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月颖盏紧紧盯着那人。
她觉得这人气息好生眼熟。
台下的人看得认真,这回轮到台上的男子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
他心中只觉得委屈,有不甘,有幽怨,还有压制许久、无处宣泄却又蠢蠢欲动的浓浓爱意。
明明先前在谷底说好的不要回避他,为何小徒儿还是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自己明明已经修复好了仙根,并且已经归还于她,自己在努力对她好,小徒儿为何还是要逃?
君墨雪心中抱怨着,思绪杂乱,眼神又颤颤巍巍的飘回到月颖盏那块,发现女孩还是在盯着自己,又立马垂眸,将眼底情绪尽数遮掩。
阿盏还是在盯着自己,她是已经发现了吗?
自己戴着面具,她会认得出吗?
若不是自己听闻阿盏在测魂阵一事,他是不会答应萧庄主来此做裁判的。
但当真遇见此人,心中却只剩恐慌。
他不敢面对月颖盏,怕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咔嚓”一声脆响。
正在台上台下二人各怀心思时,台中央比武的二人决出了胜负。
沐风染忽地欺身而上,长剑精准劈向藤鞭中段,雪嫚娇手中鞭身应声而断。
“海选第六十二场——凊寒谷,沐风染胜!”
台下又是一阵疯狂的欢呼。
沐风染跳下来到四人旁边,赢得一脸轻松。
他瞄了眼一眼沮丧的雪嫚娇,朝着对面喊道:“嘿,小姑娘,你那招式太花里胡哨了,看着凶险,实际漏洞百出,回去再改改罢。”
雪嫚娇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随着门派的人离去了。
顾瑾安:“你这人,赢了别人还要下来嘲笑一番。”
“这哪是嘲笑啊,这分明是对她的忠告啊。”沐风染摊手,不觉得自己这有何不妥。
五人又在台下交流了一番,第一日的对局也渐渐结束了。
君墨雪坐在台上,看完了一场又一场的对局。
君墨雪始终余光注意着小徒儿,看见她与身旁几位弟子谈笑风生,看着他们在商讨着什么事项,看着她似听到有趣的事情笑得灿烂,就觉得心间被揪得紧。
阿盏从未对自己露过这些神情。
但又一想,玄天界的众弟子向来对仙尊敬仰万分,哪有这般轻松肆意的场景。
他憋着气坐在看台上,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台下那四个男人。
之后,一直到海选结束,君墨雪都在等待月颖盏主动找自己。
第二日,君墨雪坐于台上。月颖盏同几人在场地左转转右转转,就是没关注台上的君墨雪。
第三日,阿盏不知从何处借来了木剑,寻了不远处一座擂台,同沐风染比试。沐风染累了就顾瑾安上,顾瑾安乏了又成阿褚比试,那一日月颖盏剑术涨了不少,君墨雪也气得不轻。
第四日,那五人似是乏了,未再出现在海选场,他坐在裁判椅上张望了一天,依旧不见阿盏的身影。
君墨雪看着台下嘈杂的众人,知觉心烦得很,他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扶手,时而抬眸望向台下,眼中情绪翻涌。
他未跟其余弟子表明自己来人界有事,他就想看看,如果自己不主动显身,阿盏能否认出自己。
但很显然,看来是不能了,或者哪怕认出了,小徒儿也没有半分想来招惹自己的意思。
当海选结束后,他就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卧房,倚靠在木椅上,摘下面具丢到一旁,仰着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茶盏中的香茗早已凉透,但他丝毫没有想续上一杯的意思。
他想小徒儿想得紧,想问问小徒儿为何不来见自己,但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问这话的权力。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知晓不论如何问,得来的只会是小徒儿边界感分明且极具疏远的客套话罢了。
这么看来,他这般纠缠,着实过于让人厌烦。
***
海选结束后,晋级的人便有了资格参加第五日的双斗赛。
山庄人员宣读了一番双斗赛的赛事规则,五人商量一番,决定沐风染与月颖盏一组,顾瑾安与阿褚一组。
确定好比赛顺序后,君墨雪又使了些小伎俩换到了月颖盏的擂台中进行观战。
裁判团席位上,君墨雪座于中间,望着台中央于沐风染并肩而战的阿盏。
他尽力告诉自己,这只是场比试。
台下的人比台上的人更激动,议论纷纷。
“听说没,这次比赛对战的是凊寒谷与拜月楼。”
“凊寒谷我听说了,第一日那女弟子凶残得很,把赤焰教的人揍得瘸的瘸,残的残。”
“我也听闻了,不过那拜月楼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拜月楼楼主的蚀骨掌厉害得很,就凭这一掌绑走了多少貌美男子,她大弟子看来也要继承她衣钵,专挑帅小伙下手了,这凊寒谷的沐风小弟不知道会不会中招啊。”
台中央的两人动了动耳朵,听到这话,月颖盏好笑的望向沐风染:“师兄,看来你今日可能有桃花了。”
沐风染毫不在意:“管它什么掌,这世间能打到我的掌还没出现呢。”
“当啷——双斗赛第一场,凊寒谷沐风染与月颖盏对战拜月楼娆橘与娆霜儿。”
君墨雪沉默无言的坐在裁判席上,垂眸望着底下二人。
他手指轻扣着扶手,眼睛克制不住的追随着小徒儿身影。
他们二人的进攻极有默契,沐风染手握长剑主攻,月颖盏在一旁施以助攻,一组招式下来毫无破绽,击得对面节节败退。
“看来这凊寒谷的二位小将真是天赋极佳啊,您说是吧,白少侠。”坐于他身旁的长老侧目问道。
“嗯。”他的弟子们向来都是天赋异禀的。
长老没发现他的异样,抚了抚自下巴垂落的长长白须:“哈哈哈,这二位年轻人也是郎才女貌啊,好一对璧人,这一组招式下来,倒是天造地设的合击。”
他这话说得极轻,却让身旁的君墨雪一颤。
“白少侠?”见身旁是这反应,长老觉得似乎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发现向来温文尔雅的白少侠眼底似凝着一层霜,冷极了。
君墨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无事。”
台上四人的比试极为凶险,沐风染毫不避让,手中长剑剑锋贴着娆霜儿后背擦过,斩断一缕青丝。
娆霜儿毫不避让,借势转身,但不曾想月颖盏的匕首向她袭来,只见刹那间,刀刃在娆霜儿眼前划出一抹寒光,领口绳结斩断,披风落下。
台下阵阵喝彩。
看着一男一女的招式配合,君墨雪面上不显,齿关却咬得发酸。
他们二人的配合一环扣一环,倒像是早已排练过上百遍。
十招过后,娆橘与娆霜儿已经是精疲力尽,身上略有擦伤,但是二人依旧站立不倒,似是还想放手一搏。
“师姐,这样下去不行啊。”娆橘额头见汗,她不知道为什么对面二人似是不会累一样,攻击又猛又迅速。
娆霜儿紧抿双唇,死盯着对方,思虑过后将视线转向了月颖盏,轻声道:“咱们先对她下手。”
“她?但先前不是说她一己之力战胜了蚩离炎门下的六名侍卫吗?”娆橘心觉不妥。
“哼,六个寂寂无名的看门狗罢了,这还能拿来说事?”娆霜儿嘴角勾起抹冷笑。
“今日这一局,必须赢!”
娆橘担忧地看向娆霜儿,片刻后一咬牙:“行,都听师姐的。”
二人心领神会,握紧手中长剑齐齐向月颖盏冲去。
“嗯?”月颖盏一愣,没想到会忽然朝自己来,看了二人那要拼命的架势,连忙朝沐风染身后躲去,欲先制住这危险的一击。
她这两短短的小匕首还是不跟那两人硬刚了。
沐风染也明白她此意,借势转身手中长剑抵下这两击。
就在此时,月颖盏抬头一扫,细想两秒后从沐风染身后跃出,右手蓄力将手中匕首狠狠扔出,射向擂台边的旗杆。
“快走。”月颖盏一拽沐风染肩膀,趁二人未注意,向后跃离。
“什么?”娆橘与娆霜儿均不知这是何意。
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却见头顶一阵阴影砸来,旗杆上绳索断裂,巨大的门派旗帜轰然落下,正好罩向娆家姐妹。
“不好!”娆霜儿急忙想挥剑斩碎大旗。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沐风染顺势袭向二人。
剑势袭去,冲向娆橘与娆霜儿,由直刺改为上挑,刹那,将她们长剑挑飞。
全场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胜负已分,胜者,凊寒谷沐风染、月颖盏!”
月颖盏一阵欢呼:“好耶!师兄,我们又赢了!”
“这不公平,她舞弊!”娆霜儿突然厉声喝道,她将旗帜狠狠撕烂,通红着脸长剑指向月颖盏 。
“我们又没出界,怎能算舞弊?”月颖盏收起匕首,直视着娆霜儿。
台下众人也嘈杂起来。
“这也没规定不能借助台边物件呀。”
“但是这做法似乎的确有些不妥。”
“未伤及到旁人,未出界,的确在规则范围内。”
台上裁判团的三人沉默半晌。
先前老者思虑片刻,压着声音问向君墨雪:“白少侠,您看这事?”
“按夺锋会规矩即可。”君墨雪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