷盗抢劫的情况。

二人就这么混在人群里，但是那与周遭截然不同的气度还是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尤其是被墙角根的一双眼睛抓了个实在。

“诶！那位小公子！”

徐潜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缩在墙角的算命小摊，算命先生此时一脸愁容的看着徐潜，好像天塌下来他没能抗住，砸在了徐潜身上一样。

“你来，我有句话想告知于你！”算命先生又朝徐潜招了下手。

徐潜觉得有些稀奇，抬脚就要朝算命小摊走过去，却被奉疆一把拉住了胳膊。

算命先生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有些激动道：“小公子啊！此事涉及天机，你来，我说与你听听，可免他日之灾！”

“别去！”奉疆警告了算命先生一眼，对徐潜说道。

徐潜有些俏皮的朝奉疆笑了一下说到：“怎么办，我很好奇那个天机呢！”

奉疆霎时愣在了原地，他知道徐潜刚才是笑了，但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看着奉疆正在发愣，徐潜得逞的笑了一下，走向了算命先生。

“先生可有什么天机要告知于我？”徐潜问道。

“不急，我先测上一测！”

算命先生说完就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摸上徐潜的脸，还没碰到就“哎呀！”一声惨叫了起来。

“做什么？”，奉疆面色不善的呵斥道。

“哎呀，先生，不测怎可知命？先生，放手，疼啊！”

徐潜见此轻握住奉疆的手腕，道：“你这是要欺压百姓？”

奉疆有些不太理解此时徐潜的想法。这算命先生一看就是个骗子，小道长真的就这么笨，偏偏要去上这个当？

“先生，还不松手？”

徐潜手上又用了一些力，朝周围示意了一下。果然，因为这算命先生喊得太过凄惨了些，此时已经引来了一众人的指指点点。奉疆环视了一下周围，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哎呀！”

算命先生如释重负的喊了一声，收回手转动了一下手腕，有些不确定的问徐潜道：“小公子可还要测？”

“测！”徐潜笑得人畜无害，“我倒是有些好奇，先生所说的天机！”

算命先生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再次伸出手时，奉疆那一记眼刀又赶忙杀了过来。算命先生胆怯的看了一眼奉疆，犹犹豫豫的伸出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点在徐潜的颚心。

点上徐潜眉心那一瞬间，一道强光突然袭来，逼得算命先生闭紧了双眼。

再一睁眼，眼前是一座山。

那山很是奇怪，阳面茂林密布，飞禽走兽自在游走于其间；阴面寸草不生，目之所及，皆蛮荒。

算命先生奇怪了半天。

不久前他被一道闪电劈中，尸体都包裹好准备下葬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收错了魂，发现过后又把他放了回来。然后就在土已经埋了半截身体之后，他诈尸了，吓死了自己的老母亲。

许是上天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算命先生之后在接触别人时能依稀看到一些人影，不是很真切，也不是每次都能应验。

这是他第三次摆摊，生意十分惨淡。因为这里的人似乎都很满足自己的生活，一点也不相信什么天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有钱而且还有些傻的小公子，以为可以随意编点什么大赚一笔，却不曾想这次的幻境竟是如此清晰。

不过这座山除了有些对比强烈的阴阳两面，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正当算命先生在心里编排天机时，突然地动山摇，一个没站稳，狠狠砸在碎石上。

而那地震还没结束，突然山的阴面从中间拦腰断了开来，一道长长的裂缝长在山腰之间冲着算命先生就是一声怒吼。

算命先生被吓得一声惨叫，他的本能不是逃跑，而是迅速的跪在地上朝那张大口求起了饶，“啊！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啊！”

但是那巨大的石头一点没被感动，那大嘴越张越大，露出里面雪白的獠牙。接下来看到的场景是算命先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一个**着身体的人在那血盆大口中，从大口中迁出一些经脉，缠绕上那人的双手双脚，那人是被吊在大口之中的。那人虽是相貌硬朗了些，但那五官轮廓分明就是今天遇到的小公子。

“这是什么呀~”

算命先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半死，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逃也似地往远离那座大山的方向蹭远。

但是那人就像是察觉了一般，猛然睁开眼睛。里面没有眼球，暗红色的一片。像是不见底的洞穴，在拉着算命先生不断跌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