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170章 炀扈山中1

炀扈山完全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天空不再是如墨般浓黑，而是如浓血般暗红。每一朵云似乎都被浓血浸透，再堆叠在一起，将整个空间笼盖了个严实。

恐怖，压抑，它不止要蚕食掉猎物的□□，还想要吞噬掉其灵魂。

而柏壑在面对炀扈山时丝毫不惧，反而露出满足的笑意，竟然逆向而行，飞进了炀扈山中。

陶繁张大了眼看着眼前一切，有关以往的噩梦被强硬唤醒。

不，这个噩梦是升级版。

周围到处都是求救声，哭喊声，骨头碎裂以及血肉被撕扯下来的声音。

听着这些声音，陶繁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因为炀扈山重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第一想法是要逃！

逃得远远的，这样就不会再经历一次如此惨痛的事。他直觉炀扈山一旦重开有些他难以承受的真相就会展露，逃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去面对那些真相？

“阿繁！”

在那冲击波到来之前，刘疆第一时间挡在了陶繁面前。饶是他如今灵力再是强盛要想承受住这冲击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在那强大气流里，风都变成了锋利的刀片。那些细小的刀片穿透刘疆所设灵力墙，一刀又一刀的割在他的脸上，身上。

不过还好，这场冲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是依旧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阿繁，你没事吧？”在冲击结束后，刘疆第一时间来查探起了陶繁的情况。身体是没事，可是陶繁的表情却告诉他他现在不好。

“我没事，倒是奉将军你受伤了啊~！”陶繁抬手擦了一下刘疆脸上的血迹。

刘疆握住了陶繁的手，小声安抚道：“这都是皮外伤，阿繁没事就好。”

“其实我预料到炀扈山会重开，也等着它重开。无论是四百年前，现在抑或是未来，只要炀扈山还在，就一定会出现无数个像……师兄……或者柏壑这样的人……”所以他想趁着这次机会彻底除掉或者封印炀扈山，就算拼了他的这条命也要做到。

这样的事，刘疆也明白。

“可是我刚才犹豫了……突然就很想逃跑……”陶繁看着刘疆的脸，眼神有些悲痛，问道：“我有一件想去做的事，疆哥哥要同我一起吗？”

刘疆笑了一下，道：“当然。”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陶繁转头看向拼命抵抗的人与妖。

一切都是四百多年前的重演。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那些在炀扈山里关久了，饿极了的恶妖精怪只要是见到活物都会扑上去嗫咬啃食，包括妖族。

大多人与妖灵力并没有恢复太多，在那些恶妖精怪严重完全就是活靶子。

岑殿注意到了陶繁的顾虑，喊道：“公子！”

陶繁看向岑殿，神情有些困惑。

岑殿笑了一下，“公子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这里有我们！”

陶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还有些东西不一样，那就是他身处的境况不一样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二人就片刻不敢耽误的向天际边那座山飞去。

炀扈山的阴面非常贫瘠，寸草不生，飞鸟不近，宛如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活火山。只是与活火山不同的是，这里的温度很低。

阳面则是完全相反的状态。

陶繁刘疆二人此时站在阳面山脚，他们面前，还有成群的妖兽在往山下涌。

“阴面不适合任何生命生存，自然也不适合妖兽生存，所以被封印的妖兽几乎都生存在阳山，也就是阳面。”刘疆看着眼前苍翠的绿林解释道。

“那阴面是做什么的？”陶繁问到。

刘疆迟迟未作答，陶繁有些奇怪，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刘疆整张脸变得阴沉起来。

“别的我知道的不多，但是阴山有一个蛇鼠同同穴窟……”刘疆答道。

蛇鼠同穴窟？

陶繁似乎明白了刘疆为何会如此惧怕蛇鼠了，所以就没有再多问。

不过现实情况也并不允许他多问，因为那些横冲直撞的妖兽已经撞到了他们跟前。

自打陶繁跟着刘疆出了桃源，刘疆秉持的准则就是，能不让陶繁动手就尽量不让他动手。这次也不例外。

那些饿极了的妖兽张口就咬，只是还没近二人的身，妖兽们的肚子猛然胀大，最终大到连肚皮都无法承受，“轰隆！”一声，就爆炸在了空中。

见此情景，那些后来的妖兽吓得连连后退。不过也有不怕死的，不止冲了上来，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高声阔喊着。旧剑在此时起了反应，自己飞向高空，再重重的落到扑向二人的妖兽身上。妖兽瞬间就被固定在了地上。

那是一头灰熊，瞎了一只眼，此时不甘被压制，还在挣扎着。不过当灰熊看到刘疆时却是呆了一瞬。

“你是小疆是不是？”灰熊问道。

刘疆皱了一下眉，完全就是不记得的样子。

“你就是小疆啊~！我是灰麻，我以前还教过你，你不记得了吗？都四百多年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来，”这只叫灰麻的熊指了一下自己背上背着的旧剑示意刘疆道：“见着师傅也不闻声好，你这是干嘛？还不赶快把剑拔出来，没大没小的~！”

刘疆脸色很难看，陶繁眼睁睁看着阴霾布满了刘疆整张脸。他记得那只妖狐也自称是刘疆师傅，可是刘疆当时的反应却像是仇人一般，还是令他害怕的那种。不过面对眼前这只灰熊，刘疆的表情只有憎恨和厌恶。

“你带朋友回来了？”灰熊看向陶繁，眼神变得有些猥琐，鼻子也连带着动了动，道：“是桃妖啊，好香啊~！”

陶繁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胃里直犯恶心。然后就感觉身边一阵阴风吹起，有树叶悬浮在了空中。

灰熊见此神色大骇，慌张的问着刘疆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师……啊~！”

灰熊还没说完，一片绿叶就扎进了他的眼球。这也只是开始，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绿叶接二连三的扎进灰熊身体。那一声声的惨叫穿透密林，划破天空，最终灰熊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像死了一样趴在地上。不过还有一口气在喘着，因为他胸膛在微弱起伏着。

“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师傅。还有，阿繁可不是你能看的，所以就摘了你这只眼睛也不过分吧~！”刘疆一脚踩在灰熊头上，一点点用上了力。灰熊已经感觉不到这微弱的疼了，没做出任何反应。

陶繁还是第一次见刘疆这样，不过却莫名觉得很畅快。

“阿繁，”刘疆笑着看向陶繁，虽然在陶繁眼里看起来笑得很勉强，道：“噬魂术可以用在妖身上吗？”

“应该可以，”陶繁顺应着刘疆展示给他的平静，走到灰熊身边，“虽然先前没用过，但或许可以试试。”

“那好，那就交给阿繁了~！”

二人处在很模糊的环境之中，所有的事物仿被浓厚的雾气包裹，怎样也无法挥散。在这浓雾之中，也就能大致辩认得出颜色而已。

“果然，噬魂术用在妖身上还是有些勉强。”陶繁无奈的笑了一下，“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

“为何要算了？”

“嗯？”

陶繁望向刘疆，刘疆也正在看着他，陶繁解释道：“反正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一定非得要用这种方法？”

刘疆轻笑一声，问道：“我可以牵阿繁的手吗？”

“你不用这般小心。”陶繁皱了一下眉，有些嗔怪的意思。

“谢谢阿繁。”刘疆笑了一下，握上了陶繁的手。就在这一瞬间，太阳撕开浓雾，将那些模糊不清的事物尽数展现在二人面前。

“这不是阿繁想做的是吗？为何要顾虑我。”

怎么能不顾虑！

陶繁很想问他，你知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怎样的表情？担惊受怕的那张脸，活像只遭遇过老虎捕食的兔子。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走吗？”刘疆问道。

陶繁担心的看了一眼刘疆，最后还是顺从的跟着他走入这梦境。

“这里被封印的妖兽大多曾为祸一方，他们大多都极其凶残。在这里面，妖兽之间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他们划分等级的方式就是依靠武力。兰熏……”刘疆似乎很不想提及这个名字，当他的牙齿咬住这两个字时眼神变得有些凶恶起来，不过他还是继续说到：“也就是四百多年前那个得到龙珠的女人打败了所有妖，成了他们的王。而这只灰熊，包括之前遇到的妖狐，以及……以及我的父母，是兰熏座下最为得力的四名手下。”

“你的父母……？”

刘疆自嘲的笑了一声，“很奇怪吧，我的父母是妖，可我却作为人出生。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许这恰好是个机会呢~！”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奇怪的东西呢？”这次是陶繁握紧了些刘疆的手，“你是奉疆，是刘疆，是人，哪里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刘疆转头看向陶繁，愣了一下，旋即笑着问道：“那我要是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阿繁还会喜欢吗？”

“奉将军也太小看我了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哈哈哈哈~！”

“是我小看阿繁了，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看着刘疆笑，陶繁也笑了起来。只是猝不及防的，刘疆突然停下了脚步。陶繁有些困惑，顺着刘疆的视线看了过去。

视线尽头有一个小男孩儿，约莫六七岁的样子。

小男孩儿衣衫褴褛，身上露出来的部分遍布着深浅青紫的伤痕。此时头上正流着血，鲜血糊住了他的左眼，他不得不把眼睛闭上却没时间将血抹掉。

因为他正被一群小妖精怪围击，小男孩儿死死咬紧牙关，警惕着随时会扑上来的敌人。而就在一旁的大树下靠着一头灰熊，这时的灰熊眼睛还没瞎。灰熊嘴里一边嚼着蜂巢一边大声呵斥道：“还不上等着太阳落山吗？”说着将手里的蜂巢掷向小男孩儿，蜂巢撞上了小男孩儿的头，那粘腻的蜂蜜顺着小男孩儿的头发流到了他的身上。

见此情形，灰熊啧啧了两声，道：“小疆啊~！你要是打不赢他们，今晚可就别想睡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