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31章 予松山上4

“阿潜噬魂之术又精进了，因为师兄不中用就要杀了师兄吗？”，徐市淡淡的笑着，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自嘲的话。

而那非要置其于死地的死尸听到这话居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站立在徐市面前。

与此同时，那昏沉暗红的天开始慢慢亮了起来。自天上而落的血瀑消失不见，小细流继续从自己应该落下的地方落下。

水塘里横陈的百十具死尸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四周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祥和之景。

“我怎会做出如此恶事？”

呆站在一旁的死尸突然开口说了句话，慢慢透出些生机来，干枯的脸也逐渐有血肉来填充，最后竟是变成了徐潜的模样。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起来格外无辜。

“哈哈！知道阿潜不会是要真的杀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徐市拿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气息不足说到。

“师兄！你可真是……”，

看着那张委屈的都快哭出来的脸，徐市轻笑了起来，说到：“好了，是师兄不对。快些扶我起来吧，确实是有些疼。”

闻言，徐潜身体猛地一怔，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立马上前扶起了徐市。

应当还是疼的，就在自己拿手架住师兄的一瞬间，一声闷哼从其嘴里溢了出来。徐潜一听，有些懊悔地说道：“对不起，师兄~”

“无妨，师兄也并无大碍。倒是此次的是噬魂术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徐潜轻轻嗯了一声说到：“此前是闻不见味道的。”

“难怪，方才不只要应对那些死尸，还需忍受那浓重的血腥味。”，话说到这里，徐市狠狠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似乎那股难闻的味道还萦绕在自己周围。

“哈哈哈！”，看到自己师兄如此嫌恶的表情，闹别扭的小孩儿总算是笑了起来，说到：“师兄不喜欢，下次我就不用了！”

徐市先是一愣，在见师弟皱得紧巴巴的脸总算是松和了之后，却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随即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语气轻缓的说到：“说起来这摄魂术还是你初创，现在会使之人也不过你我、父亲和长老而已。倒是你却在不断令其完备，就这一项，光是父亲和长老都比不上你，更何况是我。”

徐潜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师兄的背影，嘴里哼了一声，说到：“当初爷爷说我不务正业，还说这是邪门歪道呢！”

“哈哈！现在不也是用于宗门子弟训练？”

“如果不是师兄求情，就爷爷那个倔老头会同意？”

一直缓步走着的徐市倏的站定，随即弯下了腰，似乎是要从地上捞起什么，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不是的，长老最后会允许，并不是被我说动。而是长老自己明白，宗族子弟长居深山，无论再怎么修炼也不会知道自己到达了什么地步。而宗门所流传下来的术法也不太适用于如今局势。噬魂术虽说可以摄人心魄，窥人灵魂，但是也能凭此造出让人畏惧之物，反而可以助人修炼。这是长老悟出的。”

“这是爷爷说的？”，徐潜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徐市的动作，却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会说出这番话。

要知道当时他第一次在徐名青面前施展噬魂术时可是被关了三天禁闭室还被臭骂了五天，并且那倔老头还责令他不可再使这邪术。

总算是捞起那样东西了，徐市转过身来，看着徐潜答道：“长老未提过，不过，长老确实是如此想法！”

“剑断了啊~！”，徐潜未再接下这个话题，只是盯着徐市手里的断剑，有些懊悔的说了句。

“无碍，此剑非琉玥，并未有灵。只是跟随我的时日有些长了，不舍草草丢下罢了。”，徐市明白自己师弟不想听接下来的话，但还是开口说到：“长老这么安排是有他的道理，长老是很爱惜你的。”

“那他还打我？”

徐市无奈的笑了一声，说到：“你可知道，其实每一个宗门弟子都渴望能成为长老，随奉将军一同去咸阳。可你却扬言着要舍弃，长老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那师兄，你也想要这个机会吗？”

闻言，徐市脸上浮现很明显的惊讶，然后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模样，平静的说道：“是啊，我想要这个机会，但是下任长老是你！”

“可是我真的不想做长老，不想去咸阳！我不想离开爷爷，也不愿离开师兄！我不想离开予松山！”徐潜越说也激动，后面的话完全是吼出来的。

徐市迟疑了一会，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说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老执意要阿潜去，但这也是陛下的命令。话已经说出口了，奉将军也听见了，应当是不能再随意更改了。”

“那师兄随我一道去不行吗？”

徐市一时怔住，这次他没有再温柔的对他笑，表情有些纠结，然后有些为难地说到：“这，应当是不行。长老不会允许的。”

“我去求爷爷！”

“阿潜！别去！”，徐潜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去做。此时徐市不再是惯有的平静，而是有些紧张。赶忙朝徐潜的方向走去，生怕拉不住这头小倔牛。

只是那小倔牛骄傲的把头一扭，甩下一句：“我不管！我这就去找爷爷，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誓死不做这长老。”，撇下徐市朝大殿奔去，对徐市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的“阿潜！”置若罔闻。

就只是随意的一熬就把精光白天熬成了微凉黑夜，此时整个广场都昏昏欲睡，只存有几盏孤灯还艰难的维系着百日的热闹。

徐潜轻手轻脚的走近大殿，大殿紧闭着门，里头昏暗一片。

“吱~！”

徐潜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在那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徐名青席地而坐，双腿盘起，闭上双目养着神。

“爷爷？！”

徐潜透过门缝轻轻喊了声，但是没人应。

睡着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徐潜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跟在身后一连串月光迫不及待地闯进了屋，然后再被毫不留情的关在门外。

“爷爷~！”

这次徐潜都快把自己的嘴巴贴在徐名青的耳朵上了。结果还是没应，这倔老头睡得这么沉？！

不行啊！这样睡下去他还怎么说让师兄一同去这件事！于是徐潜壮了胆子，提高了点声音再喊了一句。

还是没应……

“爷爷！”

徐潜忍无可忍，冲着徐名青的耳朵大叫了一声。随即瞳孔猛然放大，硬生生的被弹出去五尺远，自己跟地板同时响起一声闷哼。

“我只是老了而已，耳朵还没背，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徐名青依旧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此时倒是睁开眼，瞪着徐潜说到。

“那我刚才小声叫你你也不应。”

“不是不应，只是难得理你！”

徐潜：“……”

“还不快起来，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徐潜：“……”，这都怪谁。

心里默默怪着徐名青的徐潜，还是很听话的爬了起来。拿手掸了掸身上尘灰，看着眼前再次在闭目养神的爷爷，却是犹豫了起来，全然没有开始的底气十足。

“要说不当，不去这些话就滚出去吧！”

察觉到自己的小孙子在身边晃荡了半天，硬是没憋出来一个字，徐名青打算抢先终结这次对话。

“不是的，爷爷！我可以做长老，可以去咸阳，但是我想要师兄陪我一道去咸阳！”

徐名青再次睁开眼瞪着徐潜，有些愠怒的说到：“怎么，还想接着磨你师兄？”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师兄也同去！”

“唉！”，徐名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瞪着徐潜的眼睛总算是松下了劲，沉声道：“先出去。”

“爷爷！”

这三个字听到此时的徐潜耳朵里就是一个滚字，眼见快要说不通了，徐潜本能的喊住徐名青期望着这一声能让这倔老头听听自己的话。

“先出去！”

徐名青此时有些油盐不进，出口的话更是严厉了几分。只是想快点打发这个难缠的孙子，决定谁去，谁不去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吗？

“爷爷要是不让师兄……”

“师弟！”

眼见就要彻底失败了，徐潜决定拿出最后一张王牌，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徐市就紧急叫了一句停。

徐市表情有些复杂，分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慌张。推开门快步踏了进来，走到徐泓面前，行了个礼说道：“长老您好生休息，我这就带师弟离开。”，说完就拉着徐潜的手往外走。

“欸！师兄，等等，一会就好了，真的！等等啊！”

徐潜还是在坚持着，一个劲的喊着师兄。徐市实在是被闹得有些恼了，停了下来训斥道：“师弟，不要胡闹！”

果然，徐潜真的没再胡闹，耸搭着脑袋乖乖随着徐市出了大殿。

在二人身后，徐名青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旋即又重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