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绪遥走出酒吧,走到了楼下,这边距离公交站点远,而且这个点,公交车也停运了。
地铁倒是还有,凌绪遥想了想,先打一个车去地铁站,再坐地铁。
凌绪遥等车期间,他身后不远处停靠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刚好在树荫下,不仔细看似乎都看不出来是停在那里的。
车后坐了一个人,那人正远远凝视着凌绪遥,眸光尤为的狰狞和可怕。
前面司机并不在,提前走到别的地方,在那里等待着。
因为車里的闻朝,这会将纽扣给解开,把他的画笔给拿了出来。
早在房间里那会,闻朝就已经热气在往下扑了。
等坐到车里后,一秒钟都控制不了,拿出了画笔,就偓在了掌心。
画笔是膨脹的,但因为戴着铁环,并没有取下来,所以不断剧痛着。
痛感中,却也有圧抑不住的战栗在奔腾在翻撹着。
闻朝额头青筋暴,突,他呼出的气都是燃烧般地滚,烫,他始终拿着自己的画笔,来回的绘画,可是越画,那股疼越是尖锐。
像是要勒断他的画笔,画笔也是青筋弥漫,拿在掌心里,闻朝低头看一眼,他嘴角的笑,全是血腥和暴戾。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出来,站在路边,颀长俊逸的身体站在不远处,闻朝就这么模样猩紅地盯着凌绪遥,然后继续拿他的画笔绘画。
画笔笔尖给狠狠箍着,箍到闻朝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要爆開断裂。
还不到发病的时间,却只是过了一个多月,他的病情,好像在看到那个人后,一点点的变得频繁起来。
他把画笔给放开,任由它处在一种亟待着爆發的阶段,自己绘画似乎是没有用处的。
并不能让画笔安静下去,于是疼感和焦灼感,一起在闻朝身体里翻腾和撹動着,撹動地他心脏都跟着要炸裂。
可他又是能承受这些所有的。
怎么能不承受。
这些算的了什么,比起那个事,这些甚至都只能算是小状况。
那件事,在他知道的那天开始,就令他无比的厌恶,导致他连带着自己这个身体,身体里流着的血,都是厌恶的。
他去换过血,但就算全身换了一遍,还是没用,他的身体换不了。
但凡科技再发达点,他甚至想砍断四肢,把手脚都换了。
头和身体也想换,所有的所有,都是他憎恶到呕吐的,他都想要换了。
只是科技还没那么发达,他最多只能换血。
闻朝哑声笑着,画笔已经被铁环给勒得青橴起来,一种扩散地疼攫取着他的全身,让他每条神经都是疼的。很多次医生都在说,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的画笔哪天会坏死都有可能。
画笔坏死有什么关系,他不还没事吗?
要真能让自己死,那才算是让他稍微在意点的事。
以前闻朝还真的对自己死不死,无所谓。
可眼下,他想自己终于遇到一个让自己对这个世界有点喜欢和眷念的存在了。
为了他,他会苟延残喘活活下去的。
那么多的恶人都还活着,而且还活得比很多好人都过得好,他闻朝又为什么不能活。
不过是流着肮脏点的血液而已,他换了,他有权利活下去。
他也会继续好好地活着的。
闻朝的画笔巨疼不已,他却笑得眉眼开心。
靠在车椅上,闻朝把手放在膝盖上,指腹藦挲了起来,在楼上房间里,他去触及过凌绪遥的额头,沾染了一点汗水。
虽然这会汗迹早就没有了,可闻朝还是抬起手,把手指放在嘴唇边,他轻轻吻着自己的手指,隔着车窗,似乎在深情缱,绻,并且疯狂狰狞地吻着路边站着的人。
“医生,我好想折断他的脚……”闻朝给他的心理医生发信息,他笑着,也残忍着。
“想可以,别去真的伤害他。”
“他就在我面前,我能对他做任何事。”
“但你喜欢他。”
“是啊,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
“完整的他才是最好的他。”
“嗯,我明白,没什么事,我挺开心的。”
“可以试着接触他,不需要完全拉开距离。”
“有在慢慢靠近,他今天对我说了好几个谢谢,看起来他应该也没有那么讨厌我。”
“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你记得,千万别让他疼。”
“我会控制的。”
闻朝把手机放下,望着路边的凌绪遥,他会暂时控制的。
一辆网约车过来,凌绪遥坐在汽车上,车门关好,随即开了出去。
等那辆车以及凌绪遥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闻朝这才收起了笑意来。
画笔拿回去放好,衣摆也落下去,盖住还狰狞的画笔,闻朝就那么安静地一个人待着。
待到画笔从狰狞变为了平常沉寂状态,他这才打了个电话出去,那边没有接听,闻朝闪了对方一下,挂断了电话。
只片刻,司机从后面走过来,坐到驾驶位,司机往后快速瞥了一眼,发动油门,汽车开出街道,将闻朝往他的住处送。
凌绪遥也坐在车里,不过也就坐了几分钟,汽车到了地铁站后,凌绪遥下车拿手机刷码进站。
站到高速行驶的地铁中,凌绪遥的手放在了兜里,一下子就触模到了一张名片,凌绪遥拿出来又看了两眼。
结果意外的地铁摇晃的厉害,导致凌绪遥手里的名片掉在了地上,还被人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
那人发现后马上拿开脚,并且连声道歉。
凌绪遥表示没关系,他弯腰去把名牌给捡起来,抹了抹上面的鞋印,他忽的扬唇一笑。
地铁里顿时好些人看待了眼。
凌绪遥将名片给收好,真要掉到缝隙里,虽然号码他记住了,但这张名片,特殊的构造,他倒是意外的想好好的保存起来。
“闻朝……”
凌绪遥微微叹息一声,他已经无法去恨他了。
甚至于,似乎一点都不恨了。
如果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大概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吧,居然会不讨厌闻朝了。
凌绪遥靠在车厢上,他和闻朝,以后应该也不会交集太多。
罗鑫怕是不会舍得再带他去有闻朝的地方。
不会最好。
他有一种本能的,闻朝是危险的,即便他这人不讨厌,可他非常危险。
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黑洞,只要靠近,就会被蚕食灵魂一样。
凌绪遥攥了攥手指,他可不想灵魂都缺失起来。
所以,以后远离吧。
当天回去后,凌绪遥住在学校宿舍,第二天不用去山庄,休息一天时间,基本都是在校园里度过,学校有的地方又在扩建,差不多修建好了,凌绪遥于是走到那边去逛一逛,暑假里,学校异常的安静,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凌绪遥一个人溜达着,他很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中午也是到食堂吃的饭,人同样少,吃了饭,无所事事,凌绪遥回了宿舍,待在床上,靠着墙壁,拿手机出来看点视频,玩玩游戏。
一下午的基本都是这样度过的。
到饭点前看了一些网络直播,好些人都让他去做直播,他又不爱说话,难道坐在镜头前,当一个人偶吗?
虽然他的脸可能当人偶也会有人看,但别人要是给他刷礼物送钱,他可没法理直气壮地拿到手里来。
比起那些轻易获得的,不劳而获的钱,凌绪遥还是更喜欢用双手去努力得来的。
好像直播,也不是不劳而获,能够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并且表演才艺的人,无论是什么,其实都是在付出。
甚至于,仔细去想的话,他们付出地比常人还更多。
因为如果要别人一直都刷礼物,还得随时保持新鲜感,不能总是类似的。
下播后还得去维护大哥大姐,不然以后别人跑了,不去自己直播间,钱也就少了。
什么行业赚钱都是辛苦的。
包括凌安他们总讽刺他,长了这张脸,躺着赚钱最轻松。
难道真的能张開蹆,就随便来钱了吗?
难道被人当商品玩物一样地玩弄,就没有付出吗?
何况既然是钱买来的,和别的时候可就不同的。
给了钱,那就是买下来,是自己的,哪怕时间短暂,也是自己的商品。
既然是商品,那怎么使用都看买家的意思。
凌绪遥有过一次经验,虽然他相信多数人肯定和闻朝发疯的时候不同,但难道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再多的钱,买了商品,也会好好的使用,将价值利用到最大化。
身体被使用,人不是机器,也会受到影响。
躺着赚钱可不轻松。
除非找一个金主。
但哪怕真的有个多金的金主来保养,就真的躺在那里不动了,不得讨好金主,赔上笑脸吗?
没有一件事是轻松的,也就只有要么天生就有钱,要么就是忽然暴富,钱自己掉到手里来,那种钱才是轻松的。
别的,都算是辛苦钱。
凌绪遥对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就是利益的交往,没有利益,谁会在乎你。
哪怕爱,也是以为,爱着对方,自己能够得到能爱的一种满足感。
不然怎么是去爱人,不是去爱一块石头一根草。
追求根本,也是以为爱一个人,能拥抱对方亲吻对方,能得到心里层面的满足。
凌绪遥看着直播间的人在跳擦边舞,似乎最近这个网站好像很多类似的直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发现的时候,随时都能在主页看到穿着清凉的人在扭动着。
舞蹈很多不专业,就是站在那里扭一扭,然后让人送礼物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