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夜景连成斑斓而耀眼的光带,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副画卷。
二人一猫来到小山坡的空地上,这里漆黑一片,没有光线的干扰,反而能欣赏到最纯粹的景色。
“沉灯,回去以后是不是又见不到你了。”
衡玉泽抱着猫。
离别的愁苦像雾霭一般笼罩着他。
郑朗跟在后面,薅了两根草扇着玩,见衡老弟和沉灯跟小情侣被迫分开一样,感慨:“衡老弟痴心一片,猫大仙要是能多看一看他就好了。”
“郑哥,沉灯他有自己的想法。”
郑朗无奈。
衡玉泽:“你有你的原因,我不会强求你改变想法,但是我会主动去找你。”
白沉灯心想:找?怎么找?为什么要找?
衡玉泽温声道:“下次再见,可不能拒绝我的邀请了。”
随你。
天色已晚,郑朗开车送他们回到了小区。
离开前,欲言又止。
“郑哥,怎么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郑朗的视线定格在白猫身上。
“诶,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再联系你。”
衡玉泽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却应了下来。
车子行驶的声音逐渐远离,小区门口只有不停闪耀的红□□,像他此刻心情一般,焦躁不安。
白沉灯能感觉到,衡玉泽在磨蹭,拖延时间,不想与他分开。
伸爪在手臂上敲了敲,催促。
衡玉泽失笑:“被你发现了。”
风衣长裤,配上以人类审美看来格外俊秀的脸,衡玉泽身上多了一些平日不曾显露出来的夺目光彩。
也许是意识到了此次分别后再见面之难,也许是夜色让他更加放松,有些话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沉灯,你也许不知道,我曾经深陷泥潭,是你、的主人救了我,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的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愿力澎湃翻涌。
“我会追逐你的步伐,努力成为可以和你并肩的存在。”
路灯早坏了,周围一片昏暗,可这一瞬间,短暂的“滋啦滋啦”声过后,突然洒下了温暖的光,恰好照在衡玉泽和猫咪的身上。
白沉灯没有错过这一幕,但他看到了男人璀璨若星火的双眸,比突然而至的灯光更加耀眼。
“咪。”
好,那你就来试一试吧。
猫咪在他怀里,踩着他的手臂,伸长了身子,爪垫碰在男人额头上。
轻触辄止。
随后,白沉灯跳下地面,几个呼吸过后,身影消失在尽头。
衡玉泽怅然若失。
怀里空落落的。
唯独缺少了那一份温暖。
好半晌,他才重拾行动能力,回到了家。
不知道沉灯最后离开时,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是什么意思。
衡玉泽希望自己的决心和憧憬能清晰地传达给沉灯。
他盯着房门,想的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叩开沉灯的心门,让他心甘情愿卸下重重防备。
门无风自开,黑暗之中,唯有一挺拔削瘦的身影缓缓走入,带着些许风与尘。
气质如霜似雪。
白沉灯踏着黑暗,回到了家中。
“蒲滔?”
灯突然被按亮。
绿色的疑似壁虎一样的东西从墙面上快速移动,从天花顶准确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上,电子音响起。
“怎么样?好玩么?”
哪怕是从没什么感情的电子音中也能听出某藤的好奇。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我只看见某只猫被人类搂在怀里,连菜都是亲自夹过来喂的。”
白沉灯屈指把藤弹飞。
啪叽——
飞至墙上,似一张绿色的蜘蛛网。
葡萄藤:“……”
不敢浪了。
“慈善晚会筹办的怎么样?”
“名单还在统计中,再给我三天。”
葡萄藤缠着手机离开茶几,不记打,仍靠在青年身边。
“和管理局交流过了么?”
“联系过了,你猜局里负责接待的人是谁?”
“谁?”
“是夸你命格贵重的方大师哦。”
“那边怎么说?”
老大这性格,忒淡。
还是和那个人类在一起时更有人情味。
嘿嘿。
“那边说会和人类的刑侦、经侦联系。”
“嗯。”
“老大。”
葡萄藤虽然喊他老大,但也仅仅是习惯这么叫了。
白沉灯能在尚无自保之力时,也要去苦菊村救它,足以证明葡萄藤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什么?”
“老大你。”
电子音断断续续。
“你是怎么看待衡玉泽这个人类的?”
白沉灯怔了一下,随即自若道:“说这些做什么。”
葡萄藤没再问了,而是挥舞着枝条,把自己扭成了花。
白沉灯觉得好笑,伸出食指在藤蔓上碰了碰。
“辛苦了。”
“!”
老大夸我喽!
三天后,葡萄藤将名单整理出来,并将监事会的人约了出来。
葡萄藤跳到白沉灯掌心,被他揣进了口袋。
他们将面见监事会的人,揪出有异心者,而后才能放心用他们去把基金会里那些躲藏着的蛀虫打掉。
经过路灯时,白沉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眼看了一眼太阳。
灵力运转后,太阳在他眼中并不是无法直视的存在。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衡玉泽。
心无旁骛追梦的人类,在他看来,有那么一瞬间,比太阳更耀眼。
“好刺眼。”
衡玉泽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着关于沉灯基金会的新闻,同时接听了郑朗打来的电话。
俩人寒暄了几句,而后郑朗神神秘秘地问他身边有没有别人。
衡玉泽说没有。
郑朗酝酿了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疑问。
“老弟啊,猫大仙不是普通的猫,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变成人呢?”
衡玉泽顿时双眸睁大,难以置信。
“!”
果然!果然!
不仅自己一人怀疑!
仿佛找到了一个阵营的同伴,衡玉泽语气之中带了焦急和欣喜。
“郑哥,你是怀疑……”
郑朗从衡玉泽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了他的态度,迅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衡玉泽如释重负。
“郑哥,和你想的一样,我也怀疑,他们,就是同一个个体。”
“没错。”
会议室内,亲信将白沉灯迎了进来。
“这位就是沉灯基金会的创始人白沉灯白先生。”
白沉灯站在两扇大开的门中间,尽管年纪不显,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完全没有稚嫩的感觉。
无论几次,看见创始人出现,都有一种警铃作响的威胁,犹如被顶级猎食者锁定,战栗不安。
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明亮的光,却照不到门外,好像一道无形的隔阂挡在双方之间。
过了许久,白沉灯终于肯赏脸进入,抬脚迈步,寂静无声。
不少人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眼前的人真的是人类么?难道不是什么山精鬼魅假扮的?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行动转移,不由自主被牵着鼻子走,只觉得创始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畏惧,又好奇,想靠近,又怕受伤。
“砰”地一声,门扉紧闭。
会议室内,很快传来惊声的叫喊,却在一声犹如头颅与桌面撞击的闷响后,归于平静。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
白沉灯将卷起的袖子放下,偏过头看向瘫软在地的数人,轻声道:“去监狱里享受你们的余生吧。”
打开门,等候多时的警方似狼隼般守在门外。
亲信上前交涉,白沉灯则来到白衬衫身前。
“辛苦了,苏队长。”
年逾四十的大队长正是当打之年,笑着和白沉灯握了手。
“不辛苦,白先生是咱们市的优秀企业家,帮忙打击这些隐藏在基金会里的吸血虫是我们应该做的。”
白沉灯笑了笑:“后续还要继续合作,就先不打扰苏队长了。”
“好。”
他走后,白衬衫看着送到手的功劳,安排手下分工抓人。
“一组二组三组,按照计划,把人带走。”
“是!”
一口气抓了六个人,一组两名押送带走。
陷在椅子里的尚未走错路的干事们两股战战,仍然没从方才的阴影里恢复过来。
一名年轻的新警员见他们这般模样,趁着询问信息的功夫,问了一句:“吓成这样?”
被问到的干事欲哭无泪:“我这辈子都不敢像他们那样吃里扒外了。”
年轻警员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好事,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待警方全部撤离,且带走两名老资历做笔录后,余下的人互相看了看,皆在彼此眼中见到了骇然之色。
“这……”开口之人吞咽了下口水,“真是不中用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总发火,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是啊,自以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却原来还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那年轻人说的对,踏错一步,再无补救的可能啊。”
他们想到了白沉灯那张年轻的,光滑的脸。年轻男生,不是没见别人玩过,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白沉灯的姿色远非那些涉世未深的小男生可比,却让众人无论如何都升不起亵玩的心思,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敬畏,还有一丝因此而生出的隐秘的狂热憧憬。
慕强心理,人皆有之。
这般神秘、强大、带着超然的理性,不为钱权色而动摇的人物,像生在高岭之上无人可触及的花,如果不能摘下,那就用这双手、这双眼来力所能及地帮助他,见证他能走到哪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