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捞起容危崔煜,还有一旁炸毛的小白,飞身而去。思过崖下地动山摇,落石将数十具行尸走肉就此掩埋,浪涛和风一同奏起一曲哀乐。
青浣在虚空中落了脚,周身漆黑一片,脚下点点星辰。星辰晷嗅到陌生气息,开始躁动地上下摆动。她划破容危手心,用熟悉的气息,将其暂时安抚。又怕出乱子,设下结界,将它暂时隔开。
“没良心的。”她暗骂一声。
崔煜受神力影响昏迷不醒,她将二人放下,握着容危的手查看他的情况。他的双眸紧闭,牙关紧咬,似是在抵抗什么东西。只是灵台仍旧进不去,就像是有一层封印将其牢牢封住。经脉之中神力乱窜,再这样下去,他绝对撑不了多久。
“你主人怎么了?”她茫无头绪,只能一帮容危梳理经脉,压制体内暴虐的神力,一边问星辰晷。这东西虽说是神器,可毕竟是死物,又如何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青浣的体内两股神力交织,传入容危的经脉,金色神力瞬间就与他体内的混为一体。星辰晷撞击神力企图靠近,每近一次,容危的额间就隐隐发亮。
额间的印记每亮一次,容危体内的神力冲撞就弱一分。
旁边的星辰晷显得焦躁不安,撞向他们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恐怕用不了多久,青浣神力化作的结界就会崩裂。
她朝容危体内输送神力的速度加快,有意无意的冲击着他的灵台,想要以此唤醒他,这人向来胜券在握,星辰晷的异动缘由他肯定也知晓。
可是容危却十分不给面子,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仅如此,青浣的神力每扫过灵台一次,他的身体就颤抖一次,动作顺着青浣的手掌传到她的心间,引起一片冰凉,连她自己都开始无知觉的抖动。
“容危、容危!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他还没有完成岁聿的嘱托,星辰晷虽然在身边,却没有真正认主,如果容危就此死去,她又能去哪找到他的转世。
星辰晷用了十成十的力量与结界相撞,只听咔嚓一声,金红色的能量交织,炸出一片白光,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本能的捞起躺在地上的崔煜朝一旁躲去,小白涨大身形,挡在他们面前,却被星辰晷的可力量掀翻。
青浣现在顾不上它。
神器追着他们而来,定在青浣的眼前,晷针上的寒光即将刺破她的眼珠,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先前星辰晷脱离之时,那婴儿已在鼎中化作一滩血水,难不成他没死?星辰晷难道还系在他身上?那容迹老儿不会又回去将他救活了吧。
若真是如此,青浣倒是对容迹的来历有了几分兴趣,可是眼下,性命攸关,若能出去兴许有机会能查个清楚,若是出不去,怕是要成为这虚空之中唯三的枯骨了。
星辰晷停下,她尝试着后退了两步,晷针只是直直地指着她,只随着她的动作转动,没再进一步,针尖凝出一道温和的神力,朝着容危的眉心而去。
青浣顺着金光看向身旁的容危,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他的脸上,连眉心都沾染上了一滴,被他如玉的面庞一衬,显得分外妖异。
她本想抬手替她擦了,却不料那金色的神力将这一抹血红冲击到他的眉心深处,隐隐发亮。随着神力的注入,血色越来越淡,眉间的亮光也逐渐现了全貌。
青浣看着那熟悉的神印,心中涌出悸动,是了,是她想岔了!
容危的身上有问题,此前她就知道,那次岁聿出现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如今鬼婴已除,容迹虽说逃了,可定是元气大伤,若再想对付他们,也只能是通过夺舍容危这腌臜手段了。而星辰晷的异动很可能是要救他。
不过青浣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那数以万计的骷髅与鬼面,还有谢家人的惨状仍在眼前,为防再次出现变故,她仍死死地扣住容危的臂膀,感受着他体内神力的动向。
星辰晷的力量柔和,渐渐抚平他体内的波涛,就连晷身上都亮起了浅浅的金光,与容危的气息一模一样,这是要重新认主的征兆。
当初的谢府,容危空有神力没有血脉,如今所需齐全,又无其人干扰,确实是认主的好时机。说不定星辰晷认主,可以替容危重塑神躯,这样岁聿就可以回来了。
她眼底兴奋得要冒出火来,仰头看着他们,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慢,甚至想用自己体内这残存的两分宙神神力催动时间流速,终于星辰晷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光钻入了容危体内。
“容危……”她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声。
容危眉心的神印大亮,青浣的欣喜还未达心底,就化作一方寒石重重地沉了下去。
咚、咚~
安静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她额间的神印非但没有亮起,反而熄灭。本已平静的神力忽然如暗潮翻涌。
“啊……”青浣被一把推倒在地,她连忙护住崔煜,小白不知缘故,看着疯癫的容危,发出一声声低吼,此时的它还未认主,自然不知晓容危怎么了。
青浣怕它被误伤,只能将它一同护在身后。抬眼就看见容危如同疯魔一般,疯狂击打着自己脑袋,原本整洁的发髻散落,七窍渐渐渗出鲜血。
她大惊,却不敢坐以待毙,急忙用神力捆缚住他,防止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容危无声低吼,山根皱起状若凶兽。
她瞬间就想到了关窍,她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容危只是普通凡躯,没有神躯,哪怕有了十成十的神力与星辰晷也无法成神。
而且他的体内还存在异状,此时的青浣也无法分辨他的暴走是在抵抗,还是遭到了神力的反噬。
不管是哪一个,青浣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容危去死。
她将崔煜放在一旁,吩咐小白看好他,然后走到容危面前,一剑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喷薄而出,又被神力引导者注入容危眉心。
“当初你为救我,以鲜血为引,如今物归原主。”
岁聿的鲜血滋养补齐了她的魂魄,如今这点血脉在她体内除了能让她多点人气,也没什么太大作用,此时还给他说不定能催生出新的神躯。
她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一袭红衣渐渐褪色,皮肤开始玉化。
往生玉的生息是因为沾了岁聿的血,如今没了,自然生息渐消,好在她的底子打得好,本来残朽的真身再现生机,失了血脉还不至于死。
如此,她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知过了多久,青浣俨然成了一尊玉人,就连瞳孔的颜色都淡了两三分,容危倒是平静了下来,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盖着他的面目。
“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身前之人却无半点反应。
她伸出手,断指处早已没了血色,一动,飘落两抹玉屑,她小心翼翼的撩起容危的散发,想看一看他的神色,却不料被猛然抓住手腕。
“啊!”狠厉的动作惊得她倒吸一口气,寒冰般的触感像是要冻裂她的整个躯体。
青浣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没了知觉,这触感不像是一个身负神力之人该有的,察觉不对,她挣扎着想要撤身,却被越攥越紧。
那手一个使力,青浣被拽的踉跄两步,寒意侵满全身,在她身上如蛇一般游走,最后紧紧缠上她的脖子,窒息感从脖间传来,容危的散发扫着她的皮肤,尖锐的犬牙狠狠地咬上她,想要吮吸出什么东西。可她的体内已无血液,青浣只感觉容危要生生咬下她一块肉来。
这绝不是容危会做出来的事情!
青浣掌心凝出神力,一掌就朝容危打去。疯癫的男人被她打出两丈远,身上的寒意渐渐消除,她捂着脖子,想要减轻些痛意。
这人属狗的吗?她腹诽一句,咬得真疼。
可是没时间过分在意这点小伤,因为她看见容危的眉心出现一抹红。不是之前自己点上的那抹血色,而是魔气凝成的。
容危周身暴起浓重的黑气,神力夹杂着魔气,相撞又交融。有人控制容危入魔。
这下青浣是真的慌了,且心中也认定这凡间的一系列事情的主谋绝对不是容迹这么个凡人,而是青玄,也只能是青玄。
之前屠戮上清境,如今又要引诱容危入魔,这个昔日受人敬仰的青玄神君究竟要做什么。
她祭出剑,退后几步在崔煜身前站定,冷静朝容危开口:“青玄神君,何不现身?在别人体内东躲西藏,不是你的作风啊!”
她对于这人了解不多,却总是听净弥提起,他们关系似乎很是亲近,在净弥的口中,青玄神君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
“丫头,你挺聪明。”
容危张口吐出陌生的嗓音,嘶哑低沉。青浣对这声音分外熟悉,如同刻在魂魄之上,这正是上清境内黑袍人的声音。
“神君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青玄:“哦?”
青浣:“毕竟我是净弥教出来的,很有自知之明!”